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亭羽與雪蓮,他們最先到達了聚集地,經驗豐富的镖師們在山洞前點起篝火,搭起營帳,還烤上了獵的獐子、野雞之類。不多時,蒙雲赫與明西風的隊伍也到達了,蒙雲赫居然抓到了一頭碩大的公鹿,明西風則帶回來了一些野果野菜,大家一起清洗獵物,做起了晚膳。
收獲雖然頗豐,但都沒有一點兒關于人形何首烏的下落,衆人都有些失望。
最後回到營地的,是明月夜與哥舒寒。溫亭羽遠遠看見那白衣女子,不由自主眼睛都亮了,早早從篝火堆旁站起,迎了過去。雪蓮緊追其後,兩個人像孩子般圍住了明月夜,叽叽喳喳,将上午遇蛇的經曆,講個不停。
“姐姐,你可回來了,你們可有什麽收獲?”雪蓮親熱的挽住明月夜胳膊,猛的感覺到她懷中有什麽活物蠕動着,吓了一跳,驚喜道:“莫非,姐姐得手了?”
明月夜歎了口氣道:“哪有那麽容易,不過撿了個小東西,它被獵人的捕獸夾夾斷了腿。”
她懷裏蓦然鑽出了個雪白毛色,絨呼呼的碧眼兒小狐狸腦袋,看上去,并不比成年的貓兒大多少,眼見周圍人徒然多了起來,這小家夥呲着牙,低低嘶吼着。
“狐狸?”溫亭羽和雪蓮異口同聲道:“你撿回個狐狸精?”
“還是個狐狸崽,沒成精呢?嘴饞,但很笨。吃了捕獸夾上的烤兔子腿,也被夾子夾斷了自己的腿。”明月夜哂笑道,換了個抱着狐狸的姿勢,露出了它受傷的後腿,用兩根小木棒綁着,綁帶上隐隐還有血漬。
“這小東西長得真好看,可惜太小了,連做個毛手套都不夠。”溫亭羽調侃道,那小狐狸聞聽此言,瞪着翠綠眼睛,惡狠狠朝他呲牙。
“它能聽懂人話哎,姐姐,也許這真是個狐狸精呢。咦,怎麽不見王爺,難道着了狐狸精的道兒?”雪蓮眨眨眼睛,奚落道。
“小點兒聲,在後面更衣呢。這小家夥害怕他,便溺了他一身。差點兒被他扒了皮。若不是我搶在懷裏,恐怕真成半個皮手套了。”明月夜小心翼翼瞄了瞄身後。
“哈哈,鼎鼎大名的西涼王,居然被頭小狐狸,便了一身騷氣。着實有趣!小狐狸,你倒替天行道,大快人心呢……哎呦……”溫亭羽正真趁機調侃哥舒寒,冷不等腦門就中了暗器,他捂着青腫的額頭怒目而視,雪蓮則從地上撿起一枚金豆子。
“亭羽哥哥,你說的是真的啊。王爺真用金豆子做暗器呢。”雪蓮拈着金豆子,感慨道:“好奢侈!”
