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不在家?
南箫心裏不知爲何,蓦然松了一點。
本就是有事相求,可得知他不在家,她卻覺得負罪感減少了。
至少...沒有利用到這個一直以來都對自己很好的小家夥。
慕希宇絲毫沒有注意到南箫臉上變化了幾次的表情,跟司機叔叔說把車開回碧園,然後扭頭一臉興奮和南箫說話。
“箫箫箫箫,最近的那個電視叫什麽将軍在上的你有沒有看哦,超好看耶,就是爸爸不讓我看,我都偷偷充好會員了,晚上我們可以一次性看個夠诶。”
南箫被小家夥興奮紅撲撲的小臉感染,陰霾了幾天的心情好轉了一點。
“好啊,晚上我們一起看。”
慕希宇又耶了幾聲,笑嘻嘻和大王咬耳朵,順便偷偷把那包剛剛撕開了包裝袋的彩虹糖又吃了幾顆。
......
碧園的傭人隻有王嬸一個人。
這裏是全市有名的富人區,青石小路,紅色琉璃瓦的屋頂,咖啡色的栅欄,别墅院子裏的草坪修剪幹淨,隔了一小片地方出來弄成了小小的足球場。
開門的王嬸看見南箫,先是愣了一下,又看見喜滋滋背着書包的慕希宇,随即便笑道“是南老師送我們小少爺回來的呀,您快請進。”
王嬸拉開玄關的鞋櫃,替她拿了嶄新的女士拖鞋出來。
别墅的客廳裝修是黑白色的,看起來一股冷冰冰的氣息。
地闆上小家夥的玩具和畫冊還沒有收拾,奶白色的積木搭了一半。
“箫箫,看,這是紀叔叔送給我的,他還會跳舞哦。”
小家夥不知道從哪裏扒拉出來一個差不多和他一樣高的機器人,按了一下按鈕,機器人頓時就僵硬地原地旋轉跳起舞來。
“......”
小家夥獻寶一樣,仰頭看南箫,“我房間裏還有好多寶貝呢,走呀,帶你去看。”
“小少爺,南小姐身上的衣服都濕了,還是先讓她洗一下,換一下衣服,不然會感冒的。”
王嬸從廚房泡了姜茶出來。
南箫低頭一看,身上T恤和牛仔褲都濕了一半,夏天濕漉漉的黏在身上,真的不大舒服。
她沒有矯情的拒絕。
但---
沒有換洗的衣服。
好在王嬸很快拿了一套白色的運動服出來,“這是我女兒在網上給我買的,沒有穿過,南小姐,您将就穿一下吧。”
“那怎麽好意思......”
小家夥在旁邊矮油,“王奶奶的衣服可以讓爸爸在工資裏給她補上的啦,箫箫你快點去洗澡呀,洗完澡我們看電視。”
“......”
王嬸也趕緊道“就是就是,而且先生給我的工資不菲,一套衣服而已,南小姐你不用這麽客氣的。”
......
十分鍾後。
南箫隻是簡單沖了澡,王嬸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寬松許多,褲子有點短了,露出來白皙漂亮的腳踝。
不過幸好是夏天。
南箫沒好意思麻煩王嬸給她洗衣服,自己在衛生間裏洗了。
出來的時候問王嬸烘幹機在哪裏,王嬸一拍腦門,“壞了,家裏的烘幹機昨天壞了,新的還沒送過來呢。”
南箫:“......”低頭看了看手裏滴水的衣服。
“要不我給伱挂陽台那邊去吧,夜裏風大,明早估計就幹了。”
小家夥已經跟王嬸說了晚上南箫要在家裏過夜的事情,所以剛剛趁着南箫洗澡的時候,她已經收拾好了一間客房出來。
......
南箫的客房剛好在慕希宇的兒童房隔壁。
她敲門進去的時候,小家夥正得意洋洋的拿手機和老爸炫耀,今晚自己把南瓜老師給拐回家了。
慕希宇發完語音,趕緊收了自己的手機,從鋪着卡通床單的兒童床上跳下來。
“箫箫,你洗完澡啦?那我們來看電視吧,我上次看到第二集啦,我們從第二集開始看好不好?”
