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湘湘抿着唇,沉默地下車。
公寓的進出很嚴格,需要辨别人臉才能進入。
蘇湘湘跟着沈冀從大門進去,一路進了電梯,看着他摁了頂層的樓層。
電梯緩緩上升的時候,沈冀手機響了一下,他低頭看手機,蘇湘湘則看他,目光複雜。
她怎麽就跟他一起回來了呢?
這個男人......
明明幾個小時前她還覺得這人很讨厭了,約他吃飯爽約。
蘇湘湘咬了一下唇,忽然想起來約他吃飯是因爲什麽事情,手頓時就壓在了包包上。
裏面還裝着她打算還給沈冀的錢。
但是如果現在提出要把錢還給他,蘇湘湘覺得,沈冀估計會把她從電梯裏丢出去。
他好像...不在意這點錢吧?
而且大半夜的,當面把錢給他也好像不太妥當。
蘇湘湘想了想,還是找個機會再給吧,最好是不用當面給他,要不然估計又要尴尬了。
正胡亂想着,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起來。
電梯...好像停了。
她茫然擡頭,正好對上了沈冀似笑非笑的臉龐。
“......”
“上個電梯你也能發呆,蘇...你小時候是不是沒發過呆,嗯?”
蘇湘湘臉蛋有點燒,因爲剛剛沈冀沒有叫她‘蘇小姐’,他叫了一個‘蘇’字。
蘇......
還沒有人這麽叫過她。
蘇湘湘爲了掩飾那一點點的尴尬,率先出了電梯。
沈冀跟在她的身後,半掀着唇,唇角似笑非笑,在門口停下,當着蘇湘湘的面輸了密碼。
他完全沒有要遮擋的意思,蘇湘湘愣了一下,随即不自然的把眼睛轉開了。
公寓裏撲面而來的是一股冷硬的男性風格,天花闆上的巨大吊燈晃得人眼睛微微睜不開。
沈冀的公寓面積起碼比她的小公寓大了兩三倍不止。
蘇湘湘心想,果然是有錢人。
又一想,不對啊,她都不知道沈冀是幹什麽工作的呢,不過他看起來...總不像是混黑-社會的。
公寓裏沒有女性用的東西。
沈冀彎身從鞋櫃裏拿了一雙黑色的男士拖鞋給蘇湘湘,又說“先去洗個澡,今晚好好休息,明早我送你回去。”
“......”
蘇湘湘聽到‘洗澡’兩個字的時候一下子就往後退了一步,連連擺手道“不、不用了。”
在男性家裏洗澡...還是一個認識沒多久的男人,他們不久之前還那啥了。
蘇湘湘莫名的就想起了那天早上在酒店房間裏醒來,沈冀光着上身出來的場景。
臉蛋一下子更熱了。
沈冀臉上卻無比的正經,轉身進了一間卧室,沒一會兒便拿了一件白色的襯衣出來扔給她,“聞聞你自己身上什麽味道。”
“......”
蘇湘湘低頭聞了聞,好像是有一點點的...酒味。
頓時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浴室在客房裏就有。
蘇湘湘進了客房,手裏拿着那件白色的男士襯衣,覺得燙手無比,像手裏拿了一團火一般,燙的整個人都是燒的。
她趕緊把衣服往床上扔去,兩隻手撐在床沿邊上喘了一口氣,擡手拍拍自己滾燙的臉頰。
等冷靜下來之後,才咬着唇把房間的門倒鎖了起來。
浴室裏有浴缸,蘇湘湘卻不敢用,隻是匆匆打開花灑淋浴,洗完澡之後把裙子洗了擰幹。
客房裏沒有烘幹機,她隻能把裙子晾在小窗邊上。
不過小窗外面隔了一層玻璃,沒有風,不知道明天早上會不會幹?
雖然蘇湘湘是很想出去找沈冀問個吹風機的,但她不敢。
蘇湘湘身上就穿着一件男士襯衣而已,雖然衣服很寬,衣擺遮住了大腿,但...她還是覺得不自在。
想想還是作罷了。
她躺在柔軟的大床上,耳朵聽着外面的動靜,什麽都沒聽到。
想來沈冀這樣的男人,應該不會趁虛而入才對。
她稍稍放心,困意上湧,沒一會兒便睡着了。
......
