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鸾在心裏憤怒的罵着,這個男人,怎麽能如此恬不知恥?!前世還可以說是喝了酒,今生他腦子清醒着,居然、居然光天化日之下親了自己!
在他眼裏,自己已經是他到手的獵物嗎?這個混帳,這個……
下一瞬,鳳鸾的淚水掉下來。
自己活了兩輩子,不管怎麽折騰,結果還是和蕭铎糾纏不清,唯一的區别,前世是被外人算計,今生……,是被自己的親人算計!
先前柔嘉過來找自己,大伯母緊張的叫走了她,就是怕她無知壞了事吧?後來馬夫和婆子同樣奇怪,兩人好好的都不見了,馬兒被人刺了一劍更是詭異,一切的一切,都說明今天的變故不是意外,而是人爲!
自己之前的擔心被證實了。
大伯父他先算計祖母,算計王家和穆家,算計貞娘,現在把自己也算計進去!爲了鳳家今後幾十年的榮耀富貴,他不惜一切代價和手段,就這樣……,把自己親手送給蕭铎,送給下一任皇帝。
不用多想,一定是大伯父用了什麽手段,讓蕭铎剛好趕過來。
隻怕蕭铎本人,都不知道中了别人設下的圈套,他肯定還在沾沾自喜,以爲白得了一個奉國公府千金小姐。可是等待他的,卻是一個很快便隻有爵位、沒有官職的鳳家,因爲大伯父的這次丁憂折子,皇帝肯定不會奪情,而是準奏。
一切都在大伯父的布局之下,井然有序進行。
先是祖母病倒,鳳家兩位小爺和穆家、王家聯姻,然後祖母過世,再設計讓端王蕭铎落入圈套,隻怕肅王也逃不掉,讓他們搶着娶鳳家的兩位小姐。等回頭皇帝把大伯父丁憂三年的折子一批,鳳家就能成功的暫退官場,并且還聯姻四個有力的臂膀,一切完美無缺。
可笑自己還在忙着爲鳳家命運擔心,卻不知,本身早就成了一枚棋子。
鳳鸾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蕭铎勒住馬,掀開披風打量着她,小東西蜷縮在自己的懷裏,瑟瑟發抖,白皙的臉上盡是淚水,好似春雨裏的一支水洗梨花,說不盡的楚楚可憐。也對,先前她連成王妃都看不上,要是跟了自己,至多隻能是一個側妃,所以心裏委屈吧。
他說了一句叫他自己都意外的話,“别委屈了,本王不會虧待你的。”
呵,不會虧待?
鳳鸾心中輕聲譏笑,前世兩人歡好的時候,他也說過類似的話,男人的話從來都是放屁!況且自己稀罕給他做妾麽?真是倒盡胃口。
蕭铎看到她眼裏的嘲諷之色,皺了皺眉,“那你還想怎樣?”
鳳鸾冷聲反問,“我能怎樣?”在最初的憤怒、震驚和委屈過後,她慢慢冷靜下來。此時辱罵蕭铎這種心狠手辣的人,占不了便宜,還會讓他心裏暗暗記恨,顯然不是明智之舉。
她死死咬住嘴唇,免得說出什麽難聽的話來。
蕭铎見她拼命咬緊嘴唇,鮮紅欲滴,幾乎快要咬破了,不由冷笑,“你傻了?”伸手用力一捏她的下巴,迫使她張開口,意味深長挑釁,“你要是把嘴咬破了,等下别人看見,隻會是以爲是本王咬的。”
鳳鸾一眼都不想再看見他,松了牙,閉上眼睛。
蕭铎笑道:“這不就對了。”
鳳鸾沒有興緻和他調笑,冷冷道:“送我回去。”
“哦?”蕭铎覺得蠻有趣的,反倒不急着回去了,意味盎然的打量她道:“你的膽氣倒是不小,這就使喚起本王來了。”
鳳鸾恨聲道:“要不就放我下去。”
“你就這麽嫌棄本王?”蕭铎勾起嘴角一笑,像是存心怄她似的,說道:“之前是因爲你嘴上有血,留着不雅,就幫你擦掉了。”
簡直是強盜邏輯!鳳鸾隻覺得一陣惡心,又恨又怒。
蕭铎自認爲挺明白她現在心情的,畢竟跟了自己,就最多隻有做側妃的份兒,以奉國公府鳳家姑娘的身份來說,是有點低就了,使使小性子可以理解,總比一味哭哭啼啼的婦人強多了。
此女有美貌、有腦子,還會審時度勢,兼之容姿清麗,自己今天真是不枉此行。
甚至想到以後,将來日子亦會多添幾分小樂趣吧?