小家夥看着她的時候,大眼睛裏都是天真的笑意。
南箫摸摸他的頭,心情也跟着變好了,杏眸彎了一下,“好啊。”
大王趴在門口看他們,對看電視不感興趣,自己咬着一隻玩具球玩兒。
......
九點多的時候王嬸準備了夜宵上來。
小家夥喜歡吃的蛋撻和曲奇餅幹。
吃完夜宵,慕希宇被王嬸帶去隔壁的浴室洗簌,南箫給他收拾地闆上的玩具和書本。
小家夥玩具多,剛剛還跟她炫耀自己的玩具都是在巴黎買的,他在巴黎見過比自己高的機器人。
桌上的兒童手機忽然響了一下。
南箫吓了一跳,擡頭一看,是小家夥的手機在響。
基于尊重,她沒有去碰慕希宇的手機,但看它一直響着,又擔心是不是誰有什麽重要的事情打過來的。
“箫箫,我洗好啦---”
門外小家夥歡快的聲音傳進來,慕希宇洗好澡換了一身卡通睡衣,短頭發濕哒哒的。
王嬸拿着幹毛巾在後面追,“小少爺,先把頭發擦幹啊,會着涼的!”
慕希宇撒歡兒似的跑進來,眸色亮晶晶的看南箫,“我要箫箫幫我擦頭發。”
“這......”
王嬸爲難看着南箫。
“我來吧。”
南箫彎了彎唇,把王嬸的毛巾接過來,擡手指了指小家夥已經自動挂斷的手機,“希宇,你的手機剛剛一直在響。”
慕希宇黑眼珠眨了眨,小手摁了一下手機,号碼他知道,是爸爸的。
把手機放回去,乖乖盤腿在地毯上坐好,“哦,我不知道那是誰打的,可能是推銷的吧,好讨厭。”
說到後面‘好讨厭’三個字的時候,小家夥是捏着嗓音的,小胖手指還翹了一下。
南箫“......”跟誰學的這是!
......
九點半,小家夥哈欠連天,還在強撐着要南箫陪他看電視。
幾分鍾後,小呼噜聲響起。
南箫無奈,伸手小心翼翼的把小家夥的睡姿矯正過來,點了點他的小鼻子。
“唔......”慕希宇迷迷瞪瞪睜了一下眼睛,嗓音糯糯的,“箫箫,我們一起睡嘛......”
“......”
南箫看了看兒童房裏不足一米二的小床。
慕希宇已經揉着眼睛爬了起來,黑葡萄眼睛迷瞪看她,“我不管,我們都一起睡過的了,你不能朝三暮四丢下我......”
還朝三暮四......
四歲多的孩子,哪裏學來的這些?
轉而一想他有個什麽樣的爹,南箫也就理解了。
捏了捏他的小肥臉,“你知道什麽叫‘朝三暮四’麽,這個詞不是這麽用的,小笨蛋。”
慕希宇哼唧,手腳并用的爬到她身上,“不管,我就要跟你睡嘛,嘤嘤......”
小家夥撒嬌自有一手,尾音軟綿綿的,鼓着個臉,小貓兒似的往南箫的腰窩那裏拱啊拱的。
南箫沒轍了。
最後還是抱着小家夥去了隔壁的客房。
慕希宇最後撐着一絲瞌睡的時候沒忘了還要喝睡前牛奶。
南箫下樓去給他拿,在樓梯口那裏碰到了王嬸,王嬸手裏拿着剛剛沖泡好的牛奶。
“小少爺的牛奶,麻煩南小姐您給他拿上去。”
南箫點點頭,和王嬸寒暄了一兩句,轉身的時候王嬸忽然叫住了她。
南箫轉頭,“您還有事?”
王嬸搓了搓手,敦厚可親的老人家發自内心的對她道“我照顧小少爺這麽久,這還是頭回見他這麽高興呢。”
“南小姐,看得出來,我們小少爺真的很喜歡您。”
南箫彎了彎唇,手指頭摩挲着牛奶杯子的邊緣,“希宇他很懂事,也很可愛。”
懂事......
王嬸想起小少爺每回發脾氣的時候,指揮着大王拆屋子搞破壞的情景,默默汗了一下。
心想小少爺的懂事,恐怕隻在這位南小姐面前吧?
