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人質

兇極惡的多塔,讓侍衛押送着被捆綁住的明月夜,急沖沖就從黑牢來到城牆之上。

眼見着城上城下正在膠着的交鋒場面,雖有心理準備,明月夜依舊被轟轟烈烈的畫面深深震撼住。

這就是真正的戰争吧。

随着嘹亮勁急的号角聲,城下暗軍猶如漫漫的黑色森林,由遠而近包圍着這座烽火四起的危城。

兩翼的黑騎兵呼嘯而來,呈勢不可擋之勢,恍若黑暗狂潮,席卷而來。中軍是重甲步兵,他們舉着盾牌,持着長槍,穩步推進,每跨三步便齊聲喝喊“殺”,那聲音在城外回旋,膽戰心驚。

還有空中箭矢在狂飛,拖着長聲的箭雨,如蝗蟲般紛紛劃破夜空,隻見城牆上不斷有兵士中箭倒地,哀呼連連。

城上的突波士兵也竭盡所能,火油、礌石和毒箭已經盡數使用,但仍無法阻擋暗軍的排山倒海之勢。

一時間,猙獰的面孔,帶血的刀劍,低沉的嚎叫,彌漫的煙塵,城上城下燃燒着火海一片,猶如地獄般,異乎尋常的慘烈與悲壯。

最令人齒寒的,還是暗軍靈獸營。

城下赤熊營若幹次沖鋒,身軀巨大的赤熊王,首當其沖帶領着那些彪悍的野獸,正瘋狂的撞擊着城門,它們都佩戴了特制的鐵甲戰衣,根本不畏一般的弓箭礌石,城門已經岌岌可危。

暗軍之中,最顯眼的中心高地,一匹高大的黑馬之上,有一位霸氣非凡的主帥,正冷酷的用長槍号令一波接着一波的沖鋒。他披散着黑色長發,與發一起狂妄飛揚的,還有他玄色如血的耀眼披風。狂妄而招搖的三眼狼圖騰旗幟高高懸挂,迎風招展,無不散發着冷酷無情的,殘忍戰力。

哥舒寒冷眼看着城上的人,他狼眼的玄鐵面具寒冷如冰。他身側,護衛着一頭猙獰的銀毫巨狼,以及成千上萬頭野狼。

月光之下,狼群嘶聲嚎叫,墨一般的恐懼中,隐現着幽綠的眼睛,以及尖厲的獠牙。仿若地獄之王,和他的地獄惡犬,要前來人間索命無數。

在狼王的指揮下,雪狼營竟然有序的,在城下搭起一道一道狼牆,爲首的雪狼眼瞅着就要竄上城牆。

加之頭頂還有一片鋪天蓋地的金睛血雕,速度快如閃電,不斷組合形成陣序的,依次襲擊着城牆上的弓箭手。當羽翼略過呼嘯聲過後,總有人聲凄慘的痛呼聲此起彼伏。

暴烈的烽火升起的濃煙,滾滾的彌漫了整座城池。城樓之上已然死屍伏地,空氣之中,濃濃的血腥味與汗氣味交纏夾雜,刺鼻難聞。

當清晨的第一縷晨陽初起,終于照亮了那閻殿殺神的狼眼面具,那玄色披風更猶如紅蓮業火,益發狂妄張揚。守城的突波将士們,幾乎可以聽到他的齧心冷笑,隻見他長臂一揮,新一輪的沖鋒,即将再次華麗來襲。

多塔幾近崩潰,他終于忍不住一把扯過被縛的明月夜,硬生生就往城牆邊推過去。

“哥舒寒,你若再不停止攻城,我就殺了她。”他瘋狂的大叫着。

明月夜被重重抵在城牆邊緣,她不禁痛呼出聲,雪狼王阿九的情緒瞬間爆發,它呲着牙,自己身先士卒就往狼牆上竄,吓得守城士兵呼啦啦退後了幾步,誰也不敢再上前。

多塔硬着頭皮,隻好自己把明月夜往外更推了一步,他一把扯掉了堵在她口中的布條,又扼住她的喉嚨,猛的一下把劇烈掙紮的女人的臉,直接磕在石牆上,眼見她的額頭鮮血長流。

城下的哥舒寒身體微微僵直,他猶豫片刻,終于一揮手,所有的攻擊瞬間停止了。

“多塔,你可知,傷我軍醫,會有什麽後果?”哥舒寒厲聲道:“放了她,我留你全屍。”

“放了她,放了你的女人嗎?可以。但本王要你辟出一條出路,讓本王安全離開土庫堡。”多塔結結巴巴用漢話,尖聲嘶吼着。

“多塔,你比你兄長,相差太遠,他是男人,你是小人。”哥舒寒長笑一聲:“你以爲,你還能活着,走出這座城嗎?”

