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暖玉茶盞,優雅的伸展了下身體,意味深長的瞥住白澤,不客氣道:“法師,别再躲清淨了,宮中妖魔鬼怪出沒,該您出手了。”
“也是,本座耳力非凡,聞聽宮人們都在議論紛紛。隻因妖後當道,所以邪祟頻出。難道弈乾宮也有類似妲己之類妖孽,禍亂宮廷?哎……真該勸勸赤霄這厮了……色字頭上一把刀啊。”白澤反唇相譏。他舉高茶盞,笑得意猶未盡。
松衛大張着嘴巴,驚愣不已。他望了望幺離凰,又瞪了瞪依舊安然品茗的白澤,不知所措。
“松衛将軍,你與大燕的關系早已源遠流長,多年前已經作爲遣燕使,來往汴京與東都之間。你的側夫人也是大燕女子,所以,你也勉強算得大燕的半個女婿。本宮自然會庇佑大燕子民。隻是,今日之事,本宮不希望第三個人知道。總之,三日之後,本宮會将真相源源本本讓你知曉,并給扶桑天皇一個還算過得去的交代。盡量不讓此事禍及将軍的家人,如何?”幺離凰語調輕緩,卻又一擲千金。
松衛感激不盡,忙不疊的叩首,又不失谄媚道:“多謝凰後慈悲。一切單憑娘娘做主。本将軍願對娘娘言聽計從。隻求娘娘救本将軍及族人性命。”
“好了,既然如此,若有人問起,将軍不妨符合法師之說,也聊聊鬼怪妖後之類。你都聽到了,白澤法師說,宮中有妖邪作祟,隻因……”幺離凰鳳眸微挑,眼神闌珊。
“不敢,在下不敢。凰後娘娘是在下見過,最英明、智慧、賢德、雍容、華貴……的六宮之主。在下絕不敢诋毀娘娘神威半分。凰後饒命。”松衛被幺離凰的瞄視吓得魂飛魄散,冷汗淋漓。
“将軍不必惶恐,本宮讓你怎麽說,你便怎麽說。既然答應救你,本宮就不會食言。對了,聽說彩子殿下,對那大常西涼王倒頗有幾分好感……”幺離凰眼神陰晴不定:“那些賄賂侍女香子的珠寶,本宮并不曾得見。便由松衛将軍自行處理。好了,本宮要去看望美多公主了。”
松衛雖然心中惶惑不已,但還是叩首應諾。他吞了吞口水,望着幺離凰翩翩而去的赤紅身影,如釋重負的歎了口氣。這才敢用衣袖擦擦額上冷汗。
“将軍,務必記住凰後的話。這可是保命符……”白澤躬身,輕飄飄在松衛耳畔補了一句,遂而一展衣袖,潇灑的追随而去。
松衛低頭思忖,實在想不通,這凰後和法師究竟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此次前來和親,當屬吐波使團的公主陣仗聲勢浩大,僅僅侍女就帶了幾十個。所以公主和特使便被安排在香取殿最大的宮殿若玉軒暫住。
這特使潘多達,乃紫戎大王阿顔達和南苑大王多塔的庶出弟弟。自從兩位大王分别在土庫堡一役中戰死。潘多達就被晉升北衛大王,成爲吐波皇帝突兀術的左膀右臂。此人高大威猛,與多塔長得很像,性格更如同一轍,不但自私毒辣,心腸更加狠絕。不過,輪到智謀之類,可就比兩位兄長差得遠了。
當年,多塔爲奪取兄長阿顔達的玲珑夫人,設計殺害了自己的親哥哥。玲珑夫人也因難産一屍兩命。多塔氣急敗壞,便将被困在土庫堡城中的明月夜作爲人質,企圖要挾哥舒寒棄械投降。萬萬沒想到,明月夜竟然跳城自絕,所幸哥舒寒搶救及時,方才化險爲夷。
多塔也被暗軍亂刀砍成了肉泥,吐波大軍因而土崩瓦解,大敗而去。皇帝突兀術同時失去了兩個兒子,氣得吐血數日,卻又無力再重整人馬,卷土重來。加之,大常在土庫堡設立神武城,屯鐵魂軍數萬。無敵戰神哥舒寒的威名,更令吐波膽寒。自此,大常邊境的戰患終于緩解。
但随後,大常内亂不斷。近日來,吐波大軍又暗中蠢蠢欲動。此次北衛大王潘多達護送公主美多前來和親,其實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不遺餘力暗中打通各個關節,想要聯燕伐常,以報三年前的吐波慘敗之仇。