......
慕希宇喝了牛奶之後反倒是來了精神了。
躺在柔軟的床上打滾幾下,然後撓頭看着南箫,“箫箫,你給我講個故事吧,我有點想聽故事呢。”
南箫軟化在小家夥萌萌哒眼睛裏,摸摸他的西瓜頭,“好,希宇想聽什麽故事?”
“地雷戰,或者地道戰也行。”
南箫“......”
小家夥撅了撅小嘴巴,支着小肉下巴,“這是爺爺給我講的,可精彩了呢...箫箫,你不會嗎?”
“...還是換一個吧,國王的新衣怎麽樣?”
“唔...好吧......”
......
清晨六點二十。
昨晚半夜又下了雨,一大早外面天氣仍是陰沉沉的。
南箫睜開眼睛的時候有幾秒鍾的懵愣,懷裏窩了顆軟乎乎的小團子,還在呼呼大睡。
她這才反應過來,昨晚...是在别人家裏留宿了。
窗外依稀能聽見鳥鳴叫的聲音。
南箫輕手輕腳的下床,給小家夥把被子蓋好。
昨晚幾乎是睜着眼睛到半夜的,她沒有認床的習慣,但...就是睡不着,或許,跟某個男人有關,畢竟這裏是他家。
在别人家裏留宿,總不能睡的太晚。
客房裏沒有洗手間,南箫打開門去了外面走廊盡頭的公用衛生間洗簌。
衛生間裏的洗漱用品都是王嬸準備的,洗手台上甚至還準備了女士專用的洗手液和護膚用品。
牌子...竟然是她經常用的。
巧合嗎?
南箫蹙了蹙眉,洗簌好,紮了頭發,拉開門出去。
“啊......”
門外杵了一道修長的身影,指尖還夾着煙,吞雲吐霧半眯着狹長的眸看她。
“......”
“慕、慕先生......”
他不是出差了嗎?大清早回來的?
慕北辰一身白色的家居服,腳上趿着黑色的男士拖鞋,眉梢間是那種慵懶帶着邪肆的表情。
南箫觸及到他的眼睛,下意識舔了一下唇瓣,覺得有必要向他解釋一番,“我、昨晚我出了一點事情,剛好在路上碰見了希宇,所以那個......”
聲音在他那雙似笑非笑的眸裏,漸漸的就啞了,沒聲了。
慕北辰吐了口煙圈,嗓音淡淡,“我知道。”
“......”他知道什麽?
大早上的,兩個人面對面就這麽站在洗手間門口,氣氛說不出的怪異。
南箫捏緊了手心,低頭,側身想出去。
慕北辰站着不動,他掐了煙頭,慢悠悠開口,“南小姐和我家希宇還真是挺有緣分。”
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南箫眉心擰了擰,“如果慕先生覺得我打擾了的話,我很抱歉,我先走了......”
話音未落,那邊客房沒有關緊的門裏忽然傳過來慕希宇軟糯糯的聲音,“箫箫......”
南箫懵了一下,潛意識裏不想讓小家夥看見自己和慕北辰就這麽站在洗手間門口。
有點奇怪。
可門口的男人杵着,擺明了不想動,南箫進退兩難,小家夥的聲音越來越近......
......
慕希宇揉了揉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沒看到南箫的身影。
走了嗎?
小嘴巴張了張,小短腿哒哒哒跑下樓,一邊跑一邊喊王嬸,“王奶奶,你看見南瓜老師了沒有?......”
洗手間裏。
南箫杏眸愠怒,蜷曲的眼睫都在顫抖着,瞪着單臂把她圈禁在洗手台邊的男人,“慕先生,請你自重。”
“自重......”
慕北辰笑了笑,那薄唇上揚的弧度淺淺,黑眸不知含着什麽東西,南箫看不懂。
隻聽見他低沉的聲音一字一字敲擊在耳邊,“南老師一邊說着要我自重,一邊又跑來我家過夜,嗯?”
“......”
