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入口望過去,是一條由頂好的漢白玉鋪造的路,路面閃耀着溫潤的光芒。
路的盡頭一個巨大的廣場,兩旁種滿了桃樹,恰是桃花開得最豔,飄得最美的時候。
風一吹來,樹上的粉紅桃花紛紛随風飄落,落在人頭上、身上。此刻就算你不是仙女,當無數花瓣襯托你時,你也像走在仙境。
面對如此美景,柳夏瑩姐妹自然是忍不住陶醉。
隻是柳聽雪卻沒有什麽感覺。
這裏景色再美,也不過是人爲造就出來的,哪裏比得上城隍廟東林的美景。
依曉曉也是一臉無感,她從小到大,住的地方一年四季都是春天,那裏比這裏好看了無數倍。
再跟着柳夏瑩姐妹往裏面走,隻看見廣場中央擺滿了吃飯用的桌子,想必這就是晚上的主宴場了。
廣場周圍種滿了杏樹,杏花随風紛紛落下,比前面粉紅的世界多了一份素雅。
廣場裏面已經聚了許多人,有男有女,緊接着柳夏瑩姐妹就走過去和那一群人打成一片。
柳聽雪主仆三人俨然就被隔絕在一個無形的圈外,不過她本來就不想和他們有所交集,這些人太複雜,她不想再給自己的生活添亂。
可是她不招惹别人,不代表别人不招惹她啊。
隻聽見一聲有些熟悉的聲音傳進她耳裏。
“這不是柳家三小姐麽?怎麽,你也有興緻來這百花節啊?”
柳聽雪循聲望過去,就看見一臉洋洋得意的單樂樂笑意盎然的站在那裏。
她很有禮貌地回道:“原來是單小姐,這百花節是皇室舉辦的,凡是未婚男子女子都可以參加,本小姐應皇室的光邀,怎敢不來。”
這一番話說的是她的本意,她本就不願來,是大夫人她們逼着她來,隻不過換了個說法而已。
柳聽雪伶牙俐齒單樂樂已經有所耳聞,故而她不想和她在這種事上浪費口水。
轉了一下目光,就看見柳聽雪身上脫俗的衣服,本以爲依她在柳府的地位,一定會穿的像個叫花子一樣,沒想到她居然穿了一件做工精美的流仙裙。
那流仙裙雖然看起來像是單純的藕色,但是在她擺動衣袂的時候,隐隐約約之間卻有金色的花紋閃現。
試問東周還有誰有這種繡功?
除了天繡坊的煙雨兒,還有誰?
沒想這個賤女人居然穿着煙雨兒親手做的衣裳,連她也隻有一件衣服是出自天繡坊的,還是她及笄時父親花重金求來的。
嫉妒一下子淹沒了單樂樂的理智,她酸酸地嘲諷:“據我所知,你在柳府的地位低賤得連條狗都不如,更别提有月錢買衣服,你身上這件衣服該不是偷來的吧?”
嘿!
厲害厲害!
沒想到她居然無意中說中了咱的本職工作。
不過呢,很可惜,她身上這件衣裳是天繡坊的人光明正大地送給她的,當時看到的人不止柳府中人,肯定還有别府的人。
柳聽雪泰然自若,聲音平淡:“單小姐可莫要把這種莫須有的罪名扣在本小姐頭上,我身上這件衣裳乃是天繡坊的坊主親手縫制送與我的,若是單小姐不信,可以去天繡坊問一問坊主。”
開玩笑,煙雨兒的架子可大了,别說是她,就連她爹見到了也要客客氣氣的,萬一惹惱了煙雨兒,人家關門大吉。
先不說皇帝會因此責罰他,便是他那些同僚也會因此給他眼色看,他可吃罪不起。
單樂樂被柳聽雪這一番話噎得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一張臉郁悶得都快變形了。
柳夏瑩連忙過來做和事佬:“樂樂,今天好歹是個隆重的節日,你莫要與家妹置氣,你也知道,她不過是個不知輕重的毛丫頭。”
柳夏瑩把柳聽雪貶成不知禮數,專門與人不合,沒有教養的粗蠻野丫頭。
這當然讓單樂樂開心,她笑道:“瑩姐姐說什麽呢,我不過是看她這件衣服好看,想問她是在哪裏做的。沒想到居然是煙雨兒親手給她做的啊!”
說最後一句話的聲音尤其大,不遠處那些正說說笑笑的公子小姐們立刻停了下來,紛紛将目光盯在柳聽雪身上。
若是這件衣裳穿在段妤或者高翎兒身上,他們絕不會有任何異樣目光,隻會豔羨。
可是穿在這個曾被傳得人盡可夫的柳聽雪身上,就是大逆不道,其罪當誅!
她充其量就是一個被退了婚的準太子妃,有什麽資格穿煙雨兒親手做的衣服!
一道道目光淩厲地盯住柳聽雪,當然裏面最多的就是嫉妒,還有厭惡以及不屑。
柳聽雪卻若無其事地替依曉曉整理了一下沒有任何褶皺的衣裙,并說道:“曉曉啊,你這件可是天繡坊的副坊主給做的衣服,千萬要保管好,别讓某些善妒的人給弄髒或者弄壞了。”
今天是個重要的場合,固然她有楚淩九做靠山,但是這麽大的排場,若她輕易修理别人,惹出了什麽不該惹的禍事,豈不是連累楚淩九了。
故而柳聽雪并不想把事情鬧大,隻想息事甯人,畢竟她現在,根本沒有能力光明正大地和東周國整個權貴體系作對。
居然連她身邊丫鬟身上穿的都是出自天繡坊,難道柳相家發财了?可是柳夏瑩姐妹身上的衣服雖然看着也不凡,但明顯不是出自天繡坊。
衆人先是驚訝依曉曉也穿着天繡坊的衣服,其次才注意到柳聽雪在指桑罵槐。
話裏是說叫依曉曉注意,實際上在諷刺他們嫉妒她身上的衣服。
心裏都不是滋味,全在暗罵這個柳聽雪真是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但另一面又也真的嫉妒。
沒一會,忽然有人高呼:“恭迎太子殿下,長公主殿下。”
艾瑪,這麽快又遇到這兩尊煞神了!柳聽雪無語地吐了兩口氣,然後拉着依曉曉趕緊躲到一個角落裏,默念道:“看不見我,看不見我,你們看不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