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廁所去了,你怎麽來了?”
殷禾歡沒回答她,轉身出去了,柳月發出一道鼻音,“沒禮貌。”
——
早晨六點多的時候,池绾绾終于醒了。
看着自己身處的位置,再看了看趴在床邊睡着的男人,她的眼睛蓦然紅了,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虞可爲睡眠極其的淺,準确的說他這一晚上醒來了十幾次,根本就睡不好。
當他再一次睜開眼的時候發現她醒來了。
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醫藥費可是我給你交的,昨天送你來的時候還是我好朋友參與搶救你的,不求你還恩了,把醫藥費和之前的錢還給我就行了。”
“我會還的,一定會還的。”她眼淚奪目而出,“謝謝你肯救我,還有,對不起。”
“不用謝,就算是條狗我也會救的。”他站起身,“我去買飯。”
十幾分鍾後,他提着小米粥和包子回來,将床搖起來,“剛才問了醫生,說你現在隻能喝粥。”
她點點頭,剛要伸手端碗被他閃了一下,“我來,不說說爲什麽騙我嗎?”
“因爲實在是沒辦法了。”她垂下眼睛,“我父親胃癌晚期,家裏早就負債累累,能變賣的都變賣了,我又不想去出賣肉體換錢,所以想用這種方式,我都做了筆記,每一筆錢我以後都會一一償還的。”
“每一筆錢?你到底用這種方式騙了多少人?”
“十九個。”
想到有十九個跟他一樣頭腦簡單的家夥,虞可爲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原來傻子這麽多,不止我一個。”
“我沒把你們當傻子。”池绾绾解釋,“我真的走投無路了,我打工掙的錢杯水車薪。”
“既然是癌症晚期,那就應該減輕他的痛苦,讓他在生命的盡頭時活的開心啊,癌症晚期你覺得還有可能救回來嗎?瞎折騰什麽呀?化療隻會讓他在臨死的時候更遭罪!”
“我知道,但我還是做不到眼睜睜的看着他就那麽的死去,就算人财兩空,我也不後悔,隻要能多留他一天,我就覺得我還有家,隻要再多堅持一天,也許就有奇迹發生。”
“真是個死腦筋,你知道你這叫什麽嗎?這不是孝順,這是變相的對你父親加大折磨,從生理到心理。”虞可爲把勺子的粥送到她嘴邊,“你父親本可以不那麽痛苦安心離開這個世界,你卻不給他這個機會,還告訴自己這是孝順,老子真是服氣了,你做這些你問過你爸自己的想法了嗎?他可能已經意識到自己這病根本治不好,反倒希望自己不再拖累這個家,可以了無牽挂的走。”
池绾绾望着他眼淚簌簌而下,眼圈發紅,心裏某個角落突然崩塌了。
“我爸他……也是這麽說的。”
“既然你爸也這麽說,那你就讓他這爲數不多的日子開開心心的,盡量減輕他的痛苦,好好照顧他,告訴他以後你會好好的活,别讓他對你放不下心。”
她哭着點點頭,“你點醒了我,是我太舍不得他了。”
虞可爲歎了口氣,“如果明知道已經無力回天,何不從另一方面想這件事?昨晚是怎麽回事?你怎麽會在廢棄工廠呢?”
“昨晚我下夜班被人劫持到那裏去的。”
“是誰?”
“就是被我騙的那十九個人當中的一個,不知道他是怎麽找到我的。”
“要報警嗎?”
“不用。”她聲音很低,“我很沒臉,是我先騙的别人,就算死了也是我咎由自取。”
“不錯,有自知之明。”虞可爲放下碗,“我還要工作,就不在這陪你了,你自己好自爲之吧。”
“把你的銀行賬号給我,等我有了錢就還你。”
臨走前,虞可爲把賬号發到了她的手機号碼上,并說了一句,“我不急用錢,你可以慢慢還。”
到店裏的時候,虞可爲見殷禾歡正在核對賬目,他上前把這個事兒對她如實說了。
“你就沒想過她說的那些如果是編造的故事……”
“如果說騙錢是人品的問題,那詛咒自己的父親得癌症真的是道德敗壞,不過我怎麽看都覺得她不像是撒謊。”
“是不是撒謊,我讓阿峯查一下就知道了。”
“好主意,如果是假的,以後我斷然不會被她再騙第三次了。”
從店裏出來,她上車把這件事交給了葉峯去查,不過被調查的不隻是池绾绾一人,還有白巧巧。
這是她沒有告訴虞可爲的地方。
到醫院後她跟平立衫一起去病房查房,到池绾绾所在的病房時,卻發現她并不在病床上。
“池绾绾這位患者呢?”
護士回答,“十五分鍾前辦理了出院手續,怎麽勸都不聽。”
殷禾歡眉心微蹙,沒再多問。
因爲很忙,她也無心想這件事,一上午跟平立衫一起連做了兩台手術,累的夠嗆,手術台上全神貫注,下了手術台緊繃的神經才松懈下來。
剛回到辦公室,葉峯就來了了。
手上提着飯盒,徑直放在了她面前。
“食堂飯不好,以後每天中午我過來給你送飯。”
不用說,定是葉枭特意安排的。
她點了點頭,“好。”
“另外,這是你要的。”他将兩份文件遞給她。
“這麽快?”殷禾歡接過。
“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
葉峯出去的時候正好跟柳月碰了面。
因爲他戴着口罩,柳月看不清他的面容如何,隻從大體上看出這是位帥哥。
柳月瞧見桌上的飯盒,便問,“殷醫生,剛剛那位帥哥是你的男朋友?”
殷禾歡仿若未聞,目光一直盯着手上的資料。
柳月的聲音不免提高了一些,“我說殷醫生,别人跟你說話,你不回答真的好嗎?”
“私人問題,不予回答。”
柳月被噎住,翻了個白眼,“怎麽?還怕别人跟你搶不成?”
又沒了回音,辦公室裏安靜了下來,柳月端起茶杯靠在桌邊好整以暇的看着殷禾歡。
對于她的審視,殷禾歡絲毫沒有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