南箫咬唇,臉紅蔓延到脖子那裏,果然,昨晚就不該答應小家夥一起過來的。
她不知該怎麽解釋了。
慕北辰大約認定了她是利用慕希宇,昨晚住進來的。
雖然那時的确是利用了小家夥一下,原想着要找他幫幫忙孤兒院的事情,可後來他不是不在家嗎,她也打消了那個念頭。
可是現在......
南箫體會到了什麽叫做百口莫辯。
男人的呼吸從頭頂上噴灑下來,熱熱的,那氣息拂過南箫光潔的額頭,莫名讓她顫栗了一下。
“慕先生你想多了。”
南箫縮了縮肩膀,盡量和他保持距離,“我昨晚真的隻是借宿一晚而已,并沒有别的意思。”
他低聲又笑了一下,那隻撐在洗手台邊的手若有似無蹭過她柔軟腰際,“我也沒說你有别的意思,想哪兒去了?”
“......”
南箫氣怒,不知道他到底想如何。
“那你讓開,我要走了。”
慕北辰抿唇,眉梢渾不在意挑了一下,将那隻手臂收回,順勢插進了褲袋裏去。
南箫沒想到他這麽‘聽話’,真的讓開了。
一股氣堵在心口,又想到了孤兒院,若是就這麽走了,那下回再找他幫忙?還不知這男人會說什麽難聽話出來。
可現在這樣的情況,南箫也不認爲這個男人會幫自己。
還是算了。
......
樓下。
慕希宇找了一圈沒找見南箫,正發脾氣的把電視遙控器狠狠扔到沙發上去。
王嬸在旁邊勸慰,“興許是南小姐有急事呢,不然也不會不打招呼就走的,小少爺你乖一點,早餐想吃什麽......”
樓梯口那裏傳來腳步聲。
小家夥一擡頭就看見了南箫。
“箫箫......”
随即小臉一喜,哪裏還有剛剛的暴躁樣子,擡着小短腿就撲過去,“箫箫,原來你沒走呀,我以爲你走了呢。”
“我剛剛...在衛生間裏呢。”
南箫不大自然的擡手攏了一下耳邊的碎發,臉頰還有點燙。
小家夥哀怨拉她的手,“我還以爲你已經走掉了。”
王嬸在旁說道“小少爺急糊塗了,南小姐的衣服還在陽台晾着呢,怎麽會走了。”
慕希宇扁嘴,拉着南箫就不撒手了,撒嬌讓她陪自己去一樓的衛浴間洗臉刷牙。
南箫抿了抿唇,想到樓上的那個男人,剛要開口說自己要走。
冷不丁察覺後背灼熱一下,她機械扭頭,看見了慢悠悠從樓上下來的男人。
他走路沒有聲音嗎?
慕希宇也看見了,黑溜溜的眼珠子一轉,往南箫身後挪了一下,擡頭,露出一個無比懵然的笑容,“爸爸,您怎麽回來啦?”
慕北辰沒搭理他,長腿徑自進了廚房裏去。
“......”
小家夥沖他的背影做鬼臉,哼唧,“又不理我,”然後仰頭和南箫小聲嘀咕“箫箫你不要介意,我爸爸他就是這個樣子啦,臭屁的要死。”
某個剛剛走幾步耳力驚人的‘臭屁’男人“......”
......
昨晚半夜又下了雨,南箫看着晾在陽台外面,此刻半幹半濕的衣服,秀眉輕擰。
這個天氣,如果沒有烘幹機的話,她的衣服至少還得幾個小時才能幹。
身後,王嬸喊她一起吃早餐。
南箫咬了咬唇,同她小聲商量,“王嬸,昨晚叨擾一晚已經很歉意了,你的衣服我先穿走,過後再去商場買一套帶給你,你看這樣可以嗎?”
王嬸理解,先生是昨夜半夜回來的,南老師大約是怕尴尬了。
“可以,外面好像快下雨了,我去給你找把傘。”
王嬸說着轉身,去了儲物間找傘。
慕希宇端着牛奶杯哒哒哒跑過來,“箫箫,你怎麽躲在這裏呀,快過來一起吃早餐呀。”
南箫抿了抿唇,低頭看了看小家夥胖乎乎的臉蛋,細聲道“希宇,老師還有事情要忙,要先走了。”
小家夥捧着白色的玻璃杯看她,“箫箫,是不是因爲我爸爸回來了,所以你急着走呀?”