“就算本王活不了,也要你的女人給本王陪葬。”多塔推搡着明月夜,惡毒道:“哥舒寒,你的女人很美啊,或許本王在殺了她之前,還能享用一下她的美貌,哈哈……”

“哥舒寒,如果你答應他的條件。你就是個烏龜王八蛋。”明月夜盡力探頭,露出一張沾着塵土與鮮血的蒼白小臉,她直直瞪着城下那人,狠狠喊道:“殺了他,不要管我。不然,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左車眼見主帥握槍的手指用力,關節都要泛白了,知道他冷靜之下的暴怒,已經幾近暴烈底線。

“多塔,你以爲,本帥會爲了一個女人,妥協嗎?”哥舒寒沉聲道:“準備繼續攻城。”

多塔眼見威脅未起作用,便用手掌扶住明月夜的頭,又一次重重磕到城牆上,這一次血流得更吓人了,但明月夜硬氣的未吭一聲,隻是劇烈掙紮。

哥舒寒深深吸氣,終于沒有揮下繼續攻擊的手臂,他舉起長槍直指多塔,大喝:“好,本帥可以給你一條生路,若你敢再傷我軍醫,本帥發誓一定屠城。”

“哥舒寒,你這個懦夫,不許答應他的條件!”明月夜忍不住大聲阻止道:“他殺了自己的兄長,他就是言而無信的人。不要相信他。攻城,你下令攻城啊。”

多塔氣急敗壞的狠狠扼住明月夜的脖子,讓她幾乎再也喊不出聲來,他笑得十分毒辣:“哥舒寒,本王不僅要一條生路,本王還要你的十萬暗軍,作爲換回這個女人的報酬,本王要帶走你的十萬暗軍,待本王平安回到突波都城,自然會放了你的女人,啊……”

恰在此時,多塔痛呼失聲,眼見明月夜手握一枚匕首,不知何時已經悄悄劃斷了自己的繩索,并捅傷了他的手臂,因爲疼痛,他本能的甩開了她。

眼見她又扔了一把銀針和火油飛蝗石,自己身邊的侍衛半數中了招,一片痛呼聲中,連多塔的戰袍都被藍色的火焰點燃,他趕忙揮劍砍斷着火的衣裾。

等他明白過來,明月夜已經重獲自由,她站在城牆邊上,手拿匕首直直指向他。

“軍醫,你一個人跑不掉的。投降吧。”多塔瞪着那站在城牆之上,長發飄揚的耀眼女子,燦若星辰,忍不住吞吞口水,嗫喏道:“你下來,本王不殺你。”

那女人,黑白分明的眼眸微眯,唇邊旋起清冷的笑,傲慢道:“憑你,也敢算計本姑娘?我會在閻殿,等着再殺你一次。”

“十七!”城下哥舒寒,眼見明月夜突然扭轉戰況,卻心下一凜,忍不住高聲提醒,這比自己更瘋狂的小女人,不要動什麽傻念頭,但看見她扭頭望向他,露出一個凄美而笃定的笑容。他知道,晚了。

他聽見她脆生生的聲音:“将軍,你會爲十七,報仇吧……”

話音未落,那站在城牆邊緣的女子,一個飛身就朝城下跳落下來。她以自絕的方式,要結束這場戰争。

哥舒寒未及思考,已經飛身而去,隻想接住那墜落而下的女人,他甚至可以看清她飛舞的黑發,以及含笑的美麗星眸。

多塔第一個醒悟過來,忙不疊的失聲喊道:“放箭,放箭啊……”

他一腳踹倒目瞪口呆的弓箭手,奪過弓弩直接射向飛身而來的哥舒寒,他身後的弓箭手們紛紛醒悟,趕忙沖過來紛紛射出弓箭。

雪狼王眼瞅着哥舒寒,正用玄色披風擋住了羽箭,而明月夜也徑直墜落在他的懷抱中,他悶哼一聲,終歸緊緊抱住了。

阿九一咬狼牙,竟然直接從狼牆上竄上了城牆,直接就咬住了多塔的手臂,随着慘呼聲,暗軍的血雕營從空中鋪天蓋地發出了群體攻擊,一時間弓箭手鬼哭狼嚎。

在暗軍驚呼中,哥舒寒穩穩落地,将領們幾乎齊齊的舒了口氣,卻見主帥抱着昏迷的軍醫,還是受了傷。

哥舒寒的右臂已經被羽箭徑直貫穿了肌肉,血染紅了他和她的衣裳,他大力的喘着氣,手臂強烈的顫抖着。

奔過來的軍醫統領,剛試圖拿着藥巾包紮主帥傷口,卻被他大力甩開,他俯身蹲下,換成單臂摟住懷中女人,急切道:“先救十七。”

軍醫統領疾步上前查看,幾乎欣喜道:“主帥,除了額頭上的傷,十七并無大礙,隻是一時驚吓,閉住了氣,暈過去了。”

哥舒寒長長舒氣,不禁欣慰而笑,他輕輕放下明月夜,爲她蓋上自己的玄色披風,随後凜然起身,用被羽箭貫穿的手臂,持起自己的重鐵長槍,直指城牆,邃黒重瞳已經完全被幽綠的火焰點燃,狂狷邪魅如冥王,他咬牙冷笑道:“攻城,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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