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輕描淡寫道:“老六沒事,就是剛才在宮門外受了驚吓,回來向朕禀告。”畢竟不脫外袍的話,看不到裏面燒焦的衣服,燎破的皮膚,----兒子挑在這個時候進宮回話,用意很明顯,但他的确是被人設計受傷了。
他的那番委婉之詞,更是叫自己豁然驚心,難不成又要上演靖德太子的曆史?哪怕是懷疑錯了,也不得不防。
蔣恭嫔幾番斟酌說詞,“皇上……”
皇帝此刻心煩不已,沒有耐心招呼後宮嫔妃,擺手道:“回罷。”
而蕭铎,眼下已經到了梧竹幽居。
身上一片燎泡的确又痛又難受,但眼下不是嬌氣的時候,忍了痛,和幕僚們聚在一起細細分析。因爲身上痛,除了亵.衣是勉強床上的以外,棉袍和外袍都是披着,大馬金刀的坐在椅子裏,聽着屬下們七嘴八舌的商議。
“太大膽了。”一個幕僚分析道:“要麽是下手的人太着急,要麽就是有恃無恐,可這有恃無恐水就深了,隻怕……”看了同僚們一圈兒,“隻怕京城要亂,咱們得早做準備啊。”
石應崇插嘴道:“沒錯,得去跟五城兵馬司的人打個招呼,還有京畿兩營。”又有點小小郁悶,“可惜王爺在兵部任職才得六年,雖然收羅了一些人,但……,還是覺得不太夠啊。”
----的确不夠。
這個時候,離前世太子倒台還有四年呢。
張自珍爲人比較鄭重,思量了許久,才道:“依我看,這事兒還是婦人心思太過着急,那一位……”分别說的是皇後和太子,隻不便宣諸于口,“隻怕那一位知道,也會埋怨母親太過急躁,爲了一個已經死去的妹妹,得罪父親并不劃算呐。”
更不用說,還是一個自作孽的妹妹。
蕭铎陷入一陣沉思,不知道……,太.子對這麽一個總是拖後腿的母親和妹妹,有沒有厭煩?隻怕蕭甯死了,太子還正好樂得開心呢。
偏生母親又如此行事,呵呵,想來太.子的心情不會好了。
太子的心情何止不好?簡直糟的不能再糟!
怒氣沖沖進宮找到母親,質問道:“母後爲何這般沉不住氣?非要跟一個小小鳳氏過不去?等将來……”
“将來?!”範皇後一聲冷笑,“太子心裏隻有自己的江山大業,将來新朝建立,爲了穩固朝廷社稷,隻怕一樣會去舔鳳家人的腳丫子!可惜鳳家沒有适齡女,不然太子就可以再納一房夫人了!”
太子皺眉道:“母後這是怎麽了?對兒子怨氣這般重。”
“你說呢!”範皇後目光铮铮,像是利劍一樣盯着兒子的眼睛,“是誰派人去挑唆範老五的?是誰故意讓人氣他,讓他去和甯兒吵架的?若非如此,本宮的甯兒有怎麽會枉死?!”咬牙切齒問道:“太子怎麽不說話了?說啊!”
範五爺死後,他身邊跟着小厮們也難逃一死。
有人痛哭流涕說了當日酒樓情形,急急辯解,“五爺不知道怎麽回事,才喝了兩、三杯酒,就跟酒上頭似的,仍憑我們怎麽勸都沒用,隻怕……,不不不,肯定是那酒有問題!至少那幾個跑商很有問題,不然的話,怎地那麽巧,剛剛好坐在五爺旁邊,而且還個個都會拳腳功夫。”咚咚磕頭,“都是有人陷害五爺啊!”
這番話,并沒有免去小厮們一死。
但卻從範夫人的耳朵裏,傳到了皇後的耳朵裏。
“别說本宮冤枉你!”範皇後猛地一下拉開抽屜,從裏面拿出一把匕首,狠狠摔在太子的面前,“宮人說你送這把匕首去給甯兒防身,對不對?呵,好哥哥啊,是怕範老五氣急了,沒有兇器用吧!”
太子一陣靜默之後,緩緩道:“甯兒拖累我和母後太多了。”
“呸!”範皇後狠狠啐道:“說你就說你,别把本宮也給拉扯上!”一聲冷笑,“你現在還隻是太子,不是皇帝,你還要靠着母後和範家扶植你,就已經先學會壯士斷腕了?就已經學會大義滅親了?!”
太子淡淡道:“甯兒從前的跋扈惹事且不說,後來她任性搬出去,被人陷害……”頓了頓,“兒子沒有做過這種事。甯兒被人陷害名節有損,滿京城風言風語,除了一死,讓父皇心生憐憫以外,母後還有什麽别的好法子?”
範皇後恨聲道:“甯兒可以出家!”