“......”這小家夥,要不要這麽真相?
但南箫又不能承認這個事實,伸手點了點小家夥的額頭,“老師确實有急事,希宇......”
“既然南老師有急事,我送你吧。”
突然響起來的男聲吓了南箫一跳,轉頭就看見了慕北辰修長的身形站在陽台的玻璃門旁邊。
慕希宇忽然嗷嗷叫了一聲,“爸爸,你怎麽穿白色的衣服呀,箫箫也穿白色的,你們這樣别人會誤會你們穿情侶裝诶!”
南箫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住。
情侶裝?......
剛剛沒有注意到,這會兒小家夥一說,她下意識就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後就......
耳根子一下就熱了。
小家夥還在慫恿着老爸去換一身衣服,被爸爸有力的大手一提,提到了一旁去。
南箫有點尴尬。
想了想,“不用麻煩慕先生了,我自己可以......”
話說到一半,忽然發覺他視線不對,南箫順着看過去,然後...一張臉黑下來。
神經病麽?盯着她晾在陽台的T恤看什麽?而且他的眼神......
白色的T恤,胸前那裏是一個紅色維尼熊的圖案,網上五十塊錢買的,她家裏好幾件。
“你喜歡這個圖案?”
南箫啊了一聲,不明白他怎麽這麽問,點頭,“對啊。”
南箫對維尼熊這個圖案确實是蜜汁喜歡,爲此曾遭到蘇湘湘無情的嘲笑好多次。
慕希宇掙開老爸的手,又跑了過來,“怪不得連卧室的被子都是維尼熊诶,不過我也喜歡,箫箫我們真是心有靈犀。”
慕北辰毫不客氣的拆兒子的台,“你不是喜歡奧特曼和鋼鐵俠麽,什麽時候改了?”
“......”
小家夥撅嘴,氣呼呼的哼唧不說話了。
王嬸從儲物間出來,略帶歉意看向南箫,“真是不好意思啊南小姐,家裏的傘、傘壞了,你看這......”
王嬸爲人敦厚,接收到先生看過來的目光,趕緊退了下去,老臉還有點紅。
剛剛去儲物間拿傘的時候,先生忽然輕飄飄說了句“家裏的傘不是都壞了嗎?”
王嬸默了幾秒鍾,看着先生道貌岸然的模樣,幾分了然了。
這分明是...使手段要留南小姐下來嘛,可是又傲嬌的不肯自己開口,折騰。
......
外面又下了雨,淅淅瀝瀝起來。
衣服沒有幹,傘也沒有,想走都走不了了。
南箫最後還是被小家夥拖着去了餐桌,吩咐王嬸重新弄一份熱乎的早餐。
慕北辰墨眸深沉,盯着那道曼妙身影消失在餐廳門口那裏,拿出手機給紀遇北撥了電話。
當年之事,隻有紀家兄弟和沈冀知道内幕,而關于别墅裏那個女孩兒......
紀遇北此刻人已經在軍營裏,最近部隊要搞演習,忙的幾乎腳不沾地的,接到慕北辰電話時剛剛從直升機上下來。
“遇北,”慕北辰開門見山,“你還記不記得,當年...床尾那件白色衣服上面,畫着什麽東西?”
那邊,紀遇北濃眉一皺,“你怎麽突然問這個了?不是說......”
“你就告訴我,那件衣服上面畫的圖案,你還記不記得?”
紀遇北撓頭,他有過目不忘的本領,隻是稍稍想了想,便想了起來,“就記得是個紅色的玩意兒...好像是隻熊?”
“砰!”
什麽東西忽然摔到了地上去,噼裏啪啦一陣挺大的響聲,紀遇北‘喂’了兩聲,電話已經掐斷了。
......
南箫正拿着紙巾給小家夥擦沾了牛奶的嘴巴,忽然聽見噼裏啪啦一通響聲,兩個人都吓了一跳。
慕希宇跳下凳子就跑過去,“我去看看是不是爸爸摔倒啦?”
