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二女兒惠姐兒的聲音,“啊呀,這張牌我出錯了。”她一副耍賴的口吻,“不行,不行,我要重新另外出一張。”
賢姐兒笑話她,“你是小賴皮麽?哪有出了牌再反悔的?”
惠姐兒不依,撒嬌道:“鳳側妃,你是莊家,你說我能不能反悔?”帶出幾分央求的親昵,“我就反悔一次,就一次嘛。”
鳳鸾輕笑,“行,就一次。”
蕭铎在外面聽得怔住,兩個女兒怎麽突然過來暖香塢了?這樣罷了,怎地還和阿鸾如此親昵?心頭不由一軟,可見阿鸾爲人大方、心底良善,肯定是拿了真心陪女兒們玩的,所以真心才得真心換。
王妃爲人比較闆正一些,對女兒們要求也比較嚴格,大概是怕她們規矩學不好,将來嫁人被人說嘴。所以女兒們在她跟前畏懼多于親昵,反倒不如此刻天真爛漫,一派孩子應有的孩子氣。
可是王妃這點到了崇哥兒身上,又變了樣兒。
兒子更加矜貴,又是盼了多年才得來的心肝寶貝兒,後半輩子的指望,竟似變了個性子般的溺愛,簡直是亂來!
“你做什麽?”鳳鸾瞅着外面有人影兒,出來了,推了推他,“可是外頭有什麽煩心事兒?”指指裏面,“你别闆着一張臉,吓壞姐兒。”
“嗯。”蕭铎對她微笑,“我知道,難爲你如此體貼。”然後說了外頭的事,“回來剛得的消息,說是忠毅伯病倒了。”他冷笑,“可笑!難道他病倒了,就能吓唬住父皇不成?!”
鳳鸾聽了也是不痛快,蹙眉道:“罷了,等下再說吧。”
蕭铎颔首,習慣性的攜了她的手要往裏進。
鳳鸾搖了搖頭,抽出身,自己先往裏面進去了,然後笑道:“賢姐兒、惠姐兒,你們看誰來了。”回頭對他道:“你先說話,我去給你倒一杯茶。”
等她回來,卻發現整個氣氛都變得肅穆起來。
賢姐兒已經放下了花牌,惠姐兒雖然手裏還捏着花牌,也是一臉緊張。
鳳鸾詫異道:“這是怎麽了?你不會是訓斥她們了吧?”怕小姑娘尴尬,趕緊把事往自己身上攬,“花牌是我讓她們打的,不怨她們。”
“我沒有。”蕭铎尴尬的解釋,自己也不知道怎麽了,問了幾句,就把氣氛給問得嚴肅起來,但……,所謂嚴父嚴父不都是這個樣子的嗎?擺了擺手,“算了,我先去看昊哥兒他們。”
賢姐兒聽得一愣,父王這是……,反過來要給自己和妹妹騰地方?