客房和主卧隻有一牆之隔。
黑色的大床上,男人睡袍松松垮垮的,一隻手夾着煙,眸子半眯,性-感與慵懶結合,使得他整個人看起來優雅又矜貴。
輕薄的被面上放着一張已經有些泛黃的照片。
照片背景是泳池,照片裏是一張稚嫩的白皙臉蛋,穿着粉色泳衣的小女孩不過四五歲的年紀,身上套了一個泳圈,正沖鏡頭笑的燦爛。
圓嘟嘟的臉蛋上面鑲嵌着一雙彎彎的狐狸眼,笑的眯了起來。
沈冀粗粝的指腹輕輕摩挲着照片上小女孩的臉,薄唇慢慢上挑起來。
記憶有些恍惚起來了。
那一年父母還健在,六歲的生日,母親抱了個小哭包回來,說是以後給他當媳婦。
那時母親讓他給小哭包取名字,六歲的沈冀,還是有點小冷酷的,想了半天,生硬地憋出了‘湘湘’兩個字。
若不是後來父母被人設計陷害,家中被一把大火燒成灰燼,或許如今......
他們已經結婚生子了。
......
蘇湘湘睡了幾個小時,她睡眠淺,早上六點多就醒了。
迷迷糊糊伸手去摸向旁邊,摸了一陣才反應過來這裏不是她的小公寓,昨晚她的包也放在外面的沙發上了,手機在包裏。
蘇湘湘在床上躺了會兒,思襯着還是去把手機拿進來給小董打個電話,讓她幫忙送一套衣服過來。
她的裙子還沒有幹,沈冀的公寓沒有女性的衣服,她總不能穿着這件襯衣回去。
咬了咬牙,掀開被子輕手輕腳的下床。
至于爲什麽輕手輕腳,蘇湘湘自己也搞不明白。
貼着耳朵在門上聽了會兒,什麽聲音都沒有,她猜沈冀應該是還沒有起床。
蘇湘湘稍稍放心,拉開門出去。
結果剛剛走出門口,隔壁的主卧門也開了,沈冀換了一身衣服,正在低頭扣袖扣。
聽到聲音,兩個人都是一愣,然後擡頭。
蘇湘湘愣是因爲沒想到沈冀會起這麽早。
沈冀發愣則是因爲......
睡了一夜,蘇湘湘身上的衣服已經有些發皺了,而且不知道什麽時候内-衣的搭扣開了,黑色的内-衣松松垮垮的,隔着一件襯衣,若隐若現。
她沒發現,可這一幕落在沈冀的眼底,又是在清晨這樣的時候。
男人的眼底,漸漸地就蓄了一些東西。
蘇湘湘尴尬,往後退了一步,後背靠在牆上,扯着唇角說“沈、沈先生,起這麽早啊。”
“嗯。”
沈冀一邊的襯衣袖扣沒有扣好,眸光意味不明地看她,“昨晚睡得怎麽樣?”
“啊?哦,還好。”
他走過來了一步,蘇湘湘背立刻下意識的挺直了。
然後又覺得奇怪,她幹什麽要挺直背?
又默默地放松下來。
心想着待會兒該怎麽跟他說她要回去了。
但還沒開口,眼前忽然罩了一片陰影下來,蘇湘湘一怔,沈冀已經在她面前微微彎下了身子。
“還好?”
“......”
蘇湘湘心都提了起來,耳邊是男人低啞的聲音,“湘湘,我昨晚睡得不太好。”
蘇湘湘懵逼。
他剛剛叫她什麽?
漂亮的狐狸眼睛一下子瞪了起來,蘇湘湘下意識擡頭,結果因爲用力太猛,唇一下子就貼上了沈冀的下巴。
“......”
冷硬的觸感讓她眼睛瞪的更大了,彈簧似的就要一下子彈開,結果後腦勺上就多了一隻手摁住了她。
“唔......”
冰涼的唇覆住了她的。
四唇相貼,冰涼和柔軟的觸感逐漸蔓延融合。
蘇湘湘心跳的快要溢出胸腔了,整個人都是僵的。
第一次那晚,她根本沒有任何的記憶,除了記得自己渾身的酸疼之外,唯一記得的就是,後來沈冀好像在她耳邊呢喃了一句什麽。
說了什麽,她沒有聽清,隻是記得他的嗓音很低,好像一汪泉水,從她的耳朵邊流過。
沈冀吻的越深,蘇湘湘身上的襯衣被他往上推,露出纖細的腰肢。
她整個人都是懵的,懵的厲害,除了瞪眼,已經沒别的反應了。
直到一陣手機鈴聲響起,蘇湘湘才被拉回了神智,一伸手,猛的推開了沈冀。
沈冀原本就有意松開了。
兩個人甫一分開,心跳都有些快,空氣裏噼裏啪啦的都是陌生的因子在燃燒着。
蘇湘湘一張臉血紅血紅的,差點能滴血下來。
“你、你、你......”
