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爹,沐然那邊已經辦妥了,人現在就在公寓裏。”
“讓沐然把人看好了,她要是敢跑,打瘸了我負責。”
南震霆眼睛沒有睜開,語氣淡漠到極點,左邊眉心上有一道很小的疤,此刻近看之下才覺得有些許的猙獰。
沈冀點頭,給那邊回複了短信過去。
......
西江路的一棟高級公寓裏。
這一帶又被戲稱爲‘情-婦街’,因爲住在這邊的不是小三小四就是被包養的嫩模明星。
平時車接車送的,大家都習慣了。
此刻六樓的某棟别墅裏。
林玉薇身上的高定禮服已經被扯的東倒西歪了,臉上精心化上的妝容也花了,暈開在臉頰上。
兩名身材魁梧的保镖就守在門口。
她出不去,無論怎麽鬧都沒用,甚至把江庭禮的名字都搬了出來。
“你們這兩個混賬東西,我再說一遍,今晚我可是要陪着江爺出席一場很重要的宴會的,你們再攔着,到時江爺把你們剁碎了喂狗你們信不信?!”
“......”無動于衷。
那兩名保镖是江沐然找來的,隻聽從她的命令,江沐然的命令就是,讓他們守好門口,不能放裏面的人出來。
林玉薇要氣瘋了。
手機被拿走了,屋子裏所有的通訊工具都被切斷了,她根本連電話都打不出去。
也不知道是誰要這麽做。
林玉薇煩躁地在屋子裏走來走去,最後能想出來的,也隻有那位江太了。
那個笑裏藏刀的女人,慣會做表面功夫。
明明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外面花天酒地的,可她表面雲淡風輕,背地裏卻一個一個,把那些小狐狸精都悄無聲息地收拾掉了。
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整理好,還沒來得及整理臉上的妝容。
忽然聽見門口打開的聲音。
一扭頭就看見了南震霆的身影,身旁站着沈冀,邪肆雅痞,臉上挂着輕輕淡淡的笑意。
“姐夫?”
林玉薇看見了救星一般,差點就要撲過去了。
“姐夫你怎麽會來這兒?”
江玉薇還是有點心虛的,畢竟江南兩家聯姻在即,可她卻和江庭禮保持着不正當的男女關系。
雖然她和江庭禮的關系隐藏的很好,但在南震霆面前,還是不得不小心翼翼的。
南震霆徑自在沙發上坐下。
答非所問道“你什麽時候在這邊買了房子,怎麽沒聽你說起過?”
林玉薇:“這不是離店裏比較近麽,上下班方便,所以就在這邊買了。”
“近嗎?”沈冀笑了一下,“我怎麽記得從這邊到您的店裏好像要一個多小時吧?”
“......”
林玉薇有點咬牙切齒,偏對于沈冀,她是不敢放肆的,别看這個年輕人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混樣,可他骨子裏透出來的狠勁兒,她見識過。
臉上扯了抹假笑出來,“阿冀真會說笑,哪有那麽遠,你記錯了。”
“是麽。”
沈冀似笑非笑,站在南震霆的身側,邪懶的抿了抿薄唇,不說話了。
“姐、姐夫,你過來這邊,是找我有什麽事嗎?”
“的确是有事。”
南震霆一張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他年輕時也是一個芝蘭玉樹的俊美公子,即便現在上了年紀,可臉廓中還是隐約能看得出來年輕時候的模樣。
林玉薇對于這個姐夫向來是很敬畏的。
“有、有什麽事啊?姐夫你說。”
“玉薇啊,你跟着你姐姐住進南家,有十幾年了吧?算算時間,就是在箫箫心走後的第二年,對不對?”
“......”
林玉薇心底好大一個咯噔激起來,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這麽多年來,‘箫心’兩個字就是南震霆的禁忌,從她跟着姐姐住進南家那一天開始,姐姐就對她耳提面命,這輩子永遠永遠,都不許提‘箫心’這兩個字。
“對、對啊,确實是那個時候。”
林玉薇強自鎮定下來,手卻不自覺地攪緊了起來。
南震霆笑了一聲,“坐啊,這是你自己的家裏,這麽拘謹做什麽?”
“啊?哦,對對對,瞧我,姐夫您稍等,我去廚房給你們泡茶。”
“不用了。”南震霆擺手,“坐吧,今天過來就是想跟你問問一些陳年往事,不要緊張。”
陳年往事......
