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錦華皇貴妃與玉妃雙雙有孕,本來就不喜熱鬧的常皇黎珏,索性關閉了太液湖畔的梨園大戲樓。于是,每年入冬之後,會延綿月餘的大戲串演,繁華盛景終歸不再。
常皇黎珏,一直暗自覺得自己,虧待了夜漣漪。于是,他去坤甯殿陪伴她的時間,漸漸多了起來。甚至他經常還會宿在那裏,可見對其恩寵深重。雖然隔三差五,黎珏也會去玉妃的寝殿玉甄殿,陪她用用膳,聊聊天,卻從來不再留宿。
玉妃柳姣姣暗中焦慮,她本能的覺察到一種說不出來的危險,正在步步緊逼。苗逸仙爲她請脈的時間,也由每日一次,改爲了三日一次。其他時間,都由他的首席弟子代勞。
據說,隻因念媺長公主陪同夜王夜斬汐前往青州養傷。臨行前,長公主指定錦華皇貴妃的禦醫官,由苗逸仙和董懷義共同擔任,若有纰漏,定無輕饒。
衆所周知,董懷義本自明堂出身,現任禦醫局的醫官統領。這長焱宮中,除了長公主殿下的醫術高超,便是鬼眼神醫苗大通醫術超群。如今,讓董懷義盯着苗逸仙,還真一箭雙雕。苗逸仙自然不敢在暗中做什麽手腳,反而還要兢兢業業,盡心照顧錦華皇貴妃,不敢怠慢半分。想及此處,柳姣姣是真恨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适夜,柳姣姣悄悄來到樾瑰苑宮門口。她換了一身暗黑色的緊身衣衫,把平日束在腹部的假肚子扔到了密室,一身輕松的潛了進來。
隻見苗逸仙正用手掌支住臉頰,望着桌幾上的燭光,愣愣出神。他的側影俊秀清隽,頗有幾分魅惑之感。
她暗自好笑,調皮的伸手就蒙住了他雙眼。又把自己溫熱的唇瓣湊到他的耳畔,輕輕啜吻着。
苗逸仙驚愣一下,情不自禁拉住她的雙手,微微用力。于是,她整個人就跌落在他懷抱之中。
“你這小妖精,膽子可越來越大了,竟敢明目張膽來會本座。就不怕有人撞見你這……别有玄機的肚子……”苗逸仙借勢撫摸着,她細膩平坦的玉白小腹,低低調侃道。
“有好幾日,都沒見到你了,想念得緊。還好,你還知道約我來這樾瑰苑,我以爲你有了那水晶和琉璃,心中就再沒有我的位置了呢。”柳姣姣故作生氣。她捉住他颀長手指,一口咬住。用滑膩的舌尖輕輕掠過他的指腹,她嬌娆的笑魅惑妖豔。
苗逸仙卻着實一愣,他抽出手指,将她扶住,正色道:“本座并未約你,此話怎講?”
“我收到了你的飛鴿傳書啊,不會錯。是雨花石送來的消息,讓我子時樾瑰苑相見。除了你,還能有何人?”柳姣姣也愣住了,她審視着苗逸仙陰晴不定的神情。
“娘娘恕罪,咱家借用了苗神醫的飛鴿。畢竟,想要同時見到二位,确實太難,這才不吝捷徑。早些時候,夫人交代了要緊事,務必要咱家與二位面授機宜,實在不敢耽誤,冒犯,冒犯……”
門聲輕響,太監紫涵推門而入。他一臉刻意的抱歉神情,眼眸之中卻眸光閃爍,流淌着一股陰冷微嘲。
柳姣姣驚叫一聲,趕忙從苗逸仙懷中跳将起來,一臉驚怒與懷疑,斥責道:“紫涵,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冒用苗逸仙的雨花石,給本宮傳遞假消息。你該當何罪!”
“娘娘這話便差了。怎麽夫人的命令,就是假消息了呢?”紫涵唇角一揚,似笑非笑道。
“公公冒着被侍衛發現的危險,夜探樾瑰苑月桂園,想必也并非爲了與玉妃娘娘,一逞口舌之快吧?請說夫人的正事,此乃大事,耽誤不得,對嗎?”苗逸仙撣撣衣袖,站起身來。他爲紫涵倒了一杯熱茶,放在桌幾上。
紫涵拿起茶盞,打量了一番,不吝誇張贊歎道:“神醫果然精緻,連喝茶的茶盞,都是禦賜之物。可見玉妃娘娘,對神醫的……醫術,推崇至極。”
“你!”柳姣姣氣急敗壞,指住紫涵的鼻子,厲聲道:“話中有話,是何居心?”
