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慕希宇眼睛紅的像小兔子。
門口沒有關嚴，他不知道這樣站着多久了，剛剛南箫說的話，他是不是都聽到了？
南箫從床上下來，剛想一起下樓去走動一下，結果看見慕北辰端着托盤杵在門口那裏。
“怎麽了？”
南箫一邊拿發圈紮頭發一邊走過去，然後就看見了眼睛紅紅的慕希宇。
“......”
“希、希宇？”
南箫臉色白了一下，往常一看見她就要撲過來的小家夥，這會兒卻是撒腿就跑，跑回了隔壁的兒童房。
“砰”的一聲，房間門關上的聲音震耳欲聾。
“他、他是不是、是不是都聽到了？”南箫手指頭寸寸發涼，無措地看着慕北辰。
“遲早會知道的。”
慕北辰牽着她下樓，南箫要去敲慕希宇的房門，他不讓，“讓他自己冷靜會兒吧。”
“可是......”
南箫不放心，自責道“都怪我，這件事情應該早點和希宇說清楚的，或許他......”
“好了，你兒子什麽性格你還不了解，他頂多氣一個小時，肚子餓了就出來了。”
“......”
......
慕希宇趴在自己的門口邊上，聽着腳步聲下樓去了，覺得自己真是又委屈又生氣。
昨晚南箫沒回來，爸爸也沒回來，他擔心了一個上午呢，中午的時候偷偷給紀叔叔打電話讓他幫忙請假的。
結果背着書包跑回來的時候連水都沒來得及喝一口，王奶奶說箫箫回來了，他跑上樓。
然後就聽見了南箫那番話。
“嗚嗚...騙子！”
慕希宇轉個身，踢掉鞋子，傷心地趴在地毯上，小嘴巴扁着，‘嗚嗚嗚’的，但是沒有眼淚流下來。
書包的拉鏈沒有拉嚴實，裏面有什麽東西骨碌碌地滾了出來。
是兩顆草莓糖，慕希宇在學校外面的小賣部買的。
因爲南箫這幾天害喜，喜歡吃酸甜的東西，小家夥怕她總是吃草莓弟弟會營養不好，所以給她買了兩顆草莓糖。
現在......
慕希宇賭氣地抓起那兩顆糖，用力一扔，骨碌碌地就滾進了床底下，看不見了。
軟綿綿地趴在地毯上，覺得自己傷心死了。
以前他想要和箫箫在一起，然後他們以後一起可以給爸爸養老。
可是後來箫箫成了爸爸的女朋友，他失戀了，難過了許久，好不容易放下了這件事情。
現在又說箫箫是他的親生媽媽......
慕希宇偷偷聽奶奶和大姑說過，說他小的時候媽媽差點把他給掐死，後來幸虧是傭人發現了，救了他的小命。
所以他對‘媽媽’兩個字，一直是特别抗拒的。
可是如果，他的媽媽不是顧雨瑤，而是溫柔漂亮的箫箫的話，好像...也不錯。
就是有點生氣，既然箫箫才是他的媽媽，那她爲什麽不和他們一起生活？是因爲不喜歡自己嗎？
......
王嬸說慕希宇還沒有吃午飯。
眼下都快一點半了。
南箫不像慕北辰那麽沉得住氣，她下廚，煮了一碗重慶小面，想着端上去給小家夥。
慕北辰攔着，“别管他，餓了自然會下來吃東西的。”
“慕北辰，你怎麽一點不心疼兒子，萬一希宇餓壞了怎麽辦？”
越過他要上樓。
手裏的碗被抽掉了，“我比你了解他。”
“......”
南箫有點生氣了，“可是希宇沒有吃東西，我不管你是不是了解他，反正我不能讓我兒子餓肚子。”
慕北辰一句‘慈母多敗兒’剛要出口，忽然聽見身後什麽聲音，扭頭就看見了樓梯口躲躲藏藏的小身影，還有拼命吞口水的聲音。
“慕希宇，鬼鬼祟祟的做什麽？”
南箫也看見了眼睛鼻子紅通通的小家夥，長長了一點的頭發有點卷，亂糟糟的，上面還沾了幾片碎紙片。
“希宇......”
慕希宇眼睛直勾勾盯着被爸爸放在餐桌上的那碗小面，吸了吸鼻子，哼唧地不肯說話。
抓起筷子就夾了面條往嘴巴裏送。
“小心燙！”
南箫話音剛落，慕希宇就哇哇叫開了，筷子一扔，“你想燙死我啊！嗚嗚......”