惠姐兒還懵懵懂懂的,露出一臉松了口氣的神色。
鳳鸾瞧在眼裏,怕賢姐兒多想,便笑道:“王爺這是說糊塗話了,哪有父親給女兒讓地方的?知道你要做嚴父,所以不打擾你,咱們三個躲出去好了。”上前伸手拉了惠姐兒,“後面的葡萄已經開花了,咱們到葡萄架下面躲陰涼去。”
惠姐兒跳下流雲榻,“行啊,把剛才那局打完了。”
“沒問題。”鳳鸾笑笑,又對賢姐兒說道:“你們隻管玩兒,正好你們父王在,等下讓他送你們回去,一切都安排的妥妥的。”
賢姐兒微笑,但卻看了看父親等着示下。
蕭铎笑得十分溫和,“你們去罷。”
賢姐兒跟着起身,心下隐隐覺得,父親在暖香塢和在葳蕤堂是不一樣的,好像換了一個似的,親切、随和,而不是那個嚴肅冷面的父親了。
心底下,不免隐隐爲母親感到不平。
繼而搖搖頭,自己現在這是在想什麽呢?所謂賢妻美妾,母親自然是要端莊沉穩一些,鳳側妃是妾,又年輕,當然要活潑讨喜一點兒,所以父王在這邊更自在吧。
收起心思,過去跟着妹妹一起打花牌。
到了晌午快吃飯的時候,鳳鸾先讓兩位小郡主喝甜湯,自己提前過來找了蕭铎,說道:“你送姐兒她們回去葳蕤堂那邊,順便吃個飯,今兒這事兒我就算辦圓滿了。”
至于晚上,他愛回回,愛留就留吧。
蕭铎捏了捏她的鼻子,“知道,回來再謝你。”
其實原本妻妾和睦這種事,應該王妃來周旋的,現如今嬌嬌肯主動打個圓場,這是體貼自己的表現,如何能不感激她?要說識大體、顧大局,滿府的女人沒有比她做得更好的了。
鳳鸾又道:“今兒安王妃來過。”
“嗯,知道了。”蕭铎點點頭,出門去找兩個女兒把人送回去。
端王妃原本早就忙完了,聽說丈夫去了暖香塢,想着能讓女兒們和丈夫多說話,便暫時沒有接人。原本還想着,表妹多半會留女兒在那邊吃飯,做做人情,沒想到她做了一份更大的,----居然讓王爺和女兒們都回來了。
惠姐兒一進門,就興奮道:“母妃,父王要提前給我打一套首飾頭面呢。”
“是嗎?”端王妃微微笑着,“看把你歡喜的。”心下明白,丈夫有意加深女兒們對表妹的好感,想到此,心裏不由一聲歎息。
蕭铎問道:“中午吃什麽?”
端王妃有點歉意嗎,“原沒想到你們都回來,沒預備,隻怕要稍晚一點了。”轉身吩咐丫頭,“快去準備王爺和姐兒們愛吃的,快去。”
丫頭趕緊領命飛快出去了。
長孫嬷嬷就住在葳蕤堂的東小院,聽了前面的消息,忍不住點頭贊許,“還好鳳側妃不是恃寵而驕的,知道大家和睦相處,不僅和小郡主們交好,竟然還主動把王爺給推了回來。”有點唏噓,“到底是世家女出身,隻可惜……”
可惜做了側妃,弄得身份不上不下、不尴不尬。
然而長孫嬷嬷的惋惜隻持續了一頓飯的功夫。
午飯過後,蕭铎等女兒們各自回房,又問了妻子有關安王妃的事,再去看了一會崇哥兒,便擡腳出門了。
依舊去了暖香塢,長孫嬷嬷聽了不由歎氣,“唉,王爺這心啊,真是偏得沒邊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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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铎能不偏心嗎?本來就是偏的不說,眼下還在考核恢複感情的時期,昨兒剛捂化了一點點,要是冷了她,豈不是前功盡棄?再說了,就沖着阿鸾爲人大方爽朗,肯陪兩個女兒玩,肯把自己推到葳蕤堂,也得謝她啊。
因而早早的就過來暖香塢了。
一進門,寶珠悄聲應了上來,“側妃剛剛午睡下。”
“嗯。”蕭铎點點頭,自己在外梢間脫了袍子,隻穿一身寶藍色的中衣,輕手輕腳走了進去。隻見她一頭青絲披散,像是泉水一般流淌在刺繡牡丹花的錦緞枕頭上,兩彎雪白搭在上頭,身上蓋了一層薄薄的錦被。
想起昨夜,不由又拿了團扇給她扇風。
鳳鸾正迷迷糊糊的要睡着,嫌熱,想叫個丫頭進來打扇,一扭頭發現是他,“王爺回來了。”視線落在他的手上,不知道是疏于保養,還怎地,之前兩個人鬧别扭的時候,自己用金簪劃過的地方,留下一個淺淺的疤痕。
蕭铎以爲是扇得不夠賣力,加了一把子力氣,“還熱?”
