我還傻乎乎地說道:“我們已經點過菜了。”
孩子爸爸打開了本子,我探過頭看去,才知道自己錯得離譜了。人家那是殡儀館裏各種費用的價格表。還是配着彩圖的呢。
小景和我們确實不一樣啊。我們做這個是做完收錢的,人家是先收錢後做的。
孩子爸爸也就翻了翻說道:“你們看着辦吧。不差這些錢。當初孩子走的時候,就是匆匆埋了的。沒有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情。現在總要讓孩子好好走吧。”
我們三個人都沉默了。好好走?估計沒有可能的。孩子會變成這個樣子,那麽在死的時候肯定是最後一口氣還沒出來就封棺了。這樣在他的身體裏還有着殘留的魂魄。那微弱的魂魄支撐不了他的意識。但是在一定的條件下,還是會讓他動起來的。那就是詐屍了。
小景也不含糊,估計這種客戶見多了。在殡儀館做事的,面對的都是那些失去親人而傷心欲絕的人。這個時候叫他們用價格去讨論骨灰盒的性價比,可能性是不高的。
小景拿出了紙筆,對着那價格表寫了一張單子,就讓在另外一桌吃飯的小徒弟明天去給财務劃賬。
吃飯的時候,小景就說了,明天早上有一個也是火化下葬的。他明天會很忙,讓堂弟看着這邊的業務。反正堂弟當初也在這裏做過,環節什麽的他都很熟悉。
堂弟也答應了。
時間就安排在下午兩點多。不是午時,但是陽氣還是很強的時候。畢竟那有可能是僵屍啊。這樣一來,小景就要盡量控制上一個火化的在十一點以前完成了。
定下這些之後,我和堂弟就先回家了。那孩子的爸爸打算在那裏陪着孩子一晚上的。雖然明知道那孩子早就已經去了,現在隻是一具屍體。但是看着那爸爸的模樣,堂弟在走的時候,還在讓孩子爸爸休息的接待室裏,點上了引魂燈。雖然知道那引魂燈沒有一點用,但是還是希望,能給他一個假象吧。就當孩子是剛走的,現在再給他一次好好送走孩子的機會。
回到家,因爲一天沒有工作,所以我還是在寶寶睡着之後,打開電腦繼續碼字了。其實我的生活不像親們想的那麽輕松,有時候一天隻能睡四、五個小時,而且堂弟作爲我師父,還是我的晚輩,他那邊收紅包也不是每次都跟我分的。
咱當姐姐,當徒弟的也不好次次伸手跟他要錢吧。
半夜一點多的時候,家裏已經很安靜了。堂弟的手機響起來的時候,我馬上就皺了眉,心裏想着,要是手機鈴聲吵醒我的幸福,我就罵死他。
可是好一會還是沒有人接電話,我出了房間,才發現堂弟的手機還丢在沙發上呢。
我拿起了他的手機,看着來電顯示,小景的!這個時間小景找他幹嘛啊?不過小景今晚估計是要守夜的,一點多還打電話來也是有可能的。
既然不是什麽私密的電話,我就按下了接聽鍵。“喂,我是金子。”我一開始就自報家門了,要不聽到些他們男人的秘密可不好。
小景那邊猶豫了一下才說道:“金子,叫零子馬上過來。那僵屍有聲音,我怕我鎮不住!”
我心中一驚!尼瑪的還真詐屍了!
不過都進冰櫃了怎麽還能動呢?我趕緊地去敲零子的房門。他迷迷糊糊地穿着一條内褲就給我開門了。
不過這個時候我也沒時間欣賞自己弟弟的美景,馬上說了事情。他一下就醒了,馬上說道:“換衣服馬上過去。姐,你也去。”頓了一下,他說道:“叫哥一起去。”
“叫他幹嘛啊?”我不樂意了。我去還說得通,這些事,我就是跟着去學習的。我哥去了誰帶我寶寶睡啊。我又不是什麽大英雄,做起事來就是什麽人類啊、蒼生的。就算是人類、蒼生的又怎麽樣?在我心裏還不如我寶寶甜甜的一夜安穩覺重要呢。
原諒媽媽的自私啊。
堂弟也不避諱,跳上床就邊穿着褲子邊說道:“有個萬一我們搞不定的,就讓哥去弄炸藥啊!我就不信,它就算是僵個屍會跳出來吸人血,我弄個炸彈還炸不死它!”