“出家?”太子語氣嘲諷,“那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就算甯兒出家,也一樣掩蓋不了她名節盡毀的事實,隻會讓人議論一輩子,還會讓父皇厭惡一輩子。”
不如被人害死,引得父皇同情,還能争取一個公主規格下葬。
“所以你就親手除掉她?!”範皇後怒不可遏。
“皇後娘娘。”宮外有人傳話,“皇上傳召,讓皇後娘娘過去一趟。”
太子神色緊張道:“母後,你看你……”
範皇後早就知道皇帝會找自己問話,但無所謂,鹿苑的人都已經處理了。皇帝懷疑又能怎樣?因而冷笑,“怕什麽?就算皇上要處罰人,也要憑據!”見兒子一臉忿忿然之色,譏諷道:“你不肯爲甯兒報仇,難道還不許我下手?可恨沒能除掉那個惑亂人心的妖婦!”
據線報,端王府突然多了一群暗衛,混在人群裏面。
----可恨!鳳氏等着,早晚要叫她死在自己手裏!
太子瞧着母親的淩厲之色,勸道:“母後還是消停一點罷。”
“夠了!”範皇後心下深恨皇帝無情,恨太子無義,盯着兒子的臉看,“你在阻攔本宮的話,信不信,本宮把那柄匕首送到皇上跟前去!讓皇上好好睜眼看看,你這個無情無義的虛僞儲君!”
太子臉色一白,哪怕明知道母親不會那樣做,隻是恐吓自己,但還是閉了嘴。
範皇後狠狠一甩袖子,“放心,本宮一人做事一人當,出了岔子,也不會牽連到你這個儲君身上!”啐了一口,“枉費甯兒那麽喜愛你這個哥哥。”頭也不回,旋即匆匆的出去了。
太子蕭瑛在母親背後歎氣。
母親已經被妹妹的死蒙蔽了雙眼,失去了理智,----萬一她洗不幹淨雙手,哪能不牽連自己?皇後和太子,自古以來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心下沉重無奈,更是說不出的煩躁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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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香塢裏,蕭铎光了上身趴在床上。
“疼得厲害嗎?”鳳鸾塗一點藥膏上去,他就抖一下,又不吭聲兒,心都跟着一顫一顫的,有點下不去手,“要不……,歇歇再塗?”
“沒事。”蕭铎扭頭回來沖着她笑,“我要吭一聲兒,就不是男人!”
你不吭,可你一抖一抖的,我看着也難受啊。
鳳鸾心裏腹诽,不過眼下是冬天,就算屋子裏面有火盆也不能讓他一直光着,因而硬起心腸道:“那你忍忍,我動作快一點兒。”
蕭铎躺在下面想到,若不是自己背上爛得太厲害,又痛得很,眼下也不失爲一種閨房樂趣。隻不過,旖旎的心思在他腦海裏一閃而過,旋即被政.治局勢占據,不知道皇後這次的行爲,會在父皇心中造成怎樣的沖擊?出于現在自己的位置,是不宜對太.子黨打擊報複的,隻能做出全憑父皇做主的樣子。
不行,這樣還不夠。
不論是文官還是武将,都還要再争取更多,但又要不讓父皇起了猜忌之心,這事兒且得好好琢磨。不知怎地,眼下局勢變化越來越快,總是感覺時間不夠用,不能再慢慢的謀劃,而是要做出各種局面的應對之策。
“塗好了。”鳳鸾松了口氣,親自端了淡鹽水過來喂他,“多喝點,别再熬得整個人虛脫了。”因他趴着不方面,隻能拿勺子一口一口喂他,沒喂好撒出來,又趕緊拿帕子給他擦了擦嘴。
蕭铎看着她眼裏的擔心,和溫柔的動作,忽地問道:“阿鸾,我待你好不好?”
鳳鸾一怔,“……當然好了。”
“那你肯不肯對我一樣好?”
“會啊。”鳳鸾低垂下了眼簾,覺得不自然,轉手将碗盞放在旁邊,回頭道:“你好好躺着,身上難受,别動來動去了。”
“阿鸾,你知道我當時怎麽想的嗎?”蕭铎堅持說了下去,“我當時想啊,要是你被那孔明燈給燙着,整個人都毀了,你愛惜容貌,肯定一輩子都活在痛苦裏,甚至還會想不開……”語調輕緩,好似潺潺小溪水流淌,“所以我拼着自己燙傷,哪怕脖子和臉上留了疤,也要護着你。”
他笑了笑,“那麽緊張,我腦子裏還閃過一道念頭,要是我臉上留疤變醜了,和你站在一起太不般配,不知道你會不會嫌棄我?阿鸾……”深情和愛戀在他眼裏化成了水,波光微動,“……你會嫌棄我嗎?”
----你會嫌棄我嗎?
