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陰沉沉的。
最近這段時日,端王妃的身子已經幹淨了,雖說還不适合房.事,但是純睡覺并不影響什麽。這段日子,蕭铎都是留宿在葳蕤堂,除了給嫡妻做做臉面,同時也是想着嬌嬌要生了,還是雙生,怕回頭王妃心裏不舒服。
自己安撫她一番,她知道自己沒有忘了嫡妻,心裏也會平衡一些。
端王妃未必不清楚丈夫的用意,但是現在身體好了,心态不像病中那樣浮躁,并不反感丈夫的做法。隻要他心裏是有嫡庶的,尊重自己這個嫡妻,那麽就算對表妹再寵也翻不了天,自己何必自亂陣腳?穩穩的守住嫡妻位置便是了。
至于情情愛愛,能當飯吃?能當衣穿?沒有就沒有了罷。
端王妃壓抑住心裏的那份失落,打量丈夫神色,關切問道:“王爺是外面有煩心的事兒?我又幫不上忙,隻想着……,要不要今晚點一宿安神香?人若睡不好,容易變得心浮氣躁不說,還容易傷風感冒,得休息好才行。”
“嗯。”蕭铎心不在焉的,還是擔心鳳鸾那邊生産之事。
端王妃沒辦法摻和外面的大事,表妹的生産,卻是她作爲主母份内該管的,因而琢磨了下,問道:“阿鸾生産的日子,就在這兩天了吧?”她建議,“要不要我過去盯着一點兒。”
蕭铎扭頭看她,看到一雙平靜如水的眸子。
心下明白,王妃這是頓悟過來了。
她這麽說,當然不是過去投毒下刀子的,而是爲了表示賢惠大度,----畢竟眼下她的身體已經好轉,占了嫡妻,膝下又有嫡長子,去害一個懷孕的姬妾并不劃算。再說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更不值當了。
蕭铎搖搖頭,“那邊人多,夠了,你在府裏照顧魏氏她們就行了。”
端王妃欣慰一笑。
果然……,隻要自己行得端、走得正,丈夫的心還是敬重嫡妻的,這不就開始維護自己了嗎?怕自己過去惹麻煩,隻讓自己留在府裏。
之前都是病中氣息不穩,被母親吹亂了。
“那好。”她笑道:“我就在王府裏面等阿鸾的好消息。”
今兒是十号休沐日,蕭铎趁機把後面三天告了假,想着這幾天時間,嬌嬌應該已經順順當當生産完。到時候自己眼見母子平安,也就放心了。
哪知道,事情偏生不趕巧。
鳳鸾十二日的預産日,一直拖到十四都沒有動靜,八月十五是中秋節,蕭铎白天留在鳳家陪她,晚上是要回王府吃團圓宴的。臨走前,摸了摸那滾圓滾圓的肚子,好笑又好氣,“小家夥,怎地這麽淘氣?早點出來,不就正好趕上中秋佳節。”
鳳鸾嗔怪道:“這事兒哪裏說得準?”
其實兩人心裏都是着急,甄氏等人也是着急,可是這檔口,誰也不敢說喪氣的話啊。都隻做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樣子,該幹嘛幹嘛,保持一份平靜如水的氣氛,甚至還努力說說笑,讓大家都輕松一點兒。
蕭铎辭别道:“我先回去吃個晚飯,你這邊一有動靜,就叫人過來找我。”
鳳鸾甜甜一笑,“知道了,去吧。”
蕭铎往外走了幾步,又折回來,從衣襟裏面掏出一塊護心玉,“這是我從小戴在身上的,沒離過身,你拿着,就好像一直看到我一樣。”他笑了笑,“免得等下你突然發動了,我沒過來,你又心裏胡思亂想的。”
鳳鸾握着那塊玉,溫溫的,帶着他身上的溫度和淡淡味道。
看着那個高大的身影漸漸遠去,心中滋味兒複雜。
自己知道這塊護心玉的,這是當年蔣恭嫔還得寵的時候,生了蕭铎,皇上親自賞賜給兒子的,一直陪伴着他長大。前世有一次,自己在床.上好奇的摸了摸,“這是什麽寶貝?我見王爺一直戴在身邊,能辟邪吧?”
他目光幽冷而厭惡,“别碰。”然後翻身睡了過去,不再理會。
自己當場便怔住了,又羞又窘又是緊張,想賠罪,怕再多說惹得他心煩,不賠罪又一直戰戰兢兢,後面好長一段時間都不安心,直到懷孕,才漸漸淡忘了。
鳳鸾低頭,看着手心裏那塊古樸溫潤的美玉,不由輕聲一歎。
今生他居然舍得給自己拿着了?真是……,物是人非啊。
此刻的蕭铎和前世的蕭铎,仿佛正在一點點分離,慢慢地,幻化成兩個性格迥異的人,讓自己感到陌生,而又淡淡的不知所措。
要怎麽去恨今生對自己百依百順的他呢?