南箫也跟過去。
陽台那邊,木質的半人高架子倒在了地上,架子上原本放置的幾盆多肉摔了一地。
大王搖着尾巴趴在門口那裏,事不關己的玩着自己的玩具。
慕希宇喊了聲“爸爸”
慕北辰若無其事,“沒事,大王不小心把架子撞倒了。”
大王“......”動不動就說要把我送去狗肉店,關鍵時候又知道拿我來頂鍋了,汪!
他說是大王撞翻了架子,可南箫卻看見了男人的手背上,骨節那裏紅通了一圈。
他......
慕北辰視線看過來,幾分不正經,南箫連忙撇開了自己的視線。
小家夥正在戳着大王的額頭教育,“大王你不能這麽調皮知不知道,不然下回爸爸要把你送走我可不攔他了。”
大王“......”我好無辜。
......
南箫幫着王嬸在清理陽台那裏。
慕希宇哒哒哒跑來跑去,小搗蛋就是專門搗亂的,一會兒動動這個,一會兒碰碰那個。
南箫對他這個活潑勁兒完全沒轍。
陽台的門口正對着客廳,慕北辰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電視機的聲音在播放着财經新聞。
南箫總覺得不自在。
因爲早餐洗手間裏那一出,可這個男人人前人後完全兩副樣子,她也不好太過那個什麽。
現在隻祈禱着這雨趕緊停,她好離開。
心裏裝着事情,難免就有些心不在焉的,就連慕北辰什麽時候上樓去了都沒發覺過來。
直到收拾好陽台,轉頭的時候才發現,客廳已經空空如也了。
......
二樓的客房裏。
床上被子疊的整齊,床單和枕頭王嬸還沒來得及收拾。
慕北辰單手插兜,黝黑的視線掃過碎花的枕套上面,修長手指撚了兩三根長發起來,若無其事找了密封的袋子裝好。
下樓的時候路過兒童房,看見慕希宇的床沿上放了把玩具水槍。
那是剛剛小家夥從櫃子裏翻出來的,忘記拿下樓了。
慕北辰薄唇抿了抿,想到什麽,撈起那把塑料玩具水槍,在手上把玩幾下,塞進了褲袋裏,慢悠悠下樓。
......
南箫剛剛借了王嬸的手機給蘇湘湘打電話,讓她過來碧園接一下自己。
電話挂斷,耳朵聽見身後有腳步聲,還以爲是王嬸。
“王嬸,我朋友說過會兒來接我,謝謝你的照顧,我......”
後面的話,自動咽回了喉嚨裏去。
慕北辰矜貴地站在那裏,薄唇淡笑邪邪,“南老師急着走,是不是怕和我們父子待在一起,會惹閑話?”
南箫抿唇,很想說是,但忍住了。
她一個有夫之婦,他一個帶着孩子的單身男人,若是傳出去她昨晚在他家裏過夜...怎麽都不會好聽。
“我已經打擾太多了,況且,”南箫咬了咬唇,“慕先生不是以爲我有什麽企圖麽,待太久的話不知道慕先生又要給我扣什麽帽子了。”
她這麽不鹹不淡的語氣,卻惹得慕北辰輕嗤一笑,“你确定自己沒有企圖?南箫,機會我隻給你一次,你确定不說?”
“......”
南箫呼吸一緊,身子不由自主的就往後退了兩步。
“我......”
他一直都知道麽?那麽現在...如果說的話,他會不會幫忙?
南箫沒有把握,但既然慕北辰提了,那就是一個機會,她不能錯過。
舔了舔唇,南箫放低了自己的語氣,“是這樣,南溪路的保利孤兒院,顧氏集團打算把那裏建成歐式小區,但是那家孤兒院、那家孤兒院的孩子們大多數都是身有殘疾,如果孤兒院硬拆遷的話,孩子們換一個地方,他們會不習慣的,況且......”
南箫說的急,又怕自己的意思他聽不明白,來來去去解釋了幾遍。
确定他聽明白了,才抿着唇繼續低聲道“我知道你是慕家的掌權人,孤兒院的事情,你...能不能幫幫忙?”
“這不是什麽難事。”
慕北辰慵懶挑唇,從煙盒裏拿了煙和打火機出來,金屬打火機在樓梯拐角這稍暗的空間裏泛起一片幽冷的光。
南箫聽他這麽一說,還沒來得及面露喜色,又聽這人懶散一句“隻是,南小姐覺得我爲什麽要幫你?找一個别的男人去跟你的丈夫對立,嗯?還是你覺得我很閑?”