“不會。”鳳鸾搖搖頭,眼淚像是水晶珠兒般滾落下來。
“那就好。”蕭铎高興起來,身子一動,頓時撕扯痛得“咝”了一聲,又無奈苦笑老老實實趴下了,“真痛。”的确是痛,也有幾分想讓她憐憫的心思,抓了她的手,“阿鸾,我對你的好,你都不會忘記對不對?”
鳳鸾淚盈于睫,哽咽道:“不會。”
“遇到你,我就好像慢慢變了一個人。”
蕭铎有時候細想想,自己都覺得簡直不可思議。
一開始,自己慶幸又得到了一個世家女,還是算計得來的,難免有幾分得意,幾分輕狂。對她的寵愛主要是因爲美色和鳳家,以及她本身有趣,國色天香、麗質天成,又嬌俏可人,哪個男人會不愛呢?
直到自己爲她偏心,爲她牽挂,甚至爲她吃醋着惱,才慢慢發覺,一顆心早就不知不覺被她抓住了。起初自己還想保持理智的,可後來漸漸保持不了,再後來幹脆不要理智了,……隻要她。
蕭铎自己笑了一陣,“我可真夠傻的。”
“不。”鳳鸾輕輕搖頭,“每個人天生都是自私的,隻有愛,隻有因爲愛上了一個人,心裏、眼裏都是那個人的時候,才會忘了自己。”
愛?蕭铎以前從來不考慮這個問題,愛不愛的,不管是王妃還是姬妾,她們都是要依附自己,讨好自己的啊。既然什麽都不用做就能得到,又何必勞心勞力呢?所以即便之前對王妃敬重,讓她先生嫡長子,也從沒有對她牽腸挂肚過。
他想了想,皺眉道:“果然情愛最是誤人。”
鳳鸾睜大了眼睛看着他,……這是,覺悟了?要準備解脫束縛了?
“哈哈。”蕭铎見狀大笑,伸手在她的鼻子上面刮了刮,語氣一轉,“不過本王甯願被你誤,心甘情願被你誤,……一輩子。”他情動起來,認真問道:“阿鸾,你願不願意被我誤一輩子?”
----前世我已經被你誤過了。
鳳鸾一陣唏噓。
蕭铎微微沉了臉,“你不願意?”
鳳鸾微笑,柔聲道:“好了,你先歇會兒。”
蕭铎笑道:“嘴上不說,你心裏願意就行了。”
他自動理解成女兒家臉皮薄,不好意思,否則她若真的不願意,怎麽會這樣含情脈脈看着自己呢?她已經是自己的人,又爲自己生兒育女,自己一片真情獻上,她沒有道理不喜歡的。
鳳鸾微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
“側妃。”外面丫頭的聲音,打斷了裏面甜蜜旖旎的氣氛。
“我出去看看。”鳳鸾腳步輕巧的走到門口,去了偏廳,問道:“何事?”
紅纓回道:“葳蕤堂那邊傳來消息,說是王妃病了。”
病了?鳳鸾心思微動,但是沒有多說什麽,“行了,你下去吧。”然後折回屋子,用委婉的語氣說道:“聽說王妃有些不舒服,許是今兒外面太亂,讓她受了驚吓,所以歇着了。”
蕭铎目光微凝,“受了驚吓?她這是不想過來看我。”
因爲自己當時沒有護着她,所以心生怨怼。
鳳鸾心裏也是明鏡兒似的,當時刺客都是沖着自己來的,離王妃有幾丈遠呢。不是說她就不能受驚吓,而是不至于吓得病倒,她這是……,心病吧。站在她的角度,蕭铎的确是沒有管她,隻保護自己,心裏難受有怨怼也是正常。
不管當時刺客沖着誰,在那一刻,蕭铎都是放棄了她。
這個話題再說下去就不愉快了。
鳳鸾起身道:“王爺睡一會兒,歇歇,我去看看晚上吃什麽。”輕輕的給他蓋上了衣服,蓋上了被子,然後悄無聲息的出去了。
等到天黑,進來服侍他吃了點晚飯,重新上了一遍藥。
因怕碰着他的傷口,讓他睡了寝閣的大床,自己睡了外面,半夜還起來進來看了看,順手掖了被子。蕭铎身上痛,睡眠淺,醒了睜眼看着她,“你往後能夠天天對我這般好,我就滿足了。”
“不就是掖個被子。”鳳鸾淡淡道。
“不一樣。”蕭铎剛從睡夢之中醒來,褪去白天裏的那種淩厲之氣,看着她,“你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樣,我看的明白。”
鳳鸾笑了笑,“又胡說了。”
“阿鸾。”月華如水,照在蕭铎線條利落的臉龐上面,好似染了一層糖霜,甜膩的融化開來,“我們已經走過三年的風風雨雨,眼下是第四年了。從今以後,不論要面對什麽風雨,我們都在一起好嗎?”