林玉薇幾乎要繃不住了。
什麽陳年往事...關于箫心的嗎?
可是姐姐不是說,這件事情,姐夫根本沒有懷疑嗎,前陣子他剛剛見到南箫的時候回到家裏也是若無其事的。
可是現在......
“不知道姐夫要問什麽?我知道的我一定知無不言。”
“箫心當年的遺言,真的是要我好好照顧姐妹倆和卿卿?僅此而已,沒有别的了?”
“......”
林玉薇手指頭一哆嗦,“對、對啊,這我姐姐不是跟您說過嗎?”
“說過嗎?可能是年紀大了,記性不大好了,所以今天特意過來問問你。”
他咬重了‘特意’兩個字。
林玉薇的心房,幾乎是在南震霆話音落下之後,頃刻間就崩塌了下來。
“姐、姐夫,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
她還想再掙紮一下,可是南震霆下一句話,就徹底打碎了林玉薇所有的幻想。
“箫心當年的遺言到底是什麽,玉薇,我給你時間考慮清楚,你是要堅持你姐姐那一套謊言,還是乖乖說實話?”
南震霆站起身,施施然的出去。
沈冀跟在身後,最後留下一句“這世上沒有戳不破的謊話,有時候生和死,就是一眨眼的事情。”
“......”
林玉薇的身體,在門口關上的那一瞬間,搖搖欲墜,幾下之後便如同爛泥一般,癱軟在了地上,臉上慘白如同幹屍。
......
南箫心情郁悶了一整天,連慕希宇都逗不好了。
晚飯過後,慕北辰帶着她出去散步。
附近就有小公園。
慕北辰特意趁着慕希宇上廁所的時候拉着她出門的。
南箫還有點埋怨他,“你幹嘛撇下希宇啊?剛剛不是說好了一起去的嗎。”
他黑臉,“帶他幹嘛?帶上他你眼裏還能看見我?哼。”
那一聲哼,充分表明了對自己親生兒子的嫌棄。
南箫直接被他拉着出了院子,往左邊是一條幽靜的小路,前面就是公園。
公園人不是很多,大多都是一些老人在散步,還有三三兩兩帶着小孩子的家長。
夜晚的溫度比前幾天高了一些,夜裏的風有點幹燥。
南箫的手被慕北辰握着,地上兩個人的身影被路燈拉的很長,南箫無聊,踩着影子玩。
出門時身上穿了厚厚的毛衣,所以此刻倒映在地上的影子看起來就覺得有些臃腫。
再看慕北辰的,他就穿了家居服,外面是修身的外套,看起來就是身形很正的那種。
南箫咬唇,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
懷孕初期,她其實還是很纖瘦的,整個人都起來都很瘦。
“怎麽不說話?”
慕北辰捏了捏她的手心,“真生氣了?”
他以爲南箫是在爲沒有帶慕希宇出來而生氣,低頭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好了好了,下次再帶着慕希宇一起出來,這你也跟我生氣。”
南箫:“...沒生氣,就是突然想起來,慕北辰,我以前懷希宇的時候你見過我挺着肚子的樣子嗎?”
“......”
他不說話,隻是握着她手的力道倏然重了幾分。
南箫撇唇,“沒見過啊?”
“孕婦有什麽好看的,不都一個樣嗎?”
這話聽在南箫耳朵裏就成了,他是在嫌棄自己胖了,因爲孕婦都是胖的。
孕婦的情緒就是來的這麽突然以及莫名奇妙的。
這個晚上,慕北辰第一次被趕出了卧室,理由是...也沒有理由,就是他進了書房幾分鍾,出來的時候卧室的門就反鎖上了。
他的枕頭和手機都被南箫放在了沙發上。
瞅了瞅樓梯口的方向,剛好看見晃悠下樓喝水的慕希宇。
小家夥身上穿着大姑姑送的卡通睡衣,睡衣前面挂了兩隻特别萌的,毛茸茸的兔耳朵。
慕北辰眉心一下就擰了起來,“慕希宇你看看你穿的什麽東西,娘裏娘氣的。”
“......”
慕希宇眼睛瞪了瞪,雖然不明白‘娘裏娘氣’是什麽意思,但聽爸爸的語氣和看他的表情也知道,不會是什麽好話。
嘴巴扁了扁,又看見沙發上的枕頭,哼哼,“哦,爸爸,你是被箫箫趕出房間了吧?”
