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側妃瞪大了眼睛,淚盈于睫,“你……”
鳳鸾瞪了回去,“怎麽,你還要打我一頓才解氣啊?”
蔣側妃被噎得不行,當然不能打,也不能罵,對方又已經“賠罪”,自己還能怎麽樣呢?再鬧下去,反倒是顯得自己不講道理了。
在心裏默默的咽了一口血,咬牙道:“算了,我不計較。”
“好了,這就算和好了。”端王妃再次出場和稀泥,笑了笑,“看你兩個,跟小丫頭似的愛怄氣,往後可别這樣了。”
鳳鸾笑道:“我才不怄氣呢。”
端王妃笑了笑,不予置評。她本來就正懷着孕,不宜過度操勞,加上方才看戲也看夠了,因而說道道:“你們都先回去,王爺還在前頭跟客人喝酒,晚點才回來。”
鳳鸾和蔣側妃盈盈一拜,辭别主母。
由王府丫頭領着,各自去了她們在端王府的新住處。
鳳鸾被安置在暖香塢,蔣側妃安置在碧晴含煙館,要稍微遠一些不說,而且剛好要從暖香塢經過。等鳳鸾進了院子,蔣側妃還在外面駐足停留,她銀牙緊咬,跺腳道:“得意什麽?咱們慢慢走着瞧!”
丫頭怕她惹事,勸道:“側妃,咱們也先回去罷。”
蔣側妃恨恨不已扭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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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香塢裏,鳳鸾掐着時間歇了一會兒,起身道:“去葳蕤堂。”
寶珠目光不解,“小姐……”頓了頓,意識到稱呼喊錯了,忙改口道:“側妃怎麽想着要出去?王爺還沒回來,還是暫且先别出門吧。”
等蕭铎來?鳳鸾嘴角微翹,等他回來那可就遲了。
“反正閑着,過去找王妃娘娘說會兒話。”
寶珠神色略顯焦急,結巴道:“這、這不好吧?咱們不在暖香塢等王爺回來嗎?”
“離天黑還早。”鳳鸾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笑道:“再說了,我都不急,你着急個什麽勁兒?”說得寶珠面紅耳赤的,不再理她,“走罷。”
反正已經敲打過了,不聽話,就别怨自己心狠。
出了門,丫頭梧桐在前面引路,“側妃,往這邊走。”她是端王府的丫頭,和另外一個叫秋雨的,一起分到了暖香塢,算是爲新側妃熟悉王府環境之用。
換個角度來說,同時也算是端王妃埋下的眼線。
鳳鸾在後面悄悄打量着她。
真是巧啊!前世自己進入王府的時候,梧桐已是端王妃身邊的一等丫頭。因自己是宮奴出身,并沒有服侍的人,端王妃便把“心愛”的梧桐撥給自己,做貼身丫頭,照顧自己的飲食起居。
呵呵……,好丫頭,當年你究竟給我吃了些什麽?
“側妃?”梧桐一面走路,一面回頭指引,瞅見主子的目光有些過分明亮,不由疑惑道:“怎麽了?奴婢沒有走錯路啊。”
鳳鸾對端王府的熟悉的很,當然知道她沒走錯路,收了目光,笑了笑,“我好像瞧見你耳朵後面,有一粒小小的痣。”
原來是爲這個?梧桐松了口氣,摸了摸自己的耳根兒,“是啊,奴婢從小就有這麽一顆痣。”她笑了笑,“雖說不好看,可是算命的大師說了,這是有福氣的痣,囑咐千萬别去點掉了。”
她小小年紀,便表現的不緊張、不羞澀,很是大方從容。
鳳鸾在心裏笑贊,不錯,不錯,的确是一棵可以培養的好苗子。
一行人往端王妃的葳蕤堂走去。
此事夕陽西墜,落日餘晖好似一把五彩斑斓的粉末,塗滿整個天空,将整個端王府籠罩其中,不論飛檐卷翹、青瓦白牆,都籠上一層迷離的淡金光芒。
鳳鸾身着茜紅色的廣袖雙絲绫長衫,亦在金光下,映照得爍爍生輝。
丫頭們衆星拱月簇擁着她,進了葳蕤堂的院子。
葳蕤堂面的人吃了一驚,不明白這個時候,側妃不好好在屋裏等着王爺,跑到王妃這兒來做什麽?要知道,大家都在私下押大押小,看王爺今晚先去哪個側妃屋裏?除了幾個老頑固,基本上都選了王爺會去鳳側妃處。
沒想到,她這會兒居然跑來了葳蕤堂!
