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華可以思念曼珠,曼珠爲什麽不會想見沙華?”
“曼珠無心呀。ai悫鹉琻”修蘿輕輕開口,嘴角牽起一絲嘲諷。
鳳淺心口上沉甸甸地,有些透不過氣。
“這個故事和這镯子有什麽關系?”
“沙華知道自己永世都不可能看見他的曼珠,于是在又一次輪回路上漫長的等待中用三生石的石靈雕了這支镯子,可惜死亡路上的東西沾不得陽氣,除非注入生魂。鳳淺,我想你已經見過镯子裏的那脈生魂。”
“那是誰的魂?”
“取了沙華性命的人。”
鳳淺靜看了修蘿好一會兒,微微蹙眉,“你在這個故事中扮演的是什麽角色。”
“看戲的人。”
“哦?”
“曼珠沙華的故事,我一直看在眼裏,看了這麽多年,自然想看個結果。”
“如果我真是你所說的曼珠,那麽我就該是一株死亡花,那我怎麽會轉世?”
“那是你的機緣。”
“我轉世了,那沙華呢?”
“死了。”
“你告訴我這些,目的是什麽?”明明隻是一個故事,也明明隻是一個和鳳淺沒有關系的人,鳳淺的心髒卻莫名地一痛。
“我隻是好奇無心的曼珠,有了心會是怎麽個樣子。”
“那你一在邊看着就好,爲什麽要拉我進什麽鬼門?”
“你太弱了,我怕還沒看到結果,你就被人宰了,那豈不是遺憾?”
鳳淺淡淡在睨着修蘿,根本不相信修蘿的話,也不相信自己是什麽曼珠轉世。
修蘿睨了她一眼,“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進我鬼門了。”
鳳淺低頭看了眼腕間的镯子,不知爲什麽,竟沒有否認。
“真是好姑娘。”修蘿彎腰拾起地上的傘,撐了開來。
半透的金色的傘面上描着一朵大紅的鳳淺沙華,異常的妖豔,金色的傘柄下墜着一雙精巧的鈴當,有風吹過,便發出叮當脆響。
這樣精巧的玩意,任誰看了,都會喜歡。
鳳淺懵懵接過,手指撫上那朵赤紅的曼珠沙華,忽地感覺那朵血紅花瓣在指尖下動了一下,鳳淺吃了一驚,再仔細看去,卻看不出什麽異樣,隻道是自己一時眼花。
“看好了。”修蘿突然伸手,在傘柄上抽了一把,那雙金鈴拖着一條金色绫帶從傘柄上飛出。
修蘿握着金绫一頭,身體飛旋,绫帶繞着她妙曼的身體,化出道道金色流光,萬般風情。
金光消散,金绫重回到傘柄中,修蘿笑盈盈地站在她面前,“這就是你以後的武器,能讓它發揮多大的威力,就看你有多少修爲。”
鳳淺輕撫金傘,當真是個寶貝。
修蘿手腕一翻,遞來一個小本子,“隻能看一遍,能記住多少,領悟多少,就看你的天賦和造化。記住,隻能往後翻,不能往前,三柱香時間。”
書頁上寫着‘媚功’。
鳳淺心想,方才修蘿舞绫的模樣果然妩媚得很。
慎重翻開第一頁,書頁上畫着兩個光着纏在一起的小人。
鳳淺眼珠子差點掉了出來。
飛快擡眼向修蘿看去,“拿錯了書麽?”
修蘿笑得有眉沒眼,“這麽重要的東西,怎麽可能拿錯。”
鳳淺郁悶,“葵花寶典還是玉女心經?”
“反正是好東西。”修蘿擠了擠眼,笑得神秘。
鳳淺扁嘴,如果修蘿給她看這個,是想讓她上青樓當妓女,她就把這東西摔到她臉上。
“三柱香時間。”修蘿好心提醒。
鳳淺皺眉,罷了,以前‘春宮’看的不少,就當再溫習一回。
修蘿的身影隐在黑暗中,耳邊剩下她的暧昧笑聲,“男人,可以讓你速成,祝你好運。”
鳳淺一路看下,卻毫無興趣,草草翻過,竟未記下一招半式,翻到最後一頁,竟是空白。
鳳淺剛要将書頁合上,忽地空白處顯示出一個身穿紅衣,手舞金绫的女子,那女子依稀便是她的模樣,不由地呼吸一窒,認真地記下她舞出的一招一式,反複看,反複記,直到第三個香頭滅去。
那書冊突然在手中化成碎片,被風吹散,而那書頁中的小小人兒頑皮地跳到她肩膀上,在她耳邊低聲道:“出賣身體,收盡了天下男人的身,也隻能落得下層。你靠吸男人精陽換來的功力越高,你就越不能見陽光,到最後就得和修蘿一樣呆在黑暗裏。沙華重見光日,就會成爲你的噩夢。”
鳳淺一怔,“你的意思是說,我要想好好活着,就不能讓沙華重見光日?”
小人兒還沒有回答,一陣風吹過,小小身影已經被風吹散。
耳邊傳來修蘿的笑聲,“妹妹學得如何?”