在他看來,鳳鸾已經是囊中之物了。
因爲稍稍憐惜她受了委屈,于是纡尊降貴放下身段,哄了哄,“好了,本王給你賠個不是,那事兒是本王唐突了。”他自認挺大方的,“要不,你罵幾句出出氣?”
和他打情罵俏?鳳鸾閉着眼,隻做沒有聽見,當他是空氣一樣的存在。
蕭铎輕笑,“你閉着眼睛的樣子挺好看的。”
鳳鸾憤怒的睜開眼睛,目光似要噴火,“你到底有完沒完?!”
“睜開更好看。”他繼續笑。
鳳鸾簡直忍無可忍,擡手就狠狠扇過去,她不認爲能夠扇得到他的臉,----端王殿下身手敏捷,在皇子們中可是出了名的。
果不其然,蕭铎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鳳鸾趁他一手拉着缰繩,一手抓住自己手腕,正好往側面一滑就要跳下馬,想法其實挺好的。可是她想落地逃走,蕭铎哪裏能夠讓她如願?因爲失去了重心,他竟然不惜跟着她一起墜落,端王殿下差點摔個狗啃屎,愣是沒有松開手!
一直緊緊抓着她。
“啊!”鳳鸾一聲慘叫,覺得自己的手要被扯斷了。
蕭铎在地上滾了一層灰,爬了起來,撣了撣,仍是一派姿态風流的灑脫。他的唇角勾勒出一個優美弧度,冷聲道:“自作孽,不可活。”
“放屁!”鳳鸾快要氣瘋了。
“哈哈哈……”蕭铎聞言大笑,一副樂不可支的模樣,和平日的深沉内斂有着天壤之别,他樂道:“你一個公卿小姐,怎麽能張嘴就說這等粗話?有趣,有趣,本王今天可真是長見識了。”
鳳鸾氣得渾身發抖。
自己逃又逃不走,甩也甩不掉,打更是打不過了。
“你這樣,本王怪心疼的。”蕭铎一副“不管你什麽樣子我都喜歡”的無賴口氣,上前看了看她的手腕,捏了捏,“還好,沒有脫臼。”然後又沉聲警告她,“等下别再做傻事了。”他将抖個不停的佳人抱上了馬,自己翻身上去。
鳳鸾恨不得自己此刻化作灰,然後一股清風,趕緊吹個飛灰湮滅。
蕭铎卻很享受,摟着她,生怕遠處的人群看不見似的,不緊不慢徐徐前行,簡直就差沒有挂一塊牌子,上面寫“端王殿下救了鳳二小姐”了。
遠遠的,幾個人飛快策馬奔馳而來。
“阿鸾!!”鳳世達第一個策馬過來,緊跟其後,是鳳世朝和鳳世玉,兄弟三個神色各異,但眼裏都帶出驚訝之色。
蕭铎大方自然的摟着鳳鸾,笑道:“方才二姑娘的馬車被歹人刺中,驚了馬,所幸本王及時趕到,好歹沒有讓她受傷。”
鳳家三兄弟都是驚詫的看着他,然後更驚詫看向堂妹。
堂妹渾身瑟瑟發抖,小臉煞白,被蕭铎緊緊圈在懷裏,不知道是被吓的,還是被氣的,抿了嘴一聲不坑兒。最奇怪的是,蕭铎的袍子上還沾了一片灰,難道剛才出現了什麽險境?叫人費解猜疑。
片刻後,鳳世朝先反應過來,“多謝端王殿下對舍妹的救命之恩。”他跳下馬,招呼兩位兄弟一起行禮。
鳳世玉和鳳世達跟着下馬,跟着道謝。
“好說,好說。”蕭铎嘴角翹起,不等禮畢,竟然揚鞭策馬帶着鳳鸾走了。
鳳世達在後面瞪圓了眼睛,氣急道:“他、他這是什麽意思?阿鸾成他的了?咱們兄弟幾個趕了過來,怎麽還不交人?”他翻身上馬,罵道:“真是混帳!”