可是猜疑歸猜疑,驚訝歸驚訝,沒人敢怠慢這位出身世家的鳳側妃,早有下人進去通報了。穆媽媽得了消息,親自迎接出來,“側妃,怎麽沒有在屋裏等着王爺?外頭起風了,王妃娘娘請側妃進去說話。”
“嗯。”鳳鸾一副驕傲輕狂的樣子,自己進去了。
穆媽媽在她後面撇了撇嘴。
屋裏面,端王妃因爲懷着身孕,早換了家常衣裳,藕荷色的雲雁細錦衣,下面配特制的寬松百褶長裙。頭發也重新挽了簡單的,隻别了兩支光潔的玉钗,幾朵珠花,免得太清減了,看着不吉祥。
因爲知道丈夫今晚不會來自己屋裏,妝容也卸了。
“阿鸾。”端王妃有點不在然,“你怎麽不在自己屋裏呆着?這會兒來,我這副披頭散發的模樣,可是怠慢你了。”
鳳鸾象征性的福了福,算是見禮,不客氣的在椅子上坐了。
穆媽媽插嘴道:“也就是鳳側妃過來,換别人,王妃娘娘肯定是不見的。”
鳳鸾一臉不以爲然,“我又不是外人。”又道:“再說了,大表姐本來就長得五官幹淨利落,不用濃墨重彩,清清淡淡的也很好看。”
她說話的語氣自然而認真,端王妃聽了,不免也多了幾分笑意。
穆媽媽讓丫頭給鳳鸾上了茶,十分識趣,“奴婢先下去了。”
屋裏的人退了個幹幹淨淨。
端王妃靠着軟枕上面,婉聲道:“想是你初來王府覺得不習慣,怕生,想來找我說說話。”她笑了,“可今天是你和蔣側妃的好日子,而且今天晚上,王爺多半會去你屋裏,你稍坐坐,等下就早點回去吧。”
“我不回去。”鳳鸾一臉賭氣和委屈之色。
端王妃問道:“怎麽了?這是。”
鳳鸾托了腮,嘀咕道:“本來,我就不願意的……”像是意識到說錯了話,趕緊抿了嘴,片刻後,又煩躁道:“爲了我進王府的事,柔嘉肯定生氣了,一直都沒有來找我說話。”
這事兒确實是真的。
不知道穆柔嘉是生氣了,還是尴尬,總之出事後就再沒找自己。
端王妃見她一副孩子氣的模樣,不由笑了。
看來是自己太過緊張,表妹雖然長得好,出身好,到底年紀擺在那裏,還是一個沒長大的小姑娘。進了王府,不說擔心王爺怎麽對她,也不擔心其他姬妾,心心念念居然是柔嘉生氣了?真是叫人啼笑皆非。
“大表姐。”鳳鸾瞪大了一雙明眸,問道:“你說,柔嘉是不是再也不理我了?”
“怎麽會呢?不會的。”端王妃換了心态,打起哄小孩子的十二分耐心,“柔嘉就是一時沒想明白,回頭想通就好了。”
“可是,可是我……”鳳鸾低了頭,别扭道:“我進了王府,做了側妃。”她抓住端王妃的袖子,埋頭在她跟前哭道:“這可不是我願意的,我……,我又不是那什麽蔣側妃,上趕着要來王府。”
她越哭越傷心,抽泣道:“大表姐,我沒想過、沒想過要和你争的……”
端王妃幽幽一聲歎息。
心下并不懷疑鳳鸾的話,像鳳家、穆家、範家,甚至秦家,這幾家的嫡出姑娘從來不愁嫁,一家有女百家求。當初爲成王蕭湛選妃的時候,鳳家都沒啥興趣,更别說來端王府做側妃了。
可是事實已成無法改變了啊。
端王妃垂下眼簾,看着哭得傷心不已的表妹,思量着她的美貌、家世,和天真爛漫不懂事的性子,以及對做側妃的不情願。也許,隻要自己把握的好了,她會是自己在王府裏最有利的幫手。
至少……,在她生下兒子之前是這樣的。
畢竟小小的王府後宅,連帶自己在内,已經有五個女人了,哦不……,如果算上那一位的話,應該是六個女人。
自己能夠多一個幫手總是好的。
