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面前的這個少女,他不能殺,也不想殺。
并不是因爲她長得象那個人,而是這個少女是他與她之間唯一的承諾。
他不想那個人對他殘留的那點信任也蕩然無存。
鳳淺說的不錯,她如果在這裏失蹤,無論什麽原因,他都得擔上一份責任。
那個人絕對不會原諒他。
如果她對他的這點信任都不再有,他們之間就真的什麽也沒有了。
他凝看了鳳淺一會兒,突然伸手輕撫了撫鳳淺的臉頰,動作溫柔,笑了一下,“竟是一個頑皮的孩子。”
鳳淺臉上爬上一層雞皮疙瘩,站着沒敢亂動,垂下眼,看着在她臉頰上摩挲的手指,幹咳了一聲,“癢。”
類似我不是小孩子了的話,是絕對不敢說的,免得雙栖動物誤認爲,她在暗示他,她已經長大了,可以被人吃了。
北皇笑了,撫摸她臉龐的手揉了揉她的頭頂,好象他面前站着的是受他寵愛着的孩子。
“朕和你爹你娘是朋友,你娘每次來信,都叫我好好照顧你。”
鳳淺眼睛子轉了半圈,親娘,虞皇?
他說的是娘,而不是義母,難道他知道她的身世,知道她是虞皇的親生女兒?
如果她爹娘知道他在和她母親長得象的女人身上洩yu,是不是還能做朋友?
“回去吧,别讓你的丫頭擔心。”
是不想她的丫頭發消息給母親吧?
鳳淺心裏這麽說,但确實沒想到他就這麽放她走。
甚至連威脅的話,都沒說一句。
皺了皺眉。
“怎麽不走?”北皇見她杵着不動。
“皇上會不會,現在放我走,等我離開這裏,就找機會把我給……”鳳淺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這話問的直接,也問的天真。
北皇哈哈大笑,“害怕?”
鳳淺點頭。
北皇又揉了揉她的頭,“爲什麽認爲我要殺你?”
“因爲……”鳳淺瞟了眼他身後的紫袍美男,把嘴閉得緊緊的。
“不裝了?”北皇眼裏浮上笑意。
鳳淺尴尬地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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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你覺得帝王是怎麽樣的?”
“當然是高高在上。”
“高高在上的代價呢?”
這是鳳淺第二次見北皇,對這個皇帝不了解,又剛撞見了他的*,哪裏還敢亂說話。
“代價是放棄和孤獨。”北皇知道她不敢說,自己說了,“坐在這位置上,就意味着要放棄許多東西,守着孤獨過一世。”
鳳淺有些懵,這算是向她搏同情?
“我如此,你母親同樣如此。”
鳳淺沉默了。
如果母親不是虞皇,是不是可以和心愛的男人一起養大自己的女兒,而不用一個人孤獨地坐在那個位置上?
擡頭向北皇看去,卻見他已經慢慢轉身離開。
夜風吹過,柔軟的袍服貼在他清瘦的軀體上,說不出的蕭索。
鳳淺突然間覺得北皇有些可憐。
他明明愛慕母親,卻隻能躲在沒有人的地方,以這種方式來發洩。
紫袍男子慢慢走到她的面前停下,低頭細看她的臉。
面前的少女一雙大眼黑白分明,頑皮中帶着幾分天真。
“鳳淺。”他輕喚出聲。
“還有事?”北皇已經開口放她離開,起碼在這移宮裏,這個人不可能再殺她滅口。
“我叫雲夕。”
“啥?”
他笑了笑,轉身沿着北皇離開的反方向離去。
鳳淺有些莫名其妙,他叫她,就爲了告訴她,他的名字?
雲夕……
這世上怎麽有這麽多姓‘雲’的人。
出了這事,鳳淺不敢再在移宮裏亂走。
正愁,不知哪條路才是回錦秀閣的路,有個宮人匆匆跑來,向她行了個禮,“皇上讓奴才來領郡主回去。”
“謝謝公公。”鳳淺囧了一下,迷路的事,被北皇看出來了。
有人帶路,順利的回到錦秀閣,千巧已經被人提前送了回來。
千巧看見鳳淺平安回來,長松了口氣,快跑過來,“陸家的小姐來接郡主去陸莊看皮影戲。”
鳳淺不知道哪個陸家,但見一梅站在台階上守着門口,一梅見鳳淺向她看來,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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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淺臉上漾開笑,“太好了,我正悶得起灰。”
宮人見鳳淺有客人,辭了鳳淺離開。
屋裏桌邊坐着一個姑娘,淺綠色的小夾襖配着條同色的散花百白裙,是沒出嫁的姑娘打扮。
那姑娘叉着兩條腿,把長裙繃得老開,歪在椅子上,十分不文雅,如果換成二十一世紀的短裙,絕對裏面什麽都讓人看光了。
鳳淺也不是什麽淑女,但穿着裙子,也不敢坐成這副德性。
姑娘正扭着頭看花廳正面牆上的字畫,臉沒對着門,看不見她的臉。
鳳淺回頭,迷惑地向一梅看去,雲末那麽有品的人,不會弄樣的