起身，四處找着水杯要喝水。
南箫趕緊給他倒水，慕希宇咕嘟喝完，擡手抹了抹嘴巴，後衣領被他老爸給提溜起來了。
“慕希宇，誰教你這種态度說話的？”
慕北辰該嚴父的時候一點不含糊，在教育孩子的上面，他的心腸冷硬時也是很冷硬的，半點不軟。
南箫忙着找紙巾給慕希宇擦手擦嘴，轉頭一看慕北辰把兒子都拎起來了，頓時頭疼。
“慕北辰你幹嘛，松手！”
他松了，拿起那碗小面面不改色的倒進了垃圾桶裏，眼角邪看着氣呼呼的慕希宇。
“要是學不會怎麽跟你媽媽說話，你就不用吃東西了。”
“......”
慕希宇‘哇’的一聲就哭了。
壞脾氣上來，筷子和水杯被他打翻在地上。
南箫心疼的，不贊同慕北辰這種做法，低聲道“你幹嘛那麽兇，他還是個孩子呢。”
“四歲了，孩子什麽孩子，我四歲的時候都上寄宿學校了。”
慕北辰不由分說拉着南箫上樓，不許她心軟去管慕希宇。
小家夥哭聲在看見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的時候，就慢慢停了下來。
王嬸從廚房裏出來，心疼地看着哭的一抽一抽的小少爺，給他拿了兩個剛剛做好的鹵雞腿。
“喏，小少爺，吃吧，可别餓出毛病來。”
“嗚嗚嗚...王奶奶，還是你對我好...嗚嗚，我以後長大了一定好好孝順您。”
王嬸“......”這傻孩子，東西都是先生讓她準備的，還說今天例外，小少爺想吃什麽都行。“
慕希宇肚子是真的餓了，吃了兩個鹵雞腿，半個玉米棒，還想再吃炸茄盒。
王嬸怕他撐着，不敢給他多吃了，哄着小少爺去了客廳看電視，自己在廚房給先生打電話彙報。
......
南箫心煩意亂的時候接到了林玉蘭的電話。
慕北辰正在接工作上的電話，南箫沒有打擾他，自己進了浴室去接聽。
那端的背景音有些嘈雜。
南箫把手機擱在耳朵邊好一會兒才聽見了林玉蘭的聲音傳過來，聲線有點啞。
林玉蘭問她有沒有時間出來見個面，一起喝杯咖啡。
南箫有些意外她會給自己打電話了。
但今天實在是不行，她擔心慕希宇，根本沒有辦法出門。
林玉蘭語氣有點急，但還是和她約定好了明天見面，就在碧園不遠的一家咖啡館裏。
剛剛說完，林玉蘭就挂斷了電話，連一句客套的再見都沒有。
南箫蹙了蹙眉，覺得有點奇怪，她總感覺林玉蘭這個電話打的匆匆忙忙的，她好像有什麽很急的事情要見自己一樣。
浴室的門推開，慕北辰站在門口，“誰的電話？”
“啊？”
南箫：“就是上次我跟你說過的，那個小時候跟我媽媽關系很好的阿姨。”
“她給你打電話做什麽？”
慕北辰把她的手機抽走，随手扔在桌子上。
南家那邊，南震霆這幾天在查當年的舊事，雖然還沒有什麽結果透漏出來，但林玉蘭現在給南箫打電話，絕不會有什麽好事。
“約我明天見面啊。”
“你答應了？”
南箫摸不準他這個語氣怎麽有點不太高興，但還是點頭道，“我隻是想知道媽媽當年的事情。”
這或許是一種執着。
得知箫心抛棄自己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南箫心裏就沒有平靜過。
媽媽已經過世了那麽多年，她要追悔要愧疚，已經來不及了。
但她想知道，媽媽走的時候...有沒有說什麽，她是因病去世的，走的時候...是安詳還是痛苦？
“箫箫，”慕北辰擡手撥了撥她耳邊的碎發，“明天别去了。”
“爲什麽？”南箫擡頭看他，“現在和我媽媽唯一有關聯的兩個人，除了玉蘭阿姨就是...那位南先生了。”
她不會去問南震霆的。
潛意識裏，南箫根本不想和南震霆再有任何的接觸。
“她不會告訴你實情的，”慕北辰拉着她在柔軟的沙發上坐下，把人圈抱進懷裏，“箫箫，林女士在南爺身邊十幾年，你有沒有想過，這是爲什麽？”
“什麽爲什麽？”
南箫不明白他這個問題，“他們不是夫妻嗎？”
慕北辰：“南爺是你的父親，按照你說的，林女士是你母親最好的朋友，可她現在是南夫人，你覺得沒問題？”
“......”