“好了,别哭了。”端王妃輕輕拍着表妹的肩膀,遞了帕子,“快擦擦,等下去洗把臉散散腫,不然王爺回來,瞅見你眼睛哭得跟一對桃子似的,像什麽話?柔嘉那邊我會勸勸她,你别多想,安心在王府裏過日子就行。”
可是鳳鸾卻一直一直哭,不聽勸。
等蕭铎在外面跟賓客喝完了酒,回到後宅,聽人說鳳側妃來了葳蕤堂,便擡腳也過來了。一進門,就見鳳鸾伏在王妃跟前,肩膀一聳一聳的,根本就不擡頭,連王妃叫她起來見禮,也還是伏着不動。
端王妃一臉爲難之色,笑着解釋,“阿鸾這是孩子氣呢。說是她來王府,柔嘉多半生她的氣了,在我這兒傷心了半天,勸都勸不好。”
蕭铎上前拉她,勸道:“别哭了。”
鳳鸾不理他。
“今兒是你大喜的日子,一直哭什麽?”蕭铎微微沉了臉,但是想着她原本就十分嬌氣,再想起之前的嬌俏可人,多添了幾分耐心,“别耍小孩子脾氣,快起來。”
鳳鸾抽抽搭搭道:“不要,我……,我眼睛都腫了。”緊緊抓住端王妃不松手,“我這個樣子,是、是沒法見人的,你們别逼我。”
蕭铎和端王妃對視一眼,都是哭笑不得。
偏生鳳鸾緊緊抓着端王妃,蕭铎不敢使勁,萬一絆倒了懷孕的王妃,那不是沒事兒找事嗎?隻得松了手,溫聲道:“那我先出去,你洗洗臉,再拿冷水捂一捂眼睛,我等會兒進來說話。”
端王妃聽他語氣溫柔,心裏有點微微不是滋味兒。
但面上不顯露,還是笑勸,“阿鸾,你起來罷。”哄她道:“王爺已經出去了,快點起來洗把臉,再出去給王爺賠個不是。”
鳳鸾卻犯了擰脾氣,不論端王妃怎麽勸,都是不聽,一直伏在美人榻上不動。
蕭铎等了半晌,進來瞧了瞧,皺眉對端王妃說道:“時間不早了,你懷着孕需要早點休息。”掃了鳳鸾一眼,“外面更深露重的,今晚給她在葳蕤堂鋪張床睡,你們都早點歇下,我先走了。”
端王妃聽他那意思,今晚自然是要去蔣側妃那邊過夜了。
心裏說不出是松了一口氣,還是提上一口氣,但不論如何,面上都是保持微笑,無條件支持丈夫的決定,“好,王爺慢走。”她爲難的指了指鳳鸾,那對小爪子還緊緊抓着不松手,“我這……”
蕭铎搖了搖頭,擺手道:“行了,你不用送。”
在他看來,鳳鸾還是家裏養得太過嬌氣了。算算年紀,她才十六,到底還是小了一點兒。不像當初王妃嫁給自己的時候,年紀大點,本身性子也更沉穩體貼,什麽事都不用自己費心。
眼下鳳鸾人在王妃這兒,自己既不好溫聲軟語的相勸,也不好直接抓起她硬來,總得給王妃留幾分臉面。
罷了,回頭自己再慢慢調.教她。
而屋裏,鳳鸾在蕭铎走後慢慢不哭了。然後又被端王妃哄了一陣,總算乖乖的去洗了臉,腫着一雙眼睛回來,仍舊虎着一張小臉兒。
端王妃好笑道:“你可真是擰啊,和柔嘉的倔脾氣差不多。”
鳳鸾心道,自己若是不這麽擰,蕭铎第一夜不就來找自己了嗎?何苦讓王妃娘娘惦記着呢?這個大好機會,還是讓給親親表妹蔣側妃罷。
最好蔣側妃早點懷孕,人人關注,就沒有人再整天盯着自己了。
當然了,要辦成這件事并非一夕之功。
就算蕭铎今天去了蔣側妃那裏,也未必能讓她受孕,不過沒關系,自己還會找機會成全他們的。退一步說,縱使蔣側妃暫時懷不了孕,自己還是會把風頭都讓給她,讓她得意,讓她張狂,讓她成爲端王妃心裏的一根刺!
而自己,當然要做表姐身邊的小跟班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