“......”
南箫臉上一點點笑意慢慢凝固住,随即攥緊了手心。
慕北辰修長身軀往後靠了靠,靠在潔白的牆上,指尖夾着煙,分明是慵懶邪痞的模樣。
像極了高中學校門口百無聊賴等着女朋友下課的那種小青年一樣。
“慕先生......”
南箫臉色慢慢變白,嗓音嗡嗡,“是我冒失了,慕先生不願意幫忙就算了,......”
手裏王嬸的老人機響起,是蘇湘湘打過來的。
她應該是過來了。
南箫沒接,把電話掐斷,輕喘一口氣,把手機塞給慕北辰,“我的朋友來接我了,昨晚多有打擾,手機煩請慕先生幫我還給王嬸,謝謝。”
她有些慌不擇路,下樓梯的時候腳步踉跄,差點跌倒,但好在反應快。
慕北辰凝視她的纖細背影,眸底些許炙熱。
好在外面雨下的不大,南箫一路小跑着到了路對面的一家超市門前,她站在屋檐下面避雨。
别墅裏。
慕希宇拉完臭臭從衛生間裏出來,乖乖拿洗手液洗了手,扭着小身子在客廳裏喊“箫箫。”
喊來喊去都不見南箫的身影,倒是看見站在陽台那裏的爸爸。
小家夥哒哒跑過去,“爸爸,你看見箫箫了嗎?”
“她已經走了。”
慕北辰眉眼淡淡,看見兒子頭發亂蓬蓬的,擡步往外面走。
“哎...箫箫爲什麽走了?爸爸,你是不是兇她啦...早跟你說過嘛,她是我喜歡的女孩子诶,将來就是你的兒媳婦,你要對她好一點啦......”
回應小家夥的,是一樓關上的書房門。
“......”
慕希宇跺腳,對自己爸爸恨鐵不成鋼,氣的沖書房門口做了個鬼臉。
......
南箫等了半個小時都沒有等到蘇湘湘。
心想着她是不是迷路了,想要給她打個電話,小超市裏面就有公用電話,可是她身上沒錢。
剛剛走的時候包包落在别墅裏了。
但她是不可能回去取的。
雨絲飄進來,很快褲腳就濕了一片。
南箫擡手,抹了抹臉,心裏冰涼又絕望。
顯然,慕北辰這條路是走不通了,那個男人,深沉狡詐,她還是太天真,以爲憑着有小家夥在,他會幫忙的。
但認真想想,人家憑什麽幫忙呢?
其實慕北辰說得對,他沒有立場去幫着她和顧一航對立的。
南箫歎氣,這下子真的不知道該去找誰幫忙了,顧一航躲着她,慕北辰這裏走不通。
心裏涼透的時候,忽然看見門前一輛白色的小奧迪在雨幕裏駛過來。
蘇湘湘打着傘下車,她腳上瞪着高跟鞋,小跑着過來,擡手摸一把額頭上的汗。
“我不是給你發了信息說路上堵車要晚點嗎,你個傻帽,幹嘛還在外面等啊?”
一邊低頭去看她淋濕了沒有。
南箫擡手摸了摸耳朵,“我沒看見短信嘛。”
“趕緊上車吧,回去泡個澡,别一會兒感冒了。”
蘇湘湘拉着她上車,車子掉了個頭,很快消失在雨幕裏。
隻餘後面撐着把傘手裏拿着南箫黑色小包的某人,眸底沉沉,若有所思。
......
上午十一點,在蘇湘湘的公寓裏泡了澡,南箫擦幹頭發出來,對上蘇湘湘上挑的狐狸眼時,莫名心虛了一下。
蘇湘湘雙手環胸,“說吧,昨晚住誰家裏?先聲明哈,能住在碧園那種高檔地方的,你老老實實說實話,别瞎掰。”
“......”
南箫抿了抿唇,“這個...說來就有點話長了。”
“那就長話短說。”
“......”