“不熱了。”她道:“你過來躺着吧。”
咦……,今兒居然有主動叫自己這等好事?蕭铎聞言大喜,面上不好意思露出不着調的樣子,咳了咳,“好,我躺着給你扇。”
“叫個丫頭進來扇好了。”
叫丫頭做什麽?多煞風景啊!蕭铎才不願意,躺在她身邊扇道:“沒事,我力氣多得很,渾身使不完的勁兒。”隻是身體,不知不覺就歪斜過去了。
鳳鸾睨了他一眼,“你這人,怎麽不能好好說話?”
“小祖宗。”蕭铎坐起來笑道:“我是怕遠了扇着你不涼快,還抱怨。”自己真是寵她寵的沒道理,明知道不合适,偏偏做起來還是甘之如饴。想想都不明白,不知道是哪根筋犯了邪,就這麽被她牽着走。
“那你别扇了。”鳳鸾不好意思總拿他當丫頭使喚,嘀咕道:“我不熱了,你就躺着好好說話,再不一起睡個午覺。”
蕭铎手上卻沒有停,說道:“你睡,我睡不着。”
“我說不用扇了。”鳳鸾伸手去奪他的扇團扇,沒抓好,結果手一滑,又抓到某個不該抓到的地方,不由窘迫,“我不是故意的。”
“哎……”蕭铎又好氣又好笑,“你呀,真是……”等等,怎麽不知不覺就起了一點變化,“咳咳。”他沒穿外袍,看着那不太斯文的地方,有點尴尬,“好了,好了,都叫你老老實實睡覺。”
鳳鸾臉上發燙,嗔怪道:“你真是的。”
“睡吧。”蕭铎有點無奈,“算我怕了你了,快睡。”
鳳鸾琢磨着,這一次憋着,兩次也憋着,别憋來憋去最後憋壞了。可是那種話自己又說不出口,隻得吞吞吐吐道:“要不……,你去喝點涼茶。”
“沒事兒,我歇會就好了。”蕭铎把委屈模樣做到最佳狀态,一臉強忍之色。
鳳鸾哪知道他受了自己母親提點,在感情上跟自己耍小心眼兒?隻當他真的憋得十分難受,又想着他最近一直對自己低聲下氣,猶豫再三,“要不,我們……”
蕭铎頓時眼睛一亮,灼灼發熱。
“王爺。”寶珠在外面喊道:“書房來人,說是有要事回禀王爺。”
“啪!”蕭铎把團扇摔在地上,心下埋怨外面有事來得不是時候,可也不能爲了魚.水之歡,不顧要緊事啊?但看了看她,眼裏露出滿滿的失望和不舍。
鳳鸾本來就覺得自己說過頭了,正好來了借口,當即催促,“王爺快去。”
“阿鸾。”蕭铎實在是不死心啊,好不容易,自己才熬到讓她主動開口,過了這個村回頭去哪兒找這個店兒?握了她的手,央道:“你等我,晚上回來……”在她耳畔低聲道:“晚上回來,咱們親香親香好不好?”
鳳鸾隻顧推他,“快去吧,說這些做什麽?”
蕭铎指了指自己的下面,“你瞧瞧,都這樣了。”他耍賴,“你不答應,我就不出去了,耽誤了正事,回頭都賴在你的身上。”
“胡說!”鳳鸾伸手捏住他的臉,鄙夷道:“你臉皮怎地這麽厚?”