南箫搖頭，“這個問題我想過啊，這或許是一段三角戀呢，再說，就算他真的是我爸爸，媽媽已經過世這麽多年了，他再娶，不是很正常嗎？”
“是正常，可是不正常的，是林玉蘭這個女人。”
慕北辰握着她的手，“這件事情很複雜，南箫，我必須要提醒你，你母親的死，百分之九十，跟她有關。”
“怎麽可能？”
南箫陡然被他這話弄的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玉蘭阿姨是我媽媽很好的朋友，小時候我經常生病，家裏花銷很大，都是玉蘭阿姨在補貼我們。”
“再說，玉蘭阿姨她......”
南箫試圖找理由來反駁慕北辰的話，可是卻忽然想起了什麽。
手一下子就反抓住了慕北辰的手，“對了，我想起來了！”
“嗯？”
慕北辰拿了個抱枕給她墊着，生怕南箫一驚一乍的，累着自己。
“想起什麽了？”
“我記得，媽媽把我丢在超市門口之前，大約小半年的時間，玉蘭阿姨曾從家裏拿了一張我和媽媽的照片，說是要幫我們找什麽人。”
她那時還小，記憶也有點模糊。
但現在想起來，好像又有點奇怪。
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再也沒有見過玉蘭阿姨的。
南箫握着慕北辰的手忽然有點抖，“慕北辰，你說，那個時候，媽媽會不會是拜托玉蘭阿姨讓她幫忙去找我爸...找南先生了？”
如果是這樣，那......
南箫不願把人想的那麽壞，尤其那個人還是玉蘭阿姨，是小時候把她當成親生女兒一樣照顧的玉蘭阿姨。
“你知不知道，有個成語叫‘取而代之’。”
“......”
取而代之......
所以說，當年玉蘭阿姨，是取而代之了嗎？
南箫頭有點疼，“那我該怎麽辦？”語氣有點失望，“慕北辰...我明天要不要去見她？她大約不會把當年媽媽的事情告訴我了。”
“見是可以見，但不是明天。”
“嗯？”
南箫不解，聽見他說，“林女士這個時候找你，應該是南爺那邊有了什麽動作，所以，你待會兒給她發個短信，把明天見面的時間往後挪幾天。”
慕北辰這個人，雖然有時心思陰沉了一點，但不得不承認，他在某些方面上，做事情很一針見血。
南箫點點頭，“好。”
有點犯困了，昨晚本來就沒怎麽睡好，這會兒靠在慕北辰懷裏，南箫睡意慢慢上來。
心裏裝着林玉蘭的事情，但敵不過妊辰反應，沒一會兒就昏昏欲睡了。
慕北辰把她打橫抱起來，往床上輕輕一放。
南箫勉強睜開一條眼簾縫兒，迷迷糊糊間不忘叮囑他，“你去看看希宇，不許再兇他了。”
“好。”
慕北辰柔聲回答，俯身替她蓋好被子。
南箫在他轉身時不知是清醒還是夢呓，咕哝了一句“我心裏隻有你了...慕北辰。”
“......”
白皙的臉頰被烏黑發絲覆蓋住，露出瑩白嫩嫩的耳垂。
南箫睡覺時睡顔是很恬靜的那種，眼睫蜷曲，像兩把漂亮的小刷子。
慕北辰薄唇勾了勾，知道她是在解釋自己做夢夢裏叫顧一航名字那件事情。
從喉嚨裏低低溢出來一聲‘嗯’，他放輕腳步，出了卧室。
......
客廳裏。
慕希宇捏了一塊薯片放進嘴裏，咬的‘嘎嘣’響，電視裏播放的是最新一期的動物世界。
裏面兩隻老虎正在交-配。
慕希宇看的正起勁，電視機忽然被人給關了。
扭頭一看，電視的遙控器在爸爸手裏，慕北辰關了電視，把遙控器一丢，長腿踢了踢慕希宇的沙發腳，“慕希宇，我們好好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