燕皇赤霄還在前朝議政,如今香取殿又出意外,凰後幺離凰當仁不讓,第一時間到場。
潘多達眼見幺離凰與白澤,從殿外而來。他的眼前一亮,不由自主的舔舔嘴唇。
說實話,雖然自己的姬妾女人枚不勝數,但卻無一能有這大燕凰後的花容月貌,和與衆不同的韻味。若能得到這個女人,定爲人生美事,他暗暗盤算,不禁浮想聯翩。
幺離凰敏感的察覺了潘多達眼眸之中的貪婪與不還好意,她微微蹙眉。這人長得和當年多塔簡直一模一樣,更令她心生反感。癞蛤蟆最喜歡做白日夢,想着吃一口天鵝肉的美妙。殊不知,面前這人又豈止天鵝這般俗物。
潘多達正想疾步上前,躬手行禮。卻被幺離凰直接忽視而過,她眼眸微涼,從他身邊飒然而過,僅留下一道清淺的罂粟香氣,令人心神迷亂。
潘多達咬緊後槽牙,想要疾步跟上幺離凰,卻被元寶從中間狠狠擋住,還被撞了下肩膀。他幾乎一個趔趄,狼狽後退好幾步。他狠狠瞪住元寶正在呲牙的笑容,怒氣磅礴。
“凰後,您這弈乾宮裏有鬼,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先殺逐浪彩子,又吓瘋了咱們吐波的美多公主,這筆賬該怎麽算?皇上呢,怎麽不敢出來見本王嗎!這就是大燕的待客之道?”潘多達張牙舞爪的惡聲惡氣用吐波語道。
他身後跟着誠惶誠恐的翻譯,哆哆嗦嗦解釋着。
幺離凰并不曾停住腳步,她輕輕揮手,淡淡道:“來人,将若玉軒給本宮圍住,即刻搜宮。連蒼蠅都不可放過一隻!公主的侍衛及侍女,全部拿下,由元寶你去細細審問。”
“凰後娘娘,什麽意思?憑什麽抓本王的人,封本王的寝殿。”潘多達聽完翻譯的回話,一邊緊跟其後,一邊張狂大叫。
“北衛大王,本宮以爲,這邪祟竟敢在白日青天下,襲擊美多公主,一定魔法高強,搞不好,已經附身在公主的哪個貼身伺候之人身上了。本宮……自然要顧忌大王安危,意在保護……”幺離凰一扭頭,輕啓妖娆紅唇,聲音蠱惑,她說着流利的吐波話。
潘多達滿腔怒火在這一瞥之下,早就飛到爪哇國去了。他轉怒爲喜,得意洋洋拱手:“多謝,凰後美意。沒想到,凰後竟然精通吐波語。”
“咱們娘娘不但精通吐波語,連扶桑、獅子國等國語言,都無需翻譯。”侍女知更不客氣道:“所以,特使講話,還要謹慎才好,莫要沖撞了娘娘。”
“凰後娘娘不但人長得美,還如此聰明智慧,簡直天下無雙。本王……本王……五體投地。隻有贊美,哪敢有微詞。哈哈。”北衛大王緊緊盯着幺離凰玲珑身影,口水都飛濺了出來。
白澤猛烈的扇了扇羽毛扇,暗自爲這情商智商都嚴重缺失的吐波使者,扼腕以及遺憾。看來,他的下場一定不會太好。
不多時,一行人等都到了美多公主的閨房門前。
還未進門,便聽裏面鬼哭狼嚎,異常吵鬧。
幺離凰停住腳步,池鹭和知更打開房門。隻見裏面到處瓷器摔破的碎片,一地狼藉。美多公主披頭散發,張牙舞爪,正在和侍女們撕打着。她顯然看見了來到門口的衆人,便咆哮而來。她的臉色蒼白如紙,眼眸卻猩紅無比。她呲着牙吐着舌頭,手指張狂成鷹爪模樣。地上已經躺倒了兩個宮人。脖子上有紫黑扼痕,已經沒了呼吸。剩下的宮人拼力想困住瘋狂的美多公主。
“凰後,這……美多公主……和……和扶桑女親王的死狀,一模一樣……”門外的吐波侍衛,大着膽子嗫喏道:“弈乾宮傳言漫天,都說扶桑女人被齧心鬼怪……食了魂魄才死的。這宮裏……果然有鬼,有鬼!”
幺離凰似笑非笑仔細看了看,面目猙獰的美多,饞涎欲滴的潘多達,和他身後那個欲言又止的侍衛。她刻意點點頭,認真道:“此話有理,本宮……也覺得……有鬼。大法師,捉鬼之事,你最拿手!”
幺離凰斜着眼眸,凝視着白澤。後者挑挑眉:“好,本座謹遵凰後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