“你答不答應。”蕭铎威脅她,“你不答應,我就這麽挺着出門,叫你的丫頭給我穿衣服,讓她們都笑話你。”
“行了!”鳳鸾給他逼急了,紅了臉,低低聲道:“晚上……,再說。”
“我的嬌嬌最好了。”蕭铎捧着她的臉,狠狠的親了一口,有點歡欣雀躍的跳下了床,自己端起冰鎮酸梅湯喝了一大碗,然後道:“你等着我,外面的事忙完了就很快回來。”腳步匆匆出了門,留下一挂水晶珠簾不停搖晃。
鳳鸾在後面啐了一口,“下.流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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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铎在外面平息了身體的欲.火,自己穿了外袍,然後對着穿衣鏡整理了下,又是一臉肅穆冷峻的臉色,擡腳出去,急匆匆趕到了梧竹幽居。
“怎麽樣了?”他一進門便問道。
石應崇回道:“皇上派了吏部的周鶴齡大人,專門查處秦家二老爺私占良田和爲官養外宅之案。周大人可是一心一意的帝黨,不會占邊兒,更不會偏袒秦家,看起來皇上這次是打算真的要辦了。”
蕭铎肅然點點頭,“這個我看得出來。”
石應崇問道:“那咱們該怎麽做?”
“靜觀其變。”蕭铎的目光幽深猶如萬丈深淵一般,不可測。
“靜觀?”石應崇有點不明白,“王爺的意思,是擔心太過打擊秦家那邊,皇上會心疼?”更有點可惜,“可這是一個好機會……”
“不,别太過火。”蕭铎搖搖頭,“皇上要辦秦二老爺,那是爲了讓秦家的人往後收斂,讓太後消停,以免将來惹出大禍來。另外,這也是爲君的一種手段,所謂‘大義滅親’,正好可以籠絡天下臣子的心。”
石應崇聽得點頭,“沒錯,王爺的話很有道理。”
蕭铎又道:“先頭太後一直對鳳側妃揪着不放,讓她受了委屈,皇上能夠公平公正的處置秦家,就已經是天恩難得了。若是我們一味的咬着秦家不放,落井下石,反倒會引起皇上的反感,畢竟……,秦家是皇上的母族。”
父皇他,是不可能徹底滅了秦家的。
再說,父皇還要給老七蕭湛留點臉面呢。
石應崇歎了口氣,“罷了,能讓秦家傷點元氣也不錯,反正就憑秦家那幾位的半吊子水,翻不出大風浪。”繼而低聲,“倒是那邊……”指了指安王府的方向,又指了指東宮方向,“這才是要緊需要應付的,且得打起精神來。”
“嗯。”蕭铎道:“咱們兩個說不清楚,你去把張自珍幾個都叫過來,咱們大家湊在一起合計,務必要商議一個妥帖的方案。”等人走了,自己坐在椅子裏面沉思,不免忽地想到,----張自珍還是阿鸾和鳳家舉薦的,另外好幾個幕僚也是,說起來鳳家一脈對自己助益良多。
希望……,到最後那件大事能夠辦成!
端王府的書房内一群人私語密議,而外面,忠毅伯府則是一片混亂。
忠毅伯被氣得暈倒以後,下人趕緊請了大夫過來,診了脈,說是激怒氣血攻心,确認并沒有性命之虞,開了幾幅調理的房子。忠毅伯夫人急得團團轉,等安置好丈夫,便趕緊穿戴整齊進了永壽宮,找到太後哭訴,“太後娘娘,了不得,秦家這下要大禍臨頭了。”
秦太後聽了,氣得渾身亂顫,“皇帝呢?皇帝怎麽會讓人去查秦家?!皇帝居然一直瞞着哀家!”她急忙喝斥宮女,“快!快把皇上叫過來見哀家。”
“姑母。”秦德妃皺眉,“皇上這會兒是不會來的。”
“不會來?他敢?!”秦太後不可置信道。