罷了,守住自己的心,努力查清前世的難産真相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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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铎天黑時分回府,王府裏早就已經張羅的一片喜氣洋洋。
端王妃和姬妾們都是盛裝打扮,不小細說。兩個小郡主又大了一歲,特别是賢姐兒已經十歲,漸漸褪去稚氣,開始有一點點少女的影子了。惠姐兒今年七歲,在宮裏陪着公主們上了一年的學,也懂事了很多。
蕭铎之前隻有兩個女兒,挺喜愛的,一人發了一個大大紅包。
賢姐兒領着妹妹,一起到了謝,“多謝父王。”
端王妃不喜歡女兒和姬妾打交道,等她們行了禮,便笑道:“外面吵鬧,你們去裏面小屋子裏,準備的都是你們愛吃的東西。”然後讓奶娘抱了哥兒上來,“哥兒最近可以扶着站了,隻是我怕他腿軟,囑咐奶娘别累着哥兒了。”
蕭铎笑道:“是嗎?”欣慰的朝着嫡長子看去。
已經十個月的小郡王長得清秀白淨,眼角眉梢,已經透出母親的影子輪廓,此刻正咿咿呀呀的,伸手要母親抱抱。奶娘笑道:“果真是母子連心,才一會兒功夫,小郡王就離不開王妃娘娘。”
端王妃當然愛聽這話兒,高興道:“來,讓我抱抱。”
蕭铎瞧着兒子有點瘦,朝奶娘問道:“怎麽不多喂哥兒一些?要是奶水不夠,隻管讓廚房添東西,想吃什麽都使得。”
奶娘一臉緊張,忙道:“夠了,夠了。奴婢每天吃一隻整雞,一條魚,還有一對豬蹄兒,頓頓都不落下的。”略有點爲難,“奴婢的奶水小郡王都吃不完,隻是小郡王胃口不大,所以吃的少些。”
蕭铎皺了皺眉,今兒是中秋佳節,再問下去就不太愉快了。
因而揮手道:“行了,多用心一些。”
然後視線落到魏氏身上,她已經有将近五個月的身孕,加上身量略豐腴,因而肚子比較明顯,襯得旁邊的苗夫人跟柳條似的。見蕭铎看了過來,笑了笑,“妾身的胎像挺好的,王爺和王妃娘娘放心吧。”
蕭铎便不再多問了。
端王妃溫婉大方的正坐上席,微笑道:“開宴罷。”
年年中秋節都差不多,沒啥新意,無非是歌舞、酒宴等等,月亮和去年的看不出有兩樣來。蕭铎心不在焉的喝着酒,記挂的,還是鳳家那邊,不知道嬌嬌這會兒發動了沒有?她膽子小,性子嬌,不見自己肯定害怕。
“王爺。”端王妃喊了兩聲,都不見他應,推了推,“還要繼續上歌舞嗎?”
“嗯,上吧。”
端王妃把丈夫的恍惚瞅在眼裏,心下輕笑,果然今年的中秋宴席不用費心準備,反正王爺根本就沒心思看。他的心啊,早就飄到表妹身邊去了。
面上不動聲色,微笑飲酒,不時的和其他姬妾們說幾句話兒。
在座的人,不管心裏怎麽想的,面上都還是保持着佳節的喜慶樣子。隻有蔣側妃一人郁郁不得志,王妃有嫡子,鳳氏快生了,魏氏又挺着一個大肚子,隻剩下自己和苗氏沒有子嗣了。
可苗氏算什麽東西?不過是下屬孝敬表哥的小玩意兒罷了。
自己好歹出身蔣家,又是側妃,在這王府的後宅裏排排号,至少也是第三人!擡頭看向蕭铎,可恨王爺一顆心都被鳳氏勾走了!
最近一段日子,王爺根本就不光顧姬妾的屋子,隻在正房留宿。
自己可不會傻到以爲是王爺寵愛王妃,心裏門清兒着,這是王爺故意給王妃娘娘做臉面,讓她心裏舒服,回頭免得嫉妒鳳氏生了兒子!呸,呸呸呸!她那狐媚樣子未必就能身兒子,指不定是丫頭,讓她空歡喜一場才好呢。
可是蔣側妃又不是神天菩薩,不是她想怎樣,别人就會乖乖的讓她如願的。
宴席正在熱鬧之際,忽地有丫頭飛快跑了過來,“王爺,鳳側妃發動了。”
“這就過去!”蕭铎豁然起身,撂下酒杯就走,淡淡杏黃色的美酒灑了一桌子,這邊還在滴滴答答,那邊他人已經走遠了。
端王妃一句“等着阿鸾的好消息”,都沒有說出口。
苗夫人見主母張着嘴,沒機會說,面上頗爲尴尬的樣子,趕忙說話,“王妃,咱們是繼續宴席呢?還是回屋去等?”
端王妃收起了尴尬之色,笑了笑,“繼續宴席吧,省得傳消息的人多跑幾趟。”
苗夫人笑道:“也對,那咱們吃着等着。”
鳳鸾的生産意外的順利。
不知道是甄氏對女兒孕期保養的好,還是她運氣好,懷了雙生子,大家都擔心的不得了,結果發動沒多會兒宮口就開了。她忍了一會兒陣痛,在痛得快要撐不住的時候,羊水破了,産婆們在旁邊幫忙,很快第一個孩子就露了頭。
蕭铎急匆匆策馬趕到鳳府,下了馬,又是腳下踩着風火輪似的往裏走,剛到望星抱月閣院子門口,就有人趕着回好消息,“啓禀王爺,鳳側妃已經生了一個,是哥兒!”
裏面燈影搖曳,丫頭們進進出出的打熱水進去,端血水出去。
蕭铎站在窗戶外面,心裏火急火燎的,豎起耳朵,聽得裏面穩婆喊道:“側妃,側妃你再用用力,還有一個呢。”
嬌嬌像是咬着軟木塞之類的東西,哼哼唧唧的,嘴裏沒一句完整的句子。
對于他來說,前頭已經有嫡長子了,這個一對就算是女兒也不打緊,隻是稍稍有點惋惜罷了。現今嬌嬌又已然生了一個兒子,後面這個,男女更無所謂,隻求趕緊順順利利的出來,母子平安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