她顫聲一連說了幾個‘你’字,低頭連忙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
沈冀忍着一身的火氣去客廳接了電話。
蘇湘湘也不敢再想着什麽拿手機給小董打電話了,連忙一轉身逃也似的回了客房裏。
心跳砰砰的後背抵着門口。
沒一會兒,門外傳來敲門聲。
蘇湘湘一驚,心都提了起來。
沈冀的聲音透過門闆傳進來,“我要出去一趟,廚房冰箱裏有食物,待會兒會有人送你離開的。”
“......”
蘇湘湘提着一顆心,不敢回複他。
隻是聽着外面的動靜,沒一會兒就聽見了腳步聲離開的聲音,沈冀出去了。
蘇湘湘提着的心放下來。
擡手,落在了自己的唇上。
上面還是酥麻的感覺,唇瓣已經有些腫了,剛剛被沈冀咬了一下。
蘇湘湘第一次和人接-吻,她不知道别人接-吻時是不是都是這樣的感覺,咬人......。
他......
蘇湘湘深吸了一口氣,心裏隻有一個感覺,她要離這個男人遠一點才行。
......
另一處。
江沐然小心翼翼地看着沈冀,兩個人‘親密’地從江家出來,出了門口上車,沈冀臉上的表情就斂了起來。
江沐然咬了咬唇,有點害怕他這個樣子,但又不得不開口,“阿冀,你生氣了嗎?”
“你覺得呢?”
沈冀點燃了一支煙,車窗半降下來,車子緩緩駛離,離開了江家的大院。
“我......”
江沐然想去攀他的胳膊,又有點不敢,“我也不知道爸爸叫我們回來是這件事情。”
“無妨。”
沈冀偏頭看了她一眼,“沐然,我們訂婚多久了?”
“三年了。”
今天江庭禮忽然叫他們兩個一起回江家吃飯,席間又提了結婚的事情。
結婚...自然不可避免的,就提到了聘禮。
江家雖然脫離黑-道已久,但江庭禮手底下的生意,多多少少還是有點不幹淨的。
南震霆現在是半退隐狀态,南家的生意,大大小小的都是沈冀在打理。
江庭禮看上了南家在臨市的煤礦和一處新落成的度假村,明裏暗裏的,想要那兩個地方做聘禮。
煤礦先不說,光是度假村,從規劃到建成,花了幾年的時間,耗資幾十個億。
江庭禮這個口,開的比獅子還大。
江沐然低了一下頭,說“我們結婚,其實我不介意那些的,阿冀,你知道,我是真心喜歡你。”
“我自然知道。”
沈冀輕噴了一口煙霧,挑着眼尾看她,“沐然,你知道我最讨厭什麽嗎?”
最讨厭什麽?
江沐然心裏‘咯噔’了一下,她自然知道的。
沈冀最讨厭的,就是别人算計他。
而她的爸爸,已經不止一次算計,或者想算計沈冀了。
南家的勢力太大,江庭禮想分一杯羹已經很久了。
之前一直和南家井水不犯河水,但三年前沈冀和江沐然訂婚之後江家已經從南家這裏,拿了不少好處了。
江庭禮胃口逐漸變大,想要的,自然也是越來越多。
車子行至下一個路口,忽然停了下來。
江沐然還沒弄明白車子怎麽停了,耳邊忽然響起男人一點慵懶的聲音,“你先下去吧。”
江沐然:“......”
江沐然:“......”
“什麽?”
“我要去賭場看鬥舞,你也想去?”
江沐然臉蛋黑了一下。
地下賭場的鬥舞,說白了就是衣着豔麗暴露的年輕女子在賭桌上跳舞,給賭客們助興。
若是有大手筆的賭客看上了鬥舞的女子,手氣好的話,赢了便可以把人帶走,一夜春-宵。
廣城的大大小小賭場,幾乎都是南家在管,沈冀一個星期裏偶爾會過去看一兩次。
雖然知道他不會和賭場的那些女人胡來,可江沐然還是不大高興。
可今天沈冀被江庭禮算計了一把,心情正是不好的時候,江沐然不敢在這個時候這種事情上違逆他,隻得不甘不願地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