鳳世玉緊随其後追了上去。
老大鳳世朝是最後一個上馬的,他神色一斂,不似之前那樣驚詫滿面,而是看着端王抱着堂妹的背影,輕輕一聲歎息。
----真是便宜了蕭铎。
阿鸾的夢到底有幾分做準?蕭铎真的能成爲下一任皇帝嗎?但願吧,不然阿鸾可是白折在他手裏,那就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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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半天功夫,鳳太夫人靈柩被人打劫的消息就傳開了。與之相比,端王蕭铎對鳳二小姐“英雄救美”的香豔段子,則要更加吸引人無數倍!有豔羨的,有嫉妒的,有恨不得自己去趕場子救美的,這些都是男人。
而婦人們說起此事,則先是震驚,然後一緻認爲鳳二小姐算是失足了。
這麽說端王蕭铎當然不合适,但是堂堂國公府的千金小姐,被已婚男人抱了,不就隻剩下給人做妾了嗎?就算是皇子的侍妾,甚至側妃,對于奉國公府鳳家的小姐來說,也完完全全是低就啊。
外面的人議論紛紛,端王府内,則是處于一片奇異的氣氛中。
蕭铎的幾個姬妾暫且不論,先說端王妃,聽了這個荒誕有如話本的消息以後,震驚得無以複加,有半柱香的功夫都沒有說話。
穆媽媽怕她這是氣壞了,要是再動了胎氣,豈不糟糕?等了片刻,終于忍不住逾越的開口勸道:“娘娘,你可千萬别上火。”故意往輕松了說,“便是鳳二小姐進府,不過是多了一個妾室罷了。”
這話她說着都覺得虧心。
鳳二小姐能是尋常侍妾可以相比的嗎?她的出身、容貌、家世,不管做王妃和皇妃都是綽綽有餘,加之青春年少,比王妃娘娘可要小上整整一輪呢。
王妃娘娘本來就比王爺大兩歲,女人容易顯老,要是鳳二小姐進府,封個側妃,簡直就是妥妥的王府二房啊。她今年才得十六歲,又貌美,至少還有十年,甚至二十年風光盛寵的日子,往後可讓王妃娘娘往哪兒站?
可這話,不敢當着王妃娘娘的面說啊。
穆媽媽擡頭看着主母隆起的肚子,稍稍放心一點。
不論如何,隻要王妃娘娘搶先生下嫡長子,就算是把位置坐穩了。
“媽媽。”端王妃半晌才回神過來,她幽幽歎道:“你說這算什麽?”因屋子裏沒有外人,并不避諱,“假如我坐在太子妃那個位置,将來還能更進一步,也罷了。可我隻是一個王妃,爲何還要來一個世家女兒做側妃?就連小小的王府後宅,都要被人瓜分走一塊兒。”
她心中是說不盡的苦澀難言。
除了表妹貌美家世好以外,還有之前的猜疑,丈夫很可能早就看上表妹了。不然自己每次提起表妹,他爲何總是心思恍恍惚惚?爲何這次如此之巧,鳳家出事,他就剛好趕上了?爲何那麽亂,偏偏是他對表妹“英雄救美”?
本來王府添一個侍妾,對端王妃來說,還隻是三分添堵;鳳鸾的美貌和家世,又給再加三分憋氣;丈夫一早對表妹有心思,那更是堵上加堵,氣上加氣,叫她心裏簡直十二分的難受,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悶得很。”她輕輕揉着胸口,“打開窗戶,透透氣。”
穆媽媽趕緊去了。
回來立着,忍不住又小聲勸道:“王妃娘娘,你千萬要保重身子啊。”指了指她的肚子,“便是不爲自己着想,也要爲肚子裏的孩子着想,若這一胎是哥兒,往後還有什麽可擔心的呢。”
端王妃當然明白這個道理,颔首道:“我明白,這一胎至關重要。”
必須趕在鳳家表妹之前生下兒子,否則她一進府,以她的美貌、家世,和丈夫對她早就暗生的情意,肯定寵冠王府。如果她比自己先生下兒子,那可不是一般侍妾生的庶子能比的,有鳳家的支持,自己的王妃地位岌岌可危!
“阿鸾。”端王妃在心裏喊了一聲,自問道:“你要來了嗎?”
你要來分走我的丈夫和地位嗎?我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