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逸從“羅傑斯奇玩”出來時已經是深夜,乘坐警局的馬車回到了兩個街區之外的倫敦警察局。
作爲一局之長,勞倫斯竟然親自迎接岑逸,這讓他猝不及防。
迎接的人群中還有幾個舉着老式相機在拍攝照片的人。
“在媒體面前複原哈爾·羅傑斯的死亡過程,并指出正确的兇手。”閃爍的白光讓他注意到了視野右下角的文字。
“看來媒體還是很好找的,隻要借用勞倫斯的名義就行。”
勞倫斯是個梳着中風且身材臃腫的中年男人,黑豆一樣小的眼珠子裏閃爍着睿智的光芒,雖然不知道這個副本裏自己是怎麽和勞倫斯相識的,但看得出來兩人關系很鐵,否則對方也不會等到這麽晚。
簡單的歡迎儀式後大家就分頭回家了,勞倫斯和岑逸寒暄了幾句也乘坐馬車離開了,他的家雖然不遠,但走路過去也要超過一刻鍾,他不想折騰自己臃腫的身體。
岑逸思來想去,自己剩餘的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着,那煩人的倒計時一直顯示在自己的視野之中,潛移默化地加劇了他内心的不安。
最後岑逸還是決定再去格蕾絲夫人臨時的居所一趟,至于帕羅而夏的調查就交給警局的人去跟進,自己隻要能在明天中午之前拿到一份報告就行。
因爲“羅傑斯奇玩”成爲了案發現場,考慮到格蕾絲本人是從北邊的北安普敦嫁過來的,在本地沒有親人,警察便将她和兩個女兒安排在了黑石街尾的旅館裏。
那家旅館名爲“sweetdream”,甜美夢鄉,标志是門口懸挂的淡紫色風鈴。
對于深夜到訪的客人,老闆娘也沒有絲毫怠慢,在聽說岑逸是來找格蕾絲夫人時,她面露同情之色。
“對于那位夫人的遭遇我深感同情,不過這麽晚了,有什麽事是明天不能說的嗎?”
岑逸說明了自己的身份,老闆娘便沒有再阻攔,而是扭動着肥碩的屁股在前面帶路。
格蕾絲和自己的女兒們被安排在了二樓靠近邊緣的一間房裏,房間中有一個面積可觀的陽台,上面種滿了牽牛花,花瓣上殘留的雨水正在反射着月光,如夜空中的繁星。
“很抱歉這麽晚打擾你。”岑逸也覺得很不好意思,格蕾絲夫人的臉上寫滿了困倦,她今天可是被警察折騰了一天。
“沒關系,神探先生,這麽晚找我是有什麽新發現嗎?”岑逸很喜歡從人的表情上捕捉信息,此時的格蕾絲臉上,除了疲憊之外,多了一些驚訝,又或者是...擔憂。
“這個女人有問題!”岑逸在心裏告訴自己,雖然沒有證據,但他的直覺一向很準。
“也不是,我隻是覺得要和羅傑斯先生的兩個女兒聊聊,畢竟對于她們來說隔一夜可能就會遺忘很多細節。”
格蕾絲的眼神出現了明顯的逃避,她不敢直視岑逸的眼睛,而是看向一邊,但她很快發現自己失态了,隻能裝作自己在思考。
“您說的有道理,孩子忘事快,明天可能就記不得了,不過這件事我才是目擊者,她們從頭到尾都沒有見到過自己父親的屍體,應該沒有什麽詢問的必要吧?”
岑逸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這是我的職責,還請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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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蕾絲見拗不過這個偵探,隻能側身讓開道路。
岑逸觀察着房間,這是一個套間,格蕾絲住在外面的房間,床上的被子已經拉開了,裏側還有一個套間,房門緊閉,孩子們應該就睡在裏面。
“這麽晚,她們是不是都睡了?”
“不會的,她們總是喜歡晚睡,每次都騙我,讓我以爲她們已經睡了。”格蕾絲說着便開始敲門。
“莎莉、路易莎,警局的偵探先生有話想問你們。”
裏面無人回應,但格蕾絲還是推開了那扇門。
雙人床上,厚厚的天鵝絨被子蓋得嚴嚴實實,突然,從白色的被子中冒出兩個腦袋。
“我們要睡覺了!”女孩大聲喊叫着。
“不許沒禮貌,你們壓根就沒睡對吧?”床頭的油燈還在冒煙。
“快點起來,這位偵探先生有話要問你們,”格蕾絲一把掀開被子,兩個女孩穿着睡衣,身體緊緊貼在一起。
“神探先生,您看有什麽需要我幫助的?”