這種時候,我也不好堅持什麽,回房間換了衣服,叫了我哥。我哥也不多問,就換衣服了。我們出門的時候,我叫了阿姨過來陪我寶寶睡覺。
阿姨是一直在唠叨着,說我們這麽晚還出門啊,說我們不顧安全啊,說什麽明天就要跟我爸媽彙報啊。反正她說着我們也出門了。
等我們到了殡儀館的時候,那用來做追悼大廳的地方還是燈火通明,香燭不斷。道士班的人還在滴滴咚咚地唱着超度的經文。我們這裏停靈三天,香火是不能斷的。而停靈的最後一夜,念經是要整夜念的。
而小景,本來應該在那邊大廳的,他卻守在停屍房門前,蹲在地上抽着煙。他的身旁,還有着那孩子的爸爸。看着我們過來了,小景馬上說道:“鑰匙給你們,别弄那麽大的聲音,我那邊還要過去呢。”
說完,他把鑰匙塞給了堂弟,就朝着那邊大廳跑去。孩子爸爸一直沉默着,也沒有和我們說話。
堂弟做了一個深呼吸,用鑰匙擰開了停屍房的門把,然後對孩子爸爸說道:“大哥,要是一會有什麽必須要處理的事情的話,就隻能對不起了。”
我們做了最壞的打算,就算是炸了。這個還是需要人家爸爸配合的吧。
孩子爸爸點點頭,在那昏暗中,我聽到了那人的哭聲。
堂弟推開了門,打開了停屍房的燈。裏面很安靜。我站在門口朝裏面看去,說道:“剛才小景聽錯了吧。這個時候都成冰塊了還能有聲音嗎?”
“沒錯,我也聽到了。”孩子爸爸說道,“是我怕孩子一個人在這裏冷,就從那邊房間過來,讓小景給我開門的。”
我心裏暗想着,這個老兄膽子也太大了吧。這裏可不止他兒子呢。還有幾個找不到家屬的,就那麽一直冰在這裏。
孩子爸爸繼續說道:“我聽到那種,那種,很難說,就像是喉嚨地發出的咕咕聲。”
堂弟扯出了墨鬥線,不長,也就剩下的最後一米了。今天綁屍體用了太多了墨鬥線了。現在黑狗難找啊。雖然說林正英師傅的電影裏也有過用雞血做墨鬥線啊,但是那威力畢竟沒有黑狗血來得可靠啊。
他說道:“姐跟我進去,你們兩個就不用了。”
我馬上說道:“我爲什麽要跟你進去啊?”
堂弟白了我一眼:“關鍵時候,把你那純陽血灌它嘴裏,它就能從裏面燒出來。比炸彈還有用。”
“那這個它自己知道嗎?”如果它知道的話,就一定不會碰我了。
“應該不知道吧。”
“那算了,我還是在外面吧。”
我哥也拉着我,道:“我們在外面好了,進去也是給你添亂的。”
堂弟白了我們一眼,自己走了進去。喪屍他都對付過了,這個也不難吧。我在門口看着他打開了那抽屜,然後拉開了裹屍袋的拉鏈。
在那燈光下,我甚至能看到他從頭發裏流出來的汗。他假裝的鎮定,假裝的勇敢,假裝的能幹,其實他也隻是一個二十一、二歲的大男孩罷了。如果不是我的事情,他現在應該是在老家每天玩着遊戲,偶爾去種田吧。
我還是走了進去。他幫過我那麽多次,這種時候也不應該是他一個人面對的啊。雖然我進去了在關鍵時候說不定隻會給他添亂,但是這種時候,有個人在身邊,也能給他一種很大的勇氣和一份安心啊。
我哥看着我走進去了,他也跟着走了進去,他那樣子就是想說話卻又不好說啊。我都進去了,他是我老公,他還能在一旁看熱鬧嗎?
我們都進去了,那孩子的爸爸就更要進去了,那是他兒子啊。
湊過去一看,那孩子的屍體。。。呃。。。不好形容啊。我就說重點好了。他的指甲長長了。目測有三四厘米吧。沒有僵屍片裏的那麽誇張,卻是真真實實地長長了。雖然下午的時候,我沒有看到過他的指甲,但是一般人是不會留那麽長的指甲的吧。
曾經好像在一期科學節目裏說過,這種人死後指甲還會長,是科學可以解釋的。就算科學可以解釋又怎麽樣。真實發生的,還是能讓人頭皮發麻啊。
好在它還是不會動的樣子,不過那裹屍袋裏面卻有着水珠。不是冰是,是水。那不是因爲水汽,而是因爲怨氣凝結而成的。
這個時候,别說什麽消除它的怨氣之類的電視裏的大英雄才會出的馊主意了。堂弟拉上了裹屍袋,道:“馬上火化,等不到明天了。我去鍋爐那麽準備,一會就過來。”
就算是殡儀館,也沒有大半夜火化的記錄的。堂弟要這麽做,也是違反了殡儀館的規定,或者說是習慣的。那麽就不可能會有工作人員來幫我們,隻有我們自己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