秦德妃一向有些嫌棄姑母蠢笨,----皇帝此舉,分明就是被之前姑母攪和鬧得,存心要給太後和秦家一個教訓,同時也是臣子們一個交待。他要用查處秦家,來換得天下臣子的心,換得公平公正的英明聖君之名,怎麽可能過來聽姑母胡攪蠻纏?秦家不會有大事,但這次肯定少不得要脫一層皮。
自己早就勸過,叫姑母不要目光短淺跟一個鳳氏過不去,她不聽,這下可算是惹出麻煩了。眼下見她還是冥頑不靈,也懶得勸,等姑母吃了這會的教訓,往後自然就會消停了。
秦太後正在火頭上,生氣道:“快!快去把皇帝給哀家叫過來。”
宮女迎着頭皮飛快去了,沒多會兒,灰頭土臉回來,“奴婢連内宮都出不去。”又道:“奴婢讓人去了金銮殿遞話,說是皇上正忙着,和大臣商議要事,等空了再過來看望太後娘娘。”
如何?秦德妃眼裏閃過一聲譏諷,怕被發現,飛快的垂下眼簾。
秦太後先是被噎住瞪圓了眼睛,繼而哭天搶地的,拉着忠毅伯夫人一起訴苦,“兒大不由娘啊!皇帝已經不是小時候的皇帝了,不聽話……”
“太後娘娘!”秦德妃差點急得跳起來,打斷她道:“皇上先是天下人的皇上,然後才是姑母的兒子。從孝道倫理來說,皇上該敬着姑母,可從江山社稷來說,皇上才是這天下之主。”忍不住有了一絲怨怼,“諸如皇上不妥的話,姑母往後還是不要再說了,好歹替秦家想一想啊。”
秦太後指着她發抖,“你、你敢教訓我?”
秦德妃“撲通”跪下,氣得給她磕頭,“請太後娘娘憐惜妾身,上次皇上清清楚楚的說了,若是妾身不能陪好太後娘娘,讓你老人家再爲宮裏的事操心,就讓妾身别做這個德妃了。”知道太後有點左性,不敢強勸,隻做委屈哭道:“太後娘娘,你就讓妾身再多做幾年德妃罷。”
忠毅伯夫人也慌了,什麽……,皇上還對女兒說過這樣的話?哎呀,那是不能再惹皇上生氣了。反正都是庶子鬧出來的事兒,是他不對,可千萬别連累了秦家嫡支,因而忙道:“太後娘娘,德妃娘娘說的話有道理,咱們還是别惹皇上生氣了。”
秦太後還不肯罷休,恨恨推開她二人,“你們膽小怕事,仍憑被别人欺負,哀家可是不怕!”她忿忿嘀咕,“哀家還不信了,皇帝是哀家的肚子裏爬出來的……”
外頭一個小太監晃頭晃腦的,面色焦急。
秦德妃巴不得現在有個事情打斷一下,否則太後不知輕重,去和皇帝鬧翻,那秦家可是真的沒有救了。
當家喝斥道:“有何事?趕緊進來回禀。”
小太監一溜小跑進來,急急道:“皇上怒斥安王殿下酒後失德,強占宮女,有辱皇室體面和斯文,再加上一些其他罪狀,然後、然後下旨……”
“下旨怎麽說?”秦德妃心頭亂跳,皇帝這一次是要雷厲風行了嗎?要是安王處置的兇,秦家的處罰也不會輕的,急得催道:“你倒是快點說啊!”
小太監還在震驚膽顫中回不過來神,咽了咽口水,努力讓自己不要說錯一個字,“皇上下旨,将安王貶爲安郡王!”
“什麽?”殿内幾名女眷都是大吃一驚。
秦太後一下子軟坐在椅子裏,喃喃道:“皇上這次……,可真是不手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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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郡王府内,才剛把安王府的匾額給摘下來。
安王妃,哦不……,現在已經是安郡王妃了,正在屋裏大哭,“都是你!都是你不知輕重惹得禍事兒!連累一家子都矮人一等,往後我見了妯娌們,還要行禮,你叫我這張臉往哪兒擱?”