一起?鳳鸾看着他身上的傷口,想起他幾次三番舍身相救,想起平日他對自己的種種維護,再凝視那眼裏的深情,完全說不出拒絕的話,也不會說的。
她輕輕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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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請安時,鳳鸾特别提着心神,爲免因爲王妃的心病撞槍口,做好準備,等下就算她冷嘲熱諷,也隻當做沒有聽懂。
到了葳蕤堂,大丫頭木樨出來說道:“王妃身子不适,在裏面躺着。”
鳳鸾跟了進去,見魏夫人已經先到了。
過了一會兒,苗夫人挺着大肚子過來。她下個月就要生産,肚子很大,圓圓的,如果不出意外估計還是女兒,一般肚子尖尖才是兒子。
端王妃看了她道:“不是說了,年後你都先不用再過來嗎?”她沒有上妝,看着的确有幾分憔悴病态,聲調也懶懶的,“明兒回去罷,别動了胎氣,養好肚子順利生産就是給我省事兒,讓我安心了。”
苗夫人有點讪讪,“妾身聽說王妃娘娘身子不适,所以過來瞧瞧。”
“還死不了。”端王妃語氣不善,又不耐煩,朝苗夫人和魏夫人揮手,“你們沒事先回去,我病着,精神不濟,想和阿鸾說一點後宅的瑣碎事兒。”
苗夫人和魏夫人都是吃驚不已,王妃這是……,要讓鳳側妃主持中饋?但是都是不敢多問,趕忙領命告退。
鳳鸾則是詫異,中饋之權明明已經在長孫嬷嬷手裏,王妃這是從何說起?或者是單獨留下自己,找事兒的?但眼下是王府裏,王妃要打自己一頓不可能,再說就算她真瘋了,丫頭們會去暖香塢報信,王诩就在外面,自己喊一聲就可以讓他進來,自己也不會傻乎乎等着挨打啊。
或許是故意留自己下來,訓斥一頓?心下猜疑不定。
端王妃歎了口氣,“是賢姐兒的婚事。”指了指椅子,“賢姐兒今年十二了,婚事得早早的籌備,免得将來沒有挑好人家,耽誤了終生。”
賢姐兒的婚事?算算年紀,的确是應該早早籌備了。
鳳鸾沒做聲,等她下文,不明白這和自己有什麽關系。
端王妃又道:“我給挑了幾戶人家,打算相看。”
鳳鸾心思轉得飛快,王妃并非真的病了,但聽她那意思,難道是要讓自己幫賢姐兒相看婚事?然後……,再趁機找自己的錯處發作?不論如何,自己都不願意插手賢姐兒的婚事。
好了,自己落不着好處,不好了,全都是自己的錯。
端王妃又道:“我看中了……”語氣一頓,丫頭們揮了揮手,“你們都到門外面站着去,等會兒再進來。”
賢姐兒的婚事未定,當然不能公開,丫頭們都回避了。
等人走了,端王妃才道:“我覺得你們家的長房的瑜哥兒就不錯。”
“瑜哥兒?”
“是啊。”端王妃微笑道:“你覺得如何?”
鳳鸾沉思了一下。
瑜哥兒是大堂兄鳳士朝的長子,如果不出錯,一代一代傳下去,他就是未來的奉國公,配一個王爺之女,的确是門當戶對十分般配。可是再合适,鳳家也不會和端王妃結這門親的,不好拒絕,隻能委婉道:“要說家世、身份的是可以,瑜哥兒是鳳家長房長孫,又是嫡出,隻不過……,他要比賢姐兒小一歲呢。”
“那有何關系?”端王妃隻顧拖延時間,有的沒的扯了起來,“實話與你說了罷,依着我,當然是想讓賢姐兒嫁回穆家,可你知道,我大嫂前頭兩個都是女兒,長子年紀還小,不合适,範家也沒有合适的人選,所以這才相中了瑜哥兒。”
鳳鸾昨夜照顧蕭铎,本來就沒有睡好,再聽王妃這般固執己見更是頭疼,揉了揉額頭道:“這事兒我也做不了主,得空,我去鳳家遞個音兒。”該怎麽拒絕端王妃,讓大伯父和大堂兄他們想去罷。
端王妃卻沒完沒了的,問道:“你能幫着說說話嗎?”笑了笑,目光深淵綿長的看着她,“若是能夠結成這門親事,阿鸾……,你和我的親戚情分又多了一層。”看着她搖搖晃晃,笑意怨毒,“你說對不對呀?阿鸾。”
鳳鸾開始覺得不太對勁,本能的想要離開,但卻渾身失了力氣,隻喊了一聲,“王诩,進來……”可惜聲音太小,緊接着便一陣頭暈目眩,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