眼見,哥舒寒換了一身孔雀藍的蜀錦便服,陰沉着一張臉,從營帳裏走出來。那小狐狸見到他,如同見鬼一般又鑽進了明月夜懷中,哆哆嗦嗦,十分恐懼。
“十七,若這毛崽子敢在我視線裏出現,我便拿它去喂馬。”他眯着邃黒重瞳,威脅道,終于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王爺,恐怕您對這狐狸的皮毛,過敏呢。這樣吧,今夜雪蓮和我一個帳篷,小狐狸放在我們那裏就好。”明月夜挑眉,忍住笑意。多虧他對這狐狸敏感,不然保不齊他會立刻宰了,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夥。
哥舒寒蹙眉,本想拎住那狐狸的脖頸,好好收拾它一頓,但無奈噴嚏越來越厲害,隻好作罷。他退後幾步,無奈道:“你就顧得上這頭小畜生,自己夫君生病都不放在心上,太狠心了。”
“王爺,如今我渾身上下都是狐狸毛,靠近您一點兒,您都會噴嚏不止。恐怕還會有皮疹。我遣蒙雲赫爲您準備些湯藥好了,或可緩解。”
“罷了,蒙雲赫,你和溫亭羽一個帳篷,好好保護溫家公子,莫要他半夜被狗熊叼走。”哥舒寒斜了一眼溫亭羽,吸吸鼻子,眼見他鼻尖微紅,眼神朦胧,冥域殺神的既視感消失殆盡。
“王爺,您放心。屬下會好好看住溫亭羽,不許他騷擾王妃休息。”蒙雲赫提着一條鹿腿,屁颠颠走過來。
那白毛小狐狸本已藏在明月夜懷裏,聞見鹿肉香味,又探出頭來,吸嗦着黑色的鼻頭,口水交流,顧不得自己腿瘸,伸長脖子,就去夠那條鹿腿。衆人皆看呆了。
“豬一樣的呆子,豬一樣的出生,确實般配!”哥舒寒搖搖頭,鄙視地大步走向自己的寝帳。多一時,他也忍不了了。
蒙雲赫看見這小狐狸好玩,便拿那鹿腿靠近它嘴邊,逗弄着這小獸,不曾想這小家夥忍着腿痛竟然從明月夜懷中跳出,四爪抱住那條碩大的鹿腿,甩開腮幫子就狂啃起來。蒙雲赫就舉着那條鹿腿,目瞪口呆的看着鹿腿上長出了一頭白狐狸。
“王妃啊,您确定您救的,是一頭狐狸?而不是一頭豬嗎?”蒙雲赫吞吞口水,眼見那小白狐狸已經風掃殘雲吃掉了小半條腿,肚如笸籮般鼓鼓囊囊,它心滿意足的打個飽嗝,毫不客氣一偏腿,把一泡熱氣而腥臊的狐狸尿,徑直噴向了蒙雲赫的大方臉。
衆人驚愣,明月夜暗中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揪着小白狐狸的脖頸,拽回自己懷中,幹笑道:“蒙将軍,天色不早了,你還是早點兒回營帳休息吧,明日一早咱們還得繼續尋找人形何首烏。告辭!”
“姐姐,等等我,我一個人怕黑,我跟你回營帳。”雪蓮捂住口鼻,幾乎是逃難般跟着明月夜,轉眼間兩人便帶着狐狸沒了蹤影。
溫亭羽愣愣的看着蒙雲赫,隻見他伸手擦了擦臉上的黃色液體,根本不敢張嘴說話,五官早已被熏嗆到移位,終歸于心不忍,大聲呼喊道:“李柱兒,李柱兒,快給蒙将軍打一盆清水來……還有……找件衣服。”
蒙雲赫感激的望着溫亭羽,眼淚都快落下來了。他看看手中的鹿腿,唏噓了幾下,任由它掉落在地上。
镖師們擡來清水,根本不敢靠近,放在那邊就拉着溫亭羽逃一般,消失了。蒙雲赫擡頭望望天邊皎潔的月亮,内心猶如一萬匹戰馬奔騰而過。他在心中,詛咒着狐狸,和狐狸的十八代祖宗。
山裏的夜微微有些清冷,夜深人靜,大家便早早回帳篷裏休息。镖師們輪流守夜,保證篝火不滅,以防止野獸襲擊。
畢竟走了一整天,疲憊的明月夜和雪蓮很快就進入了夢鄉。臨睡前,明月夜爲小狐狸重新包紮了傷口,又把它放進一個裝着棉墊子的大籠子裏。那小東西吃飽了鹿肉,腳傷也不再那麽疼痛,于是翻着毛肚皮,打着呼噜,睡得十分香甜。
突然之間,帳篷的風簾微微被挑動了,一隻小孩兒的胖白小手,伸了進來。月光,把一個猙獰的黑影,映在風簾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