安郡王垂頭喪氣的坐在旁邊椅子裏,原本想着,父皇隻會訓斥自己幾句,最多罰自己一年爵位恩賞之類。斷斷沒有想到,父皇這次居然下這麽重的手,竟然直接削了自己的王爵,弄得自己成郡王了。
安郡王妃嗚嗚哭了一陣,又罵,“什麽狗屁小行宮宮女,狐狸精,掃把星,趁早拿繩子勒死了事!”
“死死死,殺殺殺!”安郡王煩躁起來,“你還嫌不夠亂呢?要是這會兒那小行宮的宮女死了,豈不是被我逼死的?豈不是又添一條罪名?你想謀殺親夫,就隻管去吃醋惹事吧!”
安郡王妃被丈夫吓住,半晌了,哭道:“我怎麽這麽命苦。”又恨恨道:“我都已經去找老六媳婦賠不是了,還送了東西,他們怎麽還是這般不依不饒?黑了心肝挨千刀的,非要逼死我們才甘心嗎?”
安郡王滾圓的身子陷在椅子裏,想不明白,喃喃道:“就算老六不依不饒,那也得父皇點頭才行啊。我……,我不過是睡錯了一個行宮宮女,不對,還不是行宮的,小行宮那地界兒,父皇根本就不會去。”心下大感冤枉,“就爲這麽一點破事兒?父皇居然下狠手,奪了我的王爵!”
不由捶胸頓足,天又熱,隻覺得氣都快要喘不過來了。
直到過了一些時日,安郡王才慢慢打聽出來,他這是撞槍口,----被皇帝的怒火給遷怒了,皇帝拿他殺雞儆猴,所以才會下如此狠手。等他知道背後的真實原因後,不由氣得肝疼,可是肝疼也追不回自己的王爵,不免暗暗恨上那個讓自己倒黴的人。
當然了,這些都是後話了。
現下先說安王被貶爲安郡王的消息,傳到了端王府,……真是大快人心!鳳鸾沒明說要慶祝,隻是高興地讓人拿了好酒出來,道了一句,“挺好的,往後見了面,不用再行大禮喊安王殿下了。”
蕭铎亦是痛快,“該!父皇這次可真是沒有手軟。”
鳳鸾跟着樂了一陣,然後問道:“秦家和安郡王的事算是暫時了了,可那天……”往上指了指,“恭嫔娘娘宮裏的火,就這麽沒有下文了?”
“我的乖乖心頭肉,你不用擔心這個。”今兒蕭铎心情特别好,前面朝堂的事讓他爽快了一把,等下晚上不是還要……,嗯哼,所以說起話來特别肉麻,“起火的事我心裏有數,父皇心裏也有數,一直不發作,大概是在等那人主動承認罷。”
“啊?”鳳鸾沒聽懂,撇嘴道:“誰會這麽傻啊?還主動承認?!皇上未免也想的太……”太天真不好說出口,“太仁厚了吧。”忍不住擔心道:“萬一那人一直不承認呢?你們到底有沒有抓到證據,别就這麽算了吧。”
蕭铎勾起嘴角,眼中光線蘊含着某種成竹在胸的笃定,“你放心,這一次那人是跑不掉的,拖得越久,隻會讓皇上那邊越發生氣。”某人自以爲聰明無比,不光算計了阿鸾,還把不敢拉扯的人拉扯進來,父皇不會輕易放過的!
很好,就等着他們自亂陣腳了。
鳳鸾覺得他眼神飄來飄去的,不知道又在算計誰,便不理他,隻顧低頭喝酒。
蕭铎走了一會兒神,然後見她悶聲兒不吭,一杯接一杯的喝,原本想要勸一勸,繼而又忍住了。等她喝醉了,才好那啥……,因而不但不勸,反而耍起了小心機,故作豪爽哈哈大笑,“來,今兒我們不醉不歸。”
于是不醉不歸的結果就是,鳳鸾喝醉了。
然後匆匆洗漱完畢,稀裏糊塗就被他抱上了床,胃裏的飯菜還在消化,某人就厚着臉皮貼了上來,“嬌嬌,你今兒白天答應我的。”俯身親她,伸手細細挑.逗她,趁着她暈乎乎的,然後跟剝粽子一樣動作利落,解除一切障礙。
“哎……”鳳鸾醉眼惺忪,雙手抱在胸前擋住春.光,抱怨道:“我發覺了,你、你剛才故意哄我喝酒,把我灌醉……”
小傻瓜這會兒才後知後覺?是不是不晚了點兒?
