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衆人的反應,柳聽雪忍不住皺眉。
紫蘇他們的不舍在她預料之中,隻是沒想到他們反應這麽大。
“師傅,你真的已經決定好了?”
紫蘇是五個人裏面,最沉着穩定的,但此時她的聲線也忍不住顫抖。
可見這件事對他們的打擊有多大。
他們當初進來白術堂時,隻想着兢兢業業地做好本分。
因爲都是貧苦家庭出身的孩子,聽到白術說一個月能領五兩銀子,心動之下,他們便就來了。
但随着和白術的接觸越來越多,他們就越喜歡這位沒有一絲架子的年輕師傅。
而真正讓他們對白術生出極大好感的,是白術對他們無微不至的關心。
連翹有個病重的奶奶,因爲給奶奶治病,家中負債累累。白術知道後,便是将她家的債務清的幹幹淨淨,還将連翹一直病在床上的奶奶給治好了。
同樣的事情也接二連三發生在其他四個人身上。
于他們而言,白術是個亦師亦友的存在,有他在,白術堂便沒有醫不好的病人,有白術在,白術堂才是完完整整的白術堂。
白術早已成了他們五個人的主心骨。
平時白術出門,少則三四天,多則半月。不過他們從未覺得惶恐不安。
但這次白術卻說他要去大陸上遊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來,猶如一根支撐着衆人的擎天柱轟然倒塌,徹底讓紫蘇他們陷入不安惶恐中。連翹年齡最小,情緒最掩蓋不住,她撲進白術懷裏便是嚎啕大哭:“師傅,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師傅?連翹以後一定會更加努力跟師傅學醫,絕不會有一絲一毫偷懶。師傅你就留下來不要走好不好
?”
唉……
對于連翹,柳聽雪一直當做妹妹看待,現在看到她在自己懷裏哭得這麽傷心,多少也是不忍的。
奈何她現在的處境越來越不安全,若她還時常以白術的身份出現在世人眼前,早晚會暴露出馬腳。
到時候,整個白術堂都會跟她一起受無妄之災。
柳聽雪咬咬牙,推開連翹說:“連翹,你也要學會長大了,再要動不動就哭鼻子,以後當心沒人要你。”
“連翹不想嫁人,連翹願意一輩子跟在師傅身邊學醫。”連翹哽咽着聲音說。
額……柳聽雪盡量不讓自己想歪,她指了指一旁看戲的白小暖說:“這位是白小暖,我的師兄,也就是你們的師伯,以後,便由他教你們醫術了。”
人都說,快刀斬亂麻。
柳聽雪話畢,狠下心不去看五個人泛着淚光的通紅眼眶,一咬牙便大步往外面走,邊走邊說:“若你們此刻踏出白術堂一步,以後便莫要再叫我師傅了。”
聽到這裏,五個人皆是停下腳步,隻能望着那個鑽進馬車裏,消失不見,無聲落淚。
就連一向最是淡漠的重樓也淚眼朦胧,白術教給他的東西太多太多了。
他也很明白,他們五個人當初連學徒都算不上,來到白術堂都是抱着打雜的心思,可白術卻諄諄地将自己所學慢慢傳授給他們。
換做常人,絕不可能這樣對五個陌生人傾囊相助。但是白術卻做到了,他用行動将這五個人的心抓住了。
現在他卻要揮一揮衣袖,留下一個偌大的白術堂給他們,什麽都不帶走,就這樣離去了。
重樓目注着馬車消失的方向,無聲地說:“師傅,珍重!”
馬車裏,柳聽雪換回女裝,心口被壓的有些難受。
其實她并不是真的離開啊,隻是暫時不會再用白術這個身份出現在京都而已,居然被那五個小東西搞得也跟着郁郁起來了。
甩甩腦袋,拿出化妝顔料給依曉曉說:“曉曉,又要委屈你将這張臉遮掩起來了。”
若是不遮起來,被柳夏瑩看到,她定會使出千方百計毀了依曉曉這張臉。
一個下人,居然比她還要好看,豈能忍!
依曉曉自然知道柳聽雪的顧慮,乖巧地任由柳聽雪在自己臉上塗畫。
見到她已經恢複常色,依曉曉這才開口說道:“小姐,我算了一下,再有幾天就是四國一城宴的報名日期了。”
跟在柳聽雪這麽久了,她很清楚“畫皮”對柳聽雪的吸引力,換做是她,她也會不計手段對它進行搶奪。
試問哪個女子願意整天頂着一張連自己都看不下的臉活着?
柳聽雪淡淡一笑:“也不知那刁鑽的拓拔熏會出什麽樣的比賽。”
早在百花宴上,她就領教了那位公主的厲害,最後若非楚淩九……
該死!
幹嘛又想他,别想了!聽到沒有!柳聽雪,你給老娘出息點啊。
見她面色又沉了下去,依曉曉知道前者定然又想起了楚淩九。
也不知楚淩九到底怎麽就能惹得性格一向穩重的小姐這般生氣。
她自問沒有這種能力。
依曉曉歎了一口氣,隻能在心裏祝楚淩九好運,早日讓小姐消氣,他們也才能好過點。
是夜,柳聽雪早就沉入夢鄉,在夢裏對楚淩九進行清蒸,紅焖,油炸等十八吃。
一抹黑白色的身影,如入無人之境一般出現在楚淩九的書房裏。
楚淩九正在看着來自各地的情報,眼皮也不掀一下,聲音冰冷:“找本王何事?”
“楚淩九,告訴我,你體内的同命蠱是與誰一起種的。”
此刻的白小暖,也不見了平常的溫暖和熙,隻有一股森然的冷意,眸子裏滿滿的不悅。
楚淩九手中的狼毫也在他話音落地時停住,他緩緩擡眸,冷戾的眸子裏翻湧着狂暴的嗜血殺意,聲音寒冷:“你怎會知道?”
他身中同命蠱一事,除了公孫慕笛,便隻有雲天濟父女知道,而白小暖如今竟也知道了,爲了自己的性命着想,楚淩九不介意殺了白小暖。一聲冷笑自白小暖的薄唇逸出:“你們都隻知道我會醫會毒,卻不知我也會蠱。我曾在一本古籍上看到過相關記載,所以能查探出你體内的同命蠱。之前不問,是因爲小丫頭一直跟在附近,我,不想讓她知道你與别人種了同命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