“......”
懶得理他,轉身自己上樓了。
慕希宇眼珠子轉了轉,水也不喝了,哒哒哒跑去敲王嬸的房門拿家裏的備用鑰匙。
然後自己搬了小凳子,拿着鑰匙去開主卧的門。
南箫正煩悶的睡不着呢,聽見門鎖轉動的聲音時還以爲是慕北辰拿了備用鑰匙進來了。
結果扭頭就看見了穿着萌萌睡衣的慕希宇,嘿嘿嘿地看着她。
“希宇?”
小家夥哒哒哒跑過去,“箫箫,爸爸是不是惹你生氣啦?”
“嗯?”
南箫眼睛眨了眨,“沒有啊。”
“矮油你别騙我啦,爸爸都被你趕出房間了哎,肯定是因爲他又想着往你肚子裏塞弟弟妹妹你才趕他出去的對不對?”
“......”什麽亂七八糟的。
“慕希宇。”
小家夥脖子一涼,人已經被提溜着拎了起來,往外面一扔,卧室門口下一秒鍾迅速關上。
整個過程裏慕希宇小朋友可以說是非常懵逼的。
他真傻,竟然忘記關門了,又把爸爸放進去禍害箫箫了。
‘禍害’這個詞是小家夥最近學到的,在大宅和老太太一起看電視時電視裏有。
烏黑的大眼睛瞪着那扇房門。
最後跺着腳走了。
......
房裏。
南箫剛剛洗完澡,身上都是清新的沐浴露味道。
莫名的,就想到了剛剛慕希宇那一句,往肚子裏塞弟弟妹妹的話。
臉上忽然一滾,慕北辰已經走到近前了,大手鉗着她的小下巴,語氣有點悶,“鬧什麽脾氣呢?”
“我沒鬧脾氣。”
“沒鬧脾氣你反鎖什麽房門?”
“......”
南箫拍開他的手,“我下周要去學校上課了。”
“上什麽課?”
慕北辰直接把人打橫抱起來往床上走,動作輕柔地放下,“你那個破工作趕緊給我辭了。”
“......”
什麽叫破工作!
“不要,我現在懷孕才一個月,辭掉工作做什麽?”
總不能一直在家待到生産吧?
慕北辰兩隻手撐在她的身側,“聽話,你現在是雙身子,工作那麽累,我舍不得你受累吃苦。”
驟然軟下來的聲音,還有噴薄在頸間的熱氣,讓南箫心頭也蓦然跟着軟了下來。
“哪有吃苦受累啊,工作不都這樣嗎,要是都輕輕松松的那還叫什麽工作呀?”
南箫手指爬上他的胸口,慢慢繞着白色的衣領磨啊磨的,“那大不了我答應你,等月份再大一點我就把工作辭了在家專心養胎好不好?”
慕北辰不明白,不就是一份工作,比幼師更輕松更高薪的工資不是沒有,他可以給南箫安排更好的工作。
翻身在一側躺下,皺眉看着南箫,“理由。”
南箫:“理由就是,我現在還年紀輕輕的,要是現在就辭掉工作,一直到孩子生下來,還要坐月子,帶孩子,到時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圍着孩子轉了。”
而且,她其實總有一種不太好的感覺。
隐隐的,總感覺......
她和慕北辰......
不知道是不是和顧一航的那段婚姻陰影太深,所以導緻她對婚姻有一種排斥感。
慕北辰不說話了。
沉默了一會兒,“工作不辭掉也行,那我們先把結婚證給領了?”
“......”
南箫懷疑這人這是不是挖了坑在等着她的,唇抿了一下,“可是你還沒求婚啊。”
眼睛眨了一下,“而且,這件事情你們家那邊同意了嗎?”
其實慕老太太的态度已經很明顯了,是偏着南箫這邊的。
慕老爺子雖然沒說,可是從老太太嘴裏南箫知道,她車禍差點流産這件事情,是慕老爺子親自打了電話,所以蘇文音一點翻盤的機會都沒有,按故意傷害罪判刑也就是這幾天的事情了。
南箫心裏是感動的。
慕家兩位老人逐漸接受了她,可是随之而來的,卻是她自己心底的不安和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