岑逸想了想,說道:“我一個一個問吧,我先問姐姐,麻煩你照看一下妹妹。”
“沒問題,”格蕾絲招呼小女兒,“路易莎,先和我出去吧,偵探先生要和姐姐聊天。”
名叫路易莎的女孩似乎很舍不得姐姐,雙手死死抱住姐姐的腰,格蕾絲好說歹說她才松手。
等到房間安靜下來,房門被關上後,岑逸才開始仔細觀察正坐在床沿上的女孩。
目測年齡十四五歲,褐色頭發,臉頰有幾顆雀斑,眼神憂郁,很像一個因爲失戀而郁郁寡歡的角色。
“莎莉小姐,關于你父親的事,你知道多少?”岑逸開門見山,他料想這個年紀的女孩心理承受能力應該不差。
“我隻知道他死了。”回答幹脆簡潔,語氣冰冷平靜,就像是在談論一個和自己沒有關系的人,岑逸聽警察介紹過羅傑斯第一段婚姻的情況,破裂的感情似乎傷害到了這個女孩。
“昨晚十點之後你在哪?”
“就在卧室。”
“那你應該能聽到書房的動靜吧?”
“不,我什麽都沒有聽到,我和妹妹很早就睡了。”
岑逸知道她在說謊,她們沒有早睡的習慣,就和現在一樣,不過這樣的謊言他并不在意,她說謊恰巧說明她的确聽到了什麽,隻是因爲害怕不敢說而已。
“那第二天早上呢,在警察到你家之前,你都幹了什麽?”
“吃早飯,然後出門去了街角的花店,準備複活節的百合。”
“也就是說,你是拿着花回到家之後才知道父親去世的消息的?”
“是。”
“好,那就先這樣吧,我還有些話要問你妹妹。”
莎莉推門出去,不一會兒路易莎走了進來,這女孩隻有八歲,怯生生地看着岑逸,站在門口不敢往前走。
“别怕,叔叔就問你幾句話,然後你就可以睡覺了。”岑逸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親和一些。
“我要和姐姐一起睡,你不能帶走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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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我會帶走姐姐,放心吧,我不會這麽做的。”岑逸發現路易莎對自己的姐姐很依賴,即使兩人并不是親姐妹。
“好吧,那你趕緊問吧。”
“昨晚你有沒有聽到什麽?”
“沒有。”
“任何聲音都沒有聽到嗎?包括你父母走動的聲音。”
“沒有,什麽都沒有聽到。”
“那今天早上你都幹了些什麽?”
“吃了早飯,然後畫了畫。”
“畫畫?什麽畫,可以讓我看看嗎?”
路易莎從床頭的畫冊裏拿出一張畫,畫面的内容很簡單,一扇窗戶,窗前種着一顆梧桐,蝸牛在窗台上緩慢移動。
“畫的真好,是你自己畫的嗎?”
“嗯。”
“那還有其他的嗎?”
路易莎搖了搖頭。
岑逸将那幅畫收好,并問道:“可以把這幅畫先借給我嗎?”
路易莎點了點頭。
岑逸正準備離開,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轉身問:“你喜歡爸爸嗎?”
路易莎久久沒有做出答複,隻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腳尖。
“好吧,那叔叔先走了,你們可以睡了。”
從“sweetdream”出來時,外面又下起了綿綿細雨,春天的雨水還帶着一絲涼意,還好副本給岑逸安排了一件立領大衣。
“等等,先生,偵探先生。”
岑逸順着聲音轉身看去,是旅館的老闆娘,正站在雨棚下向這邊張望。
“有什麽事嗎?”
“有件事我覺得應該告訴您,不過...”老闆娘想了想,轉身從門口拿了一把雨傘,舉傘跑了出來。
“我覺得還是要告訴您,其實格蕾絲夫人在外面有很多傳言,你們男人可能不知道。”
“哦?什麽傳言?”
老闆娘故意壓低了聲音,小聲說道:“格蕾絲夫人在外面有個男人,羅傑斯先生不知道,她們時常會在老維克幽會。”
“你認識那個男人嗎?”
“不認識,但是聽說他也是一個富商,和羅傑斯先生一樣。”
“是嗎,感謝你的線索,這對破案很有幫助。”
“我想八成就是婚外情聯合情夫殺害自己的丈夫搶奪财産,這樣的事在倫敦數不勝數,很多長相帥氣的年輕男人都在盯着格蕾絲那樣的富家太太,況且情夫還是個年輕帥氣又多金的男人呢。”
岑逸有些哭笑不得,多年的療養院生活讓他脫離社會太久,已經忘了“嚼舌根”這個詞,現在看來,在一個城市裏,愛嚼舌根的女人才是情報網絡的重要構成部分。
“萬分感謝,如果後面還有什麽想起來的事可以直接去警局找我。”
離開黑石街後,雨越下越大,岑逸将大衣頂在頭上往警局走去,視野中的倒計時依然在一秒一秒地變化着,兩個任務目标後面依然顯示着“0/1”。
“還真是一趟神奇的旅行啊。”雨中的岑逸感歎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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