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弟突然停下了腳步,拿出了羅盤,看看四周,然後壓低着聲音跟我說道:“姐,這裏……我看……不是山,而是墳頭吧。”
“什麽意思?”
“這是個風水穴啊。能葬在這裏的絕對是權貴的人。這個好的地方怎麽可能沒有人下葬呢?”
我一笑道:“風水,你不是說風水都是會改的嗎?這地方現在是好位置,幾十年前可不一定是好位置啊。現在都火葬了,誰還埋這裏啊。”
“不是,”堂弟叫道,“是大風水。這麽說吧,整個中國有着一條主龍脈,這是上千年都沒有變過的。而這裏,我看着應該是這個城市的龍脈吧。我也不是很懂,就是這段時間看了一些關于大風水的書罷了。”
“算了算了,反正你也不懂。我們誰都不懂。這關那女孩子什麽事情啊?”
“在大風水的龍脈上,是不應該出現那樣的事情的。就算有人失足在這裏摔死了,也不應該陰魂不散。之前的分屍,就算是真的,也不應該有惡鬼啊。”
“所以說,這裏不是龍脈。”
“可是……”堂弟也不明白,但是這确實說不通啊。我一路朝上走去,他在後面是一直想着,等他們再次走到一個平台,快到山頂的時候,他突然說道:“除非這裏已經有人葬下了,這就是墳頭。而且是一座古墳。古墳長年吸取這風水穴上的天地之氣,養墳養屍。讓這地方的冤死的人,沒有得到淨化,沒法投胎。”
“那你說什麽辦?”我問道。
堂弟猶豫了一下,看着羅盤,也沒有了注意。我看看四周的樹木,這裏一定不準人伐樹的。除了小路上之外,其他地方的樹還是很大的。我說道:“我記得一個電影上說,樹木也是有記憶力的。它們靠着事情在這裏發生的磁場記憶。我們可以問問樹啊?”
科學是這麽說的,電影是這麽演的,可是怎麽問樹呢?我想的是,想電影裏一樣,弄台儀器來,監聽樹發出的生物電波。嗯,好高科技啊。
可是堂弟想的是……
“試試吧。這裏樹那麽多,又是墳頭,說不定有樹成精了呢?說着我們可以直接在這裏問鬼啊。”
大白天的,好在這裏學生不多。堂弟看看四周,選擇了繼續往上。再往上一個平台,哪裏已經沒有學生了。四周也看不到人,堂弟就撿了一些小石子,在那小路上擺出了一個六邊形,小石頭下壓着一小節紅線。這就叫做局了。
真簡陋的局啊。
他還一邊說道:“應該拿筷子拿碗出來的。這個我也是第一次做,以前看我爸做過,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呢。”
我坐在一旁的石頭椅子上,支着下巴說道:“大白天的問鬼,誰敢來啊。”
堂弟白了我一眼,看着羅盤,算着時間,說道:“就算是白天也會有陰時。而且今天是陰天,陽光曬不到,這裏四周都是松柏類的樹,這種樹木本身就是屬陰的。這裏是墳頭,陰氣更盛。說不定會有鬼來回答我們的問題呢?”
堂弟扯着我,移了位置,說我擋住方位了。看着他面對那個局,呃,也叫陣法吧。不過我覺得那六個小石頭都叫陣法的話,那麽小孩子跳的房子都能叫陣法了。
他小聲念了幾句咒,我也聽不到,就看到他從腰包裏拿出了谷子。把谷子撥殼,得到了大米,把五顆大米灑在了那局裏。
然後,他問道:“我們是來查九天前,在這裏出事的女生的事情的。要是知道,給個提示吧。”
一秒,兩秒,三秒,四秒……
唉,不是拍鬼片,别想着這麽精彩了。
等了一陣風,把堂弟的五顆大米都吹出了那個局之後,他失敗了。
堂弟懊惱地蹲在地上,收拾着那六顆小石子,也不知道哪裏做錯了。問鬼也有些地方叫占米。因爲會用到米啊。在沒有筷子的情況下,堂弟選擇用大米,應該沒有錯啊。那六顆石子,這麽簡單的,應該也不會出錯啊。時間地點他都對着羅盤看了算了,也應該沒有錯了。反正就是失敗了。
就在我們轉身準備離開是時候,在不遠處看到了一個捧着英語書的女生,她怯怯地問道:“你們會這個啊?你們是想找彩蘭嗎?”
彩蘭就是那個女生的名字,我是不知道,但是堂弟給她做的喪事,靈牌上都寫着呢。
堂弟連忙說道:“是啊,你知道?”