“咱家隻是好心提醒,娘娘不要忘了自己姓什麽……才好。”紫涵并不畏懼,反而輕蔑的逼視着她。黑眸之中,不吝嘲諷與威脅,他意猶未盡道:“至于神醫這茶,咱家心領了。最近睡得不好,近夜便不飲茶了。”
苗逸仙淡淡一笑,知道對方忌憚自己的擅毒之術。他拿起自己面前茶盞,從茶壺中倒了半杯茶,悠閑的喝了起來。
“神醫,夫人想知道,碧血蛭可成?”紫涵低語。
苗逸仙放下茶杯,轉身從身後的木匣中,取出一方更精緻的銀匣。打開,裏面裝着小小的金瓶。
“已成!公公可要查驗一番?”他似笑非笑。
“不必了。”紫涵反而倒退了一步,走到窗前,遙遙望着面前一對容貌豔麗的男女,淺笑道:“之所以要請玉妃前來,咱家不過想省道手罷了。夫人意思,這碧血蛭自然由娘娘來送,最适宜。皇上每過幾日,都會到玉甄殿陪娘娘用膳,機會難得。再說,玉妃冰雪聰明,自然知道這碧血蛭的輕重。一旦得手,六葉福壽草咱家便會雙手奉上。夫人交代的事情,咱家轉達了,夜色已深,咱家告辭……”
紫涵言罷,不待苗逸仙與柳姣姣回應,轉身就要離開。但走到門口,他又陰森森回頭一笑道:“不知玉妃娘娘的龍裔,可還安好和順遂……聽說,錦華皇貴妃的龍鳳胎可做得極穩,但願……娘娘也能如願以償。”
“你!卑鄙小人!”柳姣姣眼見房門一關,那人已經消失。她怒不可遏的抓起他面前那杯,未動半分的熱茶,狠狠擲向木門。一聲脆響,碎片四濺,茶水淋漓。卻依舊難以平息她心中波瀾壯闊的怒氣。
“姣姣,你又何必要得罪小人。”苗逸仙遞過一方淺藍色的絲帕,讓她擦拭手中的茶水。
“我就是看不過,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惡心德行。他居然算計我們……”柳姣姣狠狠道。
“他今日用雨花石假傳消息,也不過想暗示咱們。柳心玉早就知道你我關系,她在警告你,要乖乖聽話。”苗逸仙淡淡道。
“那我們該怎麽辦?他知道我肚子裏,根本沒有什麽龍胎。就憑這一點,他就能弄死我們……”她焦躁的不停踱步着:“可是,這碧血蛭。她們逼着我們下手,恐怕也會設下圈套,萬一失手,那替罪羊也是你我。反正,他們怎麽都不會虧。卑鄙至極。”
“既來之,則安之。”他拿起小金瓶,放進她的掌心,不吝柔聲安慰道:“不用怕,這碧血蛭萬無一失。你想辦法,放進他的湯羹之中,即可。剩下的,本座來做。還有,你肚子這個孩子,恐怕……保不住了……”
柳姣姣狐疑的接過小金瓶,困惑道:“我不懂你的意思……我肚子裏,本來也沒有什麽孩子……你最清楚。”
“既然他們都巴不得看一出好戲,這個孩子至少能助力你,好好出一口惡氣。”苗逸仙居高臨下,撫摸着柳姣姣的發髻,寵溺道。
“逸仙,你不會打着夜漣漪的主意吧?我可不想,你爲了給我出氣,再把自己算計進去……你知道,在這後宮之中,我唯獨在乎的,隻有你。”柳姣姣焦慮撲入苗逸仙的懷中,死死抱住他的腰間,一刻不肯放松。
“别怕,一切有我……”苗逸仙輕輕親吻了,懷中女子的發頂。一雙鴛鴦眼,閃爍着忽明忽暗的光亮,流光溢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