蕭铎一面好笑,一面含着她臉帶桃花的模樣愛不釋手,親來親去親不夠,隻恨不得一口吞下去。說起來,不怪自己,也不想想憋了有多久了。好大一塊美味的鮮肉整天在自己面前晃蕩,偏偏吃不着,又不敢去吃别的,早就把火苗給憋得足有三尺高。
今兒能得償所願,嗯哼,那自然是要從裏到外吃幹抹淨,連湯水都不剩下。
蕭铎決定好好犒勞一下自己,親了半晌,忽地丢下她,披了外袍,吩咐道:“阿鸾想喝蜂蜜水,去那一罐子蜂蜜過來。”
寶珠回道:“奴婢把水兌好端過來吧。”
“叫你拿蜂蜜就拿蜂蜜,哪兒這麽多廢話?!”蕭铎不耐煩道。
寶珠不敢再問,趕忙去讓人拿了一小罐蜂蜜,并溫水、碗盞,一起放在托盤裏面捧了過來,結果人家隻拿了蜂蜜就走了。
哎?這是個什麽意思?!幹吃?
裏面鳳鸾也是不解啊,自己什麽時候說了要喝蜂蜜水了?剛才本來就喝醉了,又被他揉搓親吻的渾身綿軟,正在飄飄然,見他突然丢下自己跑出去,還胡扯八道要什麽蜂蜜,不由羞惱交加。
這人……,逗弄自己很好玩麽?
蕭铎拿了蜂蜜進來,爬上了床。
鳳鸾惱羞成怒,“你走開!走了就……,不準再上來。”氣惱的扯了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條錦緞毛毛蟲,“我要睡覺了。”
“嬌嬌,我哪裏舍得走啊?”蕭铎坐在床邊,擰開了蜂蜜罐子,然後瞅着她白裏透紅的臉蛋兒,琢磨着,到底要從哪裏下手呢?
“你想做什麽?”鳳鸾驚疑不定。
“好嬌嬌,讓我給你抹點蜜。”
“胡說!”鳳鸾吓了一跳,“蜂蜜哪能抹在身上?黏乎乎的,才不要。”
“不怕。”蕭铎笑得帶了幾分邪性,摳了一大團蜂蜜,往那粉色的臉頰上輕輕畫了一筆,又一筆,再一筆,竟然寫了一個“女”字,口中還念念有詞,“嬌……”
鳳鸾那肯讓他繼續寫下去?趕忙四處亂躲,一面擡手阻擋,一面啐道,“你再欺負我,我可要真的生氣了。”有點小委屈,“沒有這麽欺負人的……”
“不是欺負你。”蕭铎上前抓住了她,壓在身下。
鳳鸾嘤嘤道:“你這還不是欺負啊?黏死了,快讓人打水給我洗幹淨。”
“不用,等下我給你洗。”蕭铎強忍了身下的血脈贲張,繼續給她塗抹蜂蜜,從臉上一直塗到脖子,再塗到香肩,“别擔心,我一準兒給你洗得幹幹淨淨的。”
“你、你瘋了。”鳳鸾覺得自己也快要瘋了,偏偏掙不脫。
“好嬌嬌,我給洗幹淨。”某人扔下蜂蜜罐子,興緻勃勃捧起她的臉舔了起來,舔的一臉口水,再咂咂嘴,“好吃,真甜……”然後繼續,從臉往下,再往下,一直再往下,伴着蜜糖一路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