我笑道:“是啊,同學,要不我們去山下吃點東西,邊說吧。這上面挺冷的,而且你也應該快放學了吧。”
這個時候,都下午四點多了。可是在山上給人的感覺就是六點多的樣子。陰沉沉的,風很涼。我那身秋裝的薄裙子,真不保暖。這季節,什麽都好,就是溫差大。
我靠近的時候,那女同學卻馬上退後了,還低着頭,好像不敢說話,很害怕的樣子。我想彩蘭是她同學吧,所以她才會害怕。
堂弟看看手中的羅盤,拍拍我。可是我真的是冷了,沒理他就直接繞過那女生朝着山下走去了。
堂弟急急跟上了我,那女生就在我們身後,緩緩跟着我們下去,邊說道:“我前天晚上做了個夢,夢到彩蘭了。她說,她不是失足摔下去的,她是被人,不,是被……被鬼推下去的。你們信嗎啊?”
“信啊。”我說道,“所以我們今天不是來看看了嗎?”
堂弟說道:“你繼續說啊。我們聽着呢。等我們回去了,也好給彩蘭爸媽說說,也好幫助她啊。”
那女生說道:“她說,她死了,她被推下去,還以爲自己隻是昏倒了,醒來的時候,就看不到四周了,也聽不到,也不能說話。因爲她發現她沒有頭了。她才知道自己死了。但是她能感覺到這山裏的事情,她在找她的頭,可是找不到了。但是她遇到了那個推她下山的鬼。那鬼竟然用了她的頭。是那個鬼搶了她的頭的。”
我問道:“那麽那個鬼自己的頭呢?”
堂弟馬上說道:“我知道,那個鬼就是幾年前被人分屍的,她自己的頭找不到了。”
“是啊,你們真的能幫彩蘭找回頭來嗎?”
我還沒有說話,堂弟馬上就說道:“盡力啊,我們不保證,但是我們會去想辦法的。要是我們也沒有辦法,你也不能怪我們啊。畢竟我們也不是很懂這個。而且這樣的事情在那個世界裏,也是常事,我們不能幹預那邊的秩序吧。”
我張張嘴,剛要說話,堂弟又說道:“好了,我們先去跟彩蘭爸媽說說吧。不能讓她爸媽這麽擔心啊。走了,走了,走了。快點啊。姐。”
堂弟走得很快,我就隻能跟着他加快腳步了。我回頭看那個女生的時候,她竟然沒有繼續跟我們走了,隻是站在那半山腰上看着我們哭。
等下了山,我才問道:“你幹嘛走這麽快啊。”要知道他那速度,絕對不是高跟鞋的人能追的上的。好在我穿高跟鞋也穿得比較熟了,高跟鞋跑步,還是不成問題的。
堂弟長長吐了口氣,微微喘息着,走向我們的車子,說道:“剛才我讓你看羅盤,你怎麽不理我就走下來了呢?羅盤的針一直都在顫着啊。一看就有問題。”
“那地方是風口,冷啊。”
“那你看看那女生下來了嗎?”
“沒有啊。這放學了吧,她也不下吃飯洗澡。我高中那時候,吃飯洗澡都是打仗的速度呢。”
堂弟白了我一眼:“她被彩蘭上身了。彩蘭枉死在這裏,出不了這座山的。而你在,陽氣盛,她也不敢出來應我的局,隻好借着同學上身來告訴我們這些。剛才我不讓你說話,就是擔心你不知道,瞎答應她下來。要知道,答應鬼的時候,必須做到,做不到就玩完了。所以我才搶你的話的。”
“那,那個女同學沒事吧。”
“沒事,彩蘭沒有惡意,隻是想告訴别人她的事情罷了。一會那女同學醒來了,自己就會下山了。她也不會記得跟我們說過話的。”
回到車子上,我看看那座山,絕對彩蘭也挺可憐的。
因爲今天有近距離接觸了那東西,回家的時候,堂弟特意摘了柚子葉來掃掃身,還在我們家樓口點了些幹樹葉,跨過火,才回家的。關于我文中多次提到的柚子葉,親們,我們這裏柚子樹真的很多。我們小區裏,拿來當風景樹的。農村家家門口,五家就有三家有柚子樹。取材容易啊。
第二天,堂弟去老宋那報道的時候,就問老宋要了彩蘭爸爸的電話。因爲之前辦喪事有聯系,所以老宋還有有他的電話的。
堂弟給他爸媽說了這件事,并表明這種事情,我們隻能說愛莫能助。因爲那個世界就是這樣的規矩,我們沒有辦法改變。那小說裏的,什麽道士去幫鬼搶回人頭的事情,都是假的。因爲現實中,這樣的事情,在那邊是一種法則,人是沒有辦法逾越的。
也許等很多年以後,我們将會再次聽到那座山又有人死了,頭同樣也碎了。那大概就是彩蘭受不了守着那座山,終于下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