南箫簡單把慕北辰的身份以及他和小家夥的事情說了一遍。
末了補充,“他不願意幫忙,所以你也别打什麽主意了,老老實實想别的辦法吧。”
蘇湘湘手指頭戳過去,“人家有直白的拒絕你嗎,要我說啊,這位牛郎哦不,慕先生,應該是對你有那麽幾分意思,箫兒......”
南箫義正言辭拒絕,“你休想讓我去賣-身。”
“......”
“啧,”蘇湘湘挑眉,“什麽賣身,别說的這麽難聽嘛,咱這不是有裙帶關系嘛,你...請他吃頓飯啥的,态度放軟一點,到時候穿的漂亮點兒,男人都吃這套的。”
“可是......”
慕北辰雖然沒有說破,可南箫隐約能猜得出來,那個男人,恐怕想吃的不是飯,而是...她。
......
孤兒院的事情,那天從蘇湘湘家裏出來之後,南箫還是沒有聯系慕北辰。
她在顧氏後門堵了兩天,下午的時候堵到了顧一航。
加長的保姆車裏,安清遠全副武裝,口罩帽子墨鏡,下車的時候或許是看見沒有人,極快速地摘下口罩在顧一航臉上親了一下。
惹得顧一航蹙了蹙眉頭。
顧氏集團的後門極爲隐秘,很少有人知道,這還是大學的時候顧一航進自家公司實習,無意中發現的,後來告訴了南箫。
南箫在前門堵不到人,想着試試運氣,沒想到......
她的運氣...還挺好的。
手機的像素清晰,安清遠踮腳親顧一航那一下,剛好就被南箫給拍下來了,兩個人的臉清清楚楚。
安清遠雖然帶了墨鏡和帽子,可隻要是照片放大一點點,一眼就能認出來。
南箫拍照的時候顧一航就發現她了。
一張英俊臉龐迅速沉了下來,墨眸陰狠冷冷,“南箫,你幾時學會偷拍這種下作手段了?”
南箫渾不在意收起手機,“自然是跟你學的呀,兩面三刀的下作事情,你不是做的很順手嗎?”
顧一航知道她指的是孤兒院的事情,清冷的薄唇一抿,“有些事情我會向你解釋,現在,先把你手機裏的照片給我删了。”
他說着,向一旁的司機打了個眼色。
司機領會,頓時撸了撸袖子,往前幾步,擋住了南箫,要去搶奪她的手機。
南箫并沒有反抗,不在意的扯了扯唇,“我剛剛已經把照片發送給朋友了,你就是把我手機砸了也沒用。”
一旁的安清遠着急,顧不得自己的形象,沖司機大吼,“别聽她胡說,把她手機搶過來,照片決不能洩露出去!”
司機看向顧一航。
顧一航整個人都泛着陰冷的氣息,他了解南箫,她說照片發送了給朋友,應該沒有說謊。
陰沉沉地沖她吐出一句話,“三天之後我給你答複。”
這就是孤兒院的事情有不拆除的餘地了。
南箫一口氣提着,看見顧一航眼底的那股陰沉,捏着手機的手指不可抑止的哆嗦了一下。
顧一航...記憶裏的溫暖男孩,他總是笑的很和煦燦爛,有時會對她寵溺,騎着自行車帶她從學院的小路穿行而過。
可是什麽時候,他也會用那種那麽陰狠想要撕碎人的眼神看她了?
南箫沒來由的心底打了個冷顫。
顧一航已經先行轉身從隐秘的電梯上去了,司機趕緊跟上,剩下安清遠,摘了墨鏡,冷冷看了南箫一眼。
“賤-人!”
他的嗓音是用來唱歌的,此刻用來罵人,仍是清爽醇醇的好聽。
南箫“......”
慢慢松了氣,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機,剛剛偷拍的照片她确實是發送給了蘇湘湘。
可是僅憑一張照片...顧一航會放棄孤兒院嗎?
南箫心裏沒什麽底。
......
第三天上午,蘇湘湘的養母在老家出了車禍,南箫送她去的車站,回來的路上手機響了一下。
顧一航發過來的短信,約她見面。
應該是談孤兒院的事情了。
地址是一家私房餐館,地方有點偏僻,而且從車站這邊過去,要繞一個多小時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