那些春宮,鳳淺剛才就沒記得一招半式,這會兒,更多是忘得幹幹淨淨,隻得道:“不過是匆匆看了一遍,不知記下多少。”
修蘿滿意點頭,“我說過,你入鬼門,我便給你活路,你去吧。”
鳳淺隻覺得腳下虛空,身體突然間向下墜去,像是掉進了一個無底的深淵。
修蘿起身,抹開一面水鏡,水鏡裏浮現出容瑾清冷的身影,他靜靜地站在一株橘子花下,修長而蒼白的手指輕撫雪白的花瓣。
修蘿望着他冷得沒有絲毫暖意的眼,暗紅的眸子慢慢迷離。
仿佛回到那永遠擁擠的輪回台。
成千上萬的生魂拼着命往輪回台上擠,隻盼能早一點離開這漆黑森冷的黃泉路。
獨有他總是一個人遠離輪回台,疏離地站在角落的橘子花樹下。
不管這邊怎麽擁擠吵鬧,他都聽而不聞,視而不見,隻遙望着前方無邊無限的黑夜。
雖然在這裏看不見曼珠,但能感覺到曼珠的綻放,他說,晚一刻輪回,曼珠的美麗就持久一刻。
她聽了這話,覺得心酸,有時會沖動得想給他看看水鏡中的曼珠,但她最終生生掐斷這個于公于私都不該有的念頭。
輪回台邊,過往生魂多得數不清,她作爲守護輪回台的地仙,對過往的生魂向來視而不見。
卻獨記住了他。
而他一次又一次地踏上這條漆黑的輪回路,不管等待多少年,也不管在這條黃泉路如何孤單寂寥,一慣的獨來獨往,從來不會和其他生魂一起追憶過往,更不會幻想未來。
唯獨在她去和他搭讪時,還能偶爾回答一兩句。
他不想輪回,而她也不想他輪回。
他說,他們是同心人。
其實,他不知道,她和他并不是同心人。
他不想輪回,是希望曼珠在世上多停留一會兒,他雖然看不見,但能感覺到也好。
而她不想他輪回,是因爲,他晚一刻輪回,她能多看他幾眼,僅此而己。
她曾試圖安慰過他,說是他和曼珠其實也是有緣分的。
他奇怪地看着她,說:如果說生生世世,兩相錯,也叫緣份,那麽,他們确實是有緣份的。
修蘿手指輕撫水鏡,鏡中清瑟孤寂的人影在指尖化去。
沒有沙華身影的輪回路太過寥寂,沒有沙華的琴聲,輪回台邊太過冷清。
曼珠無心,不值得你如此。
沙華,我會讓你回來。
鳳淺跌進一堆落花瓣裏,扒開身上的落花,見身邊滾着那把繡着赤紅彼岸花的淡金雨傘。
肉丸子不知從哪裏冒出來,正好奇地伸了爪子去刨傘柄上的小金鈴铛。
鳳淺看向左右,才發現自己竟掉進了三生幽境中。
她拾起那把金傘,手臂一抖,傘柄中的金绫應手而出。
憑着記憶一招一式地舞動金绫,雖然别手别腳,但竟把書中小人舞的那套招式盡數舞完。
收招的時候,一個失誤,帶着鋒利刀口的小金鈴直飛肉丸子,把肉丸子頭頂的絨毛削掉一小撮,肉丸子吓得連滾帶爬地躲開,再不敢靠近。
這套招式晃眼看,和修蘿舞的大同小異,都是柔媚到了極點,但仔細對比,鳳淺很快發現兩套招式的不同。
兩套招式,都是招招殺招,但修蘿的那一套,出了手就沒有回轉的餘地,不是對方死,就是自己亡。
而小人兒這套,緻命效果絲毫減,但出手卻留了三分餘力,隻要自己掌握的好,随時可以喊停。
當然,後面一套修習起來難度大了不是一點兩點。
鳳淺收了金绫,手指輕撫傘面,明知天下沒有白占便宜的事,修蘿這麽做肯定有什麽目的,但她沒有答應過修蘿什麽,就算修蘿以後有什麽過分的要求,她也可以直接無視。
肉丸子從樹上跳下來,蹲到鳳淺的肩膀上,伸爪去摸傘上的彼岸花,奇怪地‘咦’了一聲,“你是從哪裏得來這把‘噬魂’?”
“噬魂?”鳳淺隻覺得這把傘漂亮,又好用,沒想到竟會有這樣血腥兇殘的名字。
肉丸子看着鳳淺迷茫的神情,也迷茫了,抓了抓頭,“難道這不是噬魂?”
“你爲什麽說它是噬魂?”
“因爲它長得像噬魂啊。”
“……”
肉丸子小爪子摸到傘上花瓣,花瓣動了一下,肉丸子吓得縮手。
鳳淺來了興趣,抓住肉丸子,順了順它頭頂被人削掉的毛發,“你對噬魂知道多少?”
肉丸子比了比小手指,“這點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