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上上之品啊。
柳聽雪感歎着,正想收入囊中,隻聽見一道冷冽的男音響起:“閣下認爲這個花瓶如何?”
這聲音很冷,就像那流淌在萬丈冰川下的冰水,又那麽好聽,攜帶着山澗裏泉水叮咚的靈性。也是柳聽雪如何也忘不掉的,屬于楚淩九的聲音。
她整個人如遭雷擊,僵在原地連眼睛都不敢眨,頭皮在陣陣發麻。連楚淩九爲什麽在這裏都沒想,腦子各個細胞在光速運轉,來來回回就三個字:怎麽辦?
她幹笑着答道:“滑如綢,聲如磬,甚好,甚好。”
“本王也覺得甚好,那麽想必閣下不會奪人所好了?”楚淩九說着,廢了點力氣才把花瓶從柳聽雪手中抽出來。
“這是自然…自然…”柳聽雪心裏打着顫,她這輩子最不想看見的就是楚淩九了,所以她從來不敢去宸王府附近浪,生怕一個不慎就被他逮住。
結果時運不濟,她還是給他逮住了,欲哭無淚!
楚淩九不急不忙,将花瓶放回放回原處,繼而緩緩拉下她的黑色面巾,眼底閃過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的笑意,冷冽的聲音帶着些質問的味道:“離開東周了,再也不回來了?嗯?”
黝黑的眸底有冷意,也有無奈,虧他還命令分布于其他三國的探子不惜一切代價找到她,結果倒好,她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打家劫舍。
“那個…”柳聽雪扯動嘴皮說,“我走到城門口又折回來了啊。”
柳聽雪想哭了,這話扯得她自己都不信,她很郁卒,爲什麽每次一碰上楚淩九,她就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連謊話都扯得那麽拙劣。
“你說,本王拿你如何是好呢?”楚淩九一雙黑眸盯住她的臉,這張臉很完美,非常完美,完美到幾乎看不到任何毛孔。
他就站在距離她半步的距離,他已經二十四,而她這幅身體才十五,哪怕仰個頭都碰不到他的下颌。
光是面對寬闊而強壯的男性軀體,她就得承擔着身高差距帶來的壓迫。更不要說他身上還有一股傳承了千秋萬代的尊貴之氣和王者霸道的氣息。
“那個…不如王爺你放了我,我們都當今天什麽都沒發生過,這樣我們就皆大歡……”最後一個字在楚淩九冷酷淩厲的眼神下直接被吞回肚子裏,“那敢問王爺想怎麽處置我?”
“老老實實回答本王的問題再說,你是誰?來東周做什麽?”楚淩九很滿意這個回答,轉身坐在書案旁的梨花木椅上,一雙眼睛卻怎麽都不離開柳聽雪。
大boss終于離開了!柳聽雪在心裏大呼“萬歲”。一雙古靈精怪的眸子左右亂轉,開始在心裏規劃逃生路線。
誰知楚淩九仿佛已經看透她,冷冷補刀:“你别想了,房外全部是弓箭手,你今天是插翅也難逃。”
吐血!柳聽雪不可思議地脫口而出:“你知道我今天會來?”不應該啊,他會算還是咋的?
“不知。”楚淩九說出一個讓她泫然欲泣的事實,“不過從你進來那一刻,本王就知道你來了。”
敢情她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幸好沒有在芯片空間拿出什麽驚世駭俗的東西,柳聽雪有些後怕地想着。
柳聽雪問:“那王爺爲何不直接命人抓我?”
那樣她肯定會跑的影子都沒有了吧,楚淩九一雙淩厲的眸子裏寫滿嘲諷:“你把本王當傻子麽?”他已經讓她逃了兩回,這一次還不謹慎點?
咳…柳聽雪摸了摸鼻子,也對,她逃跑的功夫一流,要是察覺不對勁,絕對不給楚淩九留一絲一毫抓住她的機會。
這時她才反應過來,有點好奇地問:“王爺,你跟離歌笑很熟?”
楚淩九瞥了她一眼,回到最初的原點:“回答本王,你的身份,來自何處,來東周爲何。”
…這…柳聽雪心好累,她到底是繼續撒謊呢還是繼續撒謊呢?
撒謊的話,謊言會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到最後會大到不可收拾,一旦楚淩九發現她所說的全是謊言,還會手下留情麽?
柳聽雪不敢确定,像他那種霸道而不可一世的人是覺不容許别人欺騙自己的。
她在心裏忖度了很久很久,最終決定說實話。
她擡手,聲音似歎息般缥缈:“王爺,希望你能遵守自己說過的話。”
他說過的,會饒恕她。
楚淩九一雙眸子絲毫沒有波瀾,随着人皮的脫落,那一張斑駁陸離的臉毫無保留地呈現在他面前,她繼續把美瞳摘下來,露出原本烏黑亮麗的黑色瞳孔。
“果然是你。”楚淩九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是心裏五味雜陳。他之前和公孫慕笛讨論過,關于她,柳聽雪和白術三個人之間的關系,最後他們得出一個結論。
那就是他們三個都是同一個人,這樣才能解釋一切。
當把一切和盤托出,柳聽雪也覺得壓在心頭的陰影徹底消失,無比輕松,至少現在楚淩九看起來并不急着要她的命不是麽?
她恢複了自己該有的氣定神閑:“看樣子王爺早就知道了?”
“之前隻是猜測。”楚淩九糾正她,“本王很好奇你手裏的東西。”
雖然府裏有書記載說世上有種東西名爲人皮面具,可以将人的原本樣貌掩蓋,改變成另一副容貌。
但是他從來沒有見過,如今柳聽雪手裏居然有兩塊,這讓他更加好奇,柳聽雪到底是如何變成如今這幅模樣的。
他以前也是見過柳聽雪,嗯…在她剛出生的時候。
依若水難産而亡,他代表皇兄去送葬,那時他便見過她,還因爲好奇抱了抱。再之後便隻從旁人的口中知道一些關于她的,匪夷所思的事情。
誰知第二次見面卻是那般…
“王爺說這個?”柳聽雪拿起人皮面具說,“這是我從娘親遺留下來的一個盒子裏找到的。王爺,你知道我娘親的來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