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兒毫無自覺緊跟上來,“雖然我們将計就計不對,但我們也算不上罪魁禍首,是不?”
鳳淺冷哼,賣消息害她的人固然可惡,但将計就計的人在她看來卻更加可惡。ai悫鹉琻
“其實這一路上,我們都很關注你的,知道你吃的好,睡的好,也沒被虐待。”
鳳淺被這貨氣得七竅生煙,“精神虐待,難道就不是虐待?”
四兒一臉迷惑,“精神怎麽虐待?”
“每天被迫看虐殺版的活春宮,都看得心理陰影了。”
“虐殺版的活春宮?”四兒想了想,似乎明白過來是什麽玩意,驚訝地看她,“這一類的小說不是一向暢銷,我前一陣在租書鋪找書,總看見有人去問有沒有這樣的書,每次都失望而回,偶爾能得到一本,歡喜得連飯都顧不上吃,就縮在店子小闆凳上看得如癡如醉。你竟然天天能看,還是現場版的,嫌大發了啊!”
鳳淺差點一口血直接噴在他腦門上,偏偏望着她讨好傻笑的這位,一臉憨厚老實,好像是在說她去買饅頭的時候,遇上老闆心情好,白送了她一個肉包子。
“你看過?”
四兒立刻搖頭。
“既然沒看過,你怎麽知道那不是精神虐待?”
“如果是精神虐待,怎麽還會有那麽多人喜歡。”
“那些人欠虐。”
四兒對鳳淺的話很不認同,但見鳳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總算把要反駁的話咽了回去。
“不管怎麽,總要給人家一個解釋的機會吧?”
鳳淺回頭睨了一眼,不緊不慢跟在後面,臉色因爲傷痛而越來越蒼白的雲末,終究歎了口氣,“說吧。”
“雲夕盯上你了,以後你的處境會很不妙,你的處境不妙,那麽你身邊的幾位公子處境也就會跟着不妙。”
“然後呢?”
“要改變這處境,隻能讓他不再盯着你。讓他不再盯着你的辦法,隻有一個。”
“什麽辦法?”
“讓你從他記憶裏消失。”
鳳淺想到雲末對雲夕紮的那一針,難道是用來消除人的記憶的?
“消除他記憶和把我送給他,有什麽關系?”
“消除記憶是一本高深的秘術,隻要差一點,都不行。雲夕狡猾得很,别說不可能讓他老老實實地站着讓你拿針紮他,就算是靠近他都不太可能,所以……”
“所以就把我當成誘餌送給他,然後找機會接近他?”
“準确的說,是你能找機會麻痹他,讓他不能動彈。”
“你們是不是太高看我了?”
“你能搞定玉玄,應該也是能搞定雲夕的。”
“應該?如果我麻痹不了他呢?”
“不是已經麻痹了嗎,怎麽會麻痹不了呢?”
“我是說如果。”
“沒有如果啊,我們對你很信任的。搞定了雲夕,你好,他們好,大家好,是不?”
鳳淺被氣得笑了,果然和書生最講不得理字。
“這麽說,已經消除了雲夕的記憶?”
四兒回望了雲末一眼,不能确定,“應該是消掉了吧。”
“如果消不掉又會怎麽樣?”
“如果消不掉,雲夕醒了,自然會發狂一樣地報複,我們的日子會變得不好過。”
“如果消掉了呢?”
“他不會記得見過你,也不會記得綁過你,隻會記得帶走了憐心,然後诏王爲了要回憐心,發瘋一樣毀了他的分壇。雲夕爲了對付诏王,一定會想方設法找到憐心。可是他不可能再找到憐心了。”
“不可能找到憐心,難道憐心被你們給滅口了?”
四兒驚訝,鳳淺怎麽會有這樣可怕的想法,“他隻記得憐心六歲模樣的樣子,可是憐心現在變樣子了,他去哪裏找?”
鳳淺怔了一下,“你們知道憐心變樣子了?”
“憐心是由我……由我師傅撕的魂,她有什麽變動,我……我師傅自然是有感應的。”
“既然是你師傅,那你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難道你師傅也跟着來了?”
“他……他四處雲遊自然不會跟着來,隻是師傅讓我接管了憐心的事,自然也把他對憐心的感應一并且移交給了我。”
鳳淺覺得感應這東西也能移交,有些說不通,但秘術這東西,本來就是一樣說不通的東西,所以也就沒有往深處去多想。
她本來想看雲末看見憐心變了樣子後的失望樣子,但照四兒這麽說,雲末應該也知道憐心不再是她六歲時候的模樣了,可是她在雲末臉上沒看出半點失望和失落的樣子。
沒能看見雲末失望的樣子,鳳淺覺得很失望。
忽然想到,雲末不是一個喜歡解釋的人,按他平時的做事風格,不會讓四兒向她解釋這麽多。
四兒說了這麽久的廢話,硬是沒見雲末出聲打岔。
鳳淺覺得十分詭異,不由地回頭,卻見離他們足有五步遠的身影突然毫無征兆地往前撲倒。
她完全沒有思考地撲過去,抱住他的腰,用自己的身體把他撐住,身手快得竟勝過她做刑警的時候。
感覺到他整個體重沉沉地壓了下來,她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竟硬是把他撐住,沒讓他直接摔下去。
他的頭擱在她肩膀上,雙目緊閉已經昏迷過去。
原來,他自顧不暇,無力管四兒的閑事。
跟在她身後趕過來的四兒,不好意思地道:“我隻顧着跟你說話,把他的傷給忘了。幸好你時時惦記着他,要不然,他這一跤摔下去,他身上的傷還不知道要裂開多少。”
“我哪裏時時惦記着他了?隻是不想他死在這裏,被人發現,然後給我招來麻煩。”鳳淺郁悶地深吸了口氣,怎麽就不讓他摔這一跤,摔死他,也能解恨。
四兒難得地沒反駁她。
雲末的傷重得超出鳳淺的想像。
爲了不驚動雲夕,他沒調用地宮的成員,而是自己單槍匹馬,悄然無聲地挑殺了潛伏着的一千多号頂極殺手。
舊傷口沒有疑問地全部繃裂,新傷又添了不少。
鳳淺解開他的黑衣時,裏面中衣早已經被血染得沒有一點白色。
即便是她以前在生死邊緣打滾的人,也看得觸目驚心。
好在她以前醫術還算不錯,這些日子又煉了不少丹藥,才算勉強給他止住血。
她問四兒,他傷成這樣,還敢出來打架,就不怕死在外面?
四兒說,死是不會,不過遭次大罪是免不了的。
他設下了這個局,總是要付出一些代價的。
不過他命好,鳳淺沒丢下他不管,他遭的罪也就輕了不少。
鳳淺嘴角抽了一下,真想把給他吃下的藥摳出來,再把給他縫合的傷口扯開,然後走人。
她想是這樣想,卻重新擰了冷水毛巾把他額頭上那張已經敷熱的毛巾換掉。
雲末高燒三天才退,他醒來的時候,鳳淺趴在床邊睡得正沉,眼睑一片淡青。
他擡起手,撫向她的臉,卻在既然撫上的瞬間停下,慢慢地退了開去。
房門推開,四兒端着一端粥進來,看了眼睡着的鳳淺,“她都三天沒睡了。”
雲末把視線從鳳淺臉上移開,“玉玄和容瑾快到了吧?”
“剛收到消息,就快到了。”四兒擱下粥。
鳳淺聽見人聲,醒了過來,揉着眼,打了個哈欠,還沒睜開眼睛,随手準确無誤地往雲末額頭摸去。
一隻手橫來,攔住她的手,她怔了一下,睜開眼,正好對上雲末墨黑的眼,臉色即時一沉,收手回來,起身走開。
出了這座山,是雲夕分壇的地盤,雖然分壇被挑,但他們的勢力仍在。
雲末帶着傷出現在他們眼皮底下,一定會被發現。
求雲末救孩子的夫妻是這山裏的一戶獵戶,孩子救出來,就連夜帶着孩子離開。
雲末傷重,不能遠行,就暫時留在了那對夫妻離開後空置的山間小屋裏。
四兒外出采辦,帶回消息。
鳳淺在進宮去參加桃花節的路上被劫持,震驚整個京城。
北皇臉面掃地,令太子天佑無論如何要找到鳳淺。
而鎮南王爲女兒被劫的事更是震怒,爲了找鳳淺,幾乎把帝京的地皮都翻了過來。
鳳淺突然覺得,自己該回去看看這個平時極少親近的爹。
由于雲夕隻是暫時被封住部分記憶。
考慮到如果鳳淺失蹤的事鬧得太大,會引起雲夕注意,萬一刺激得他想起什麽,那麽他們就白累了這一場。
于是決定,鳳淺盡快趕回京城,就說并不是被劫持,而是不耐煩和那些大家小姐一起,所以溜出去玩了幾天。
鳳淺和那些大戶家的閨秀向來不合,加上她以前又一直是個任性妄爲的性子,這樣的解釋也算勉強可以蒙混過去。
雲末的傷一時半會兒還不能自由行動,隻能留在這裏再養一養。
另外就是,絕不能讓人發現鳳淺到過這裏,留下蛛絲馬迹,所以聯系了本該回到本家接受考核的玉玄前來接鳳淺回去。
因爲玉玄這時候該在本家考核,就算他在這裏被人認出來,也可以推說是人家看走眼。
和玉玄同來的,還有容瑾,不用擔心雲末會死在這裏。
鳳淺雖然被人算計了一場,憋了一肚子的氣,但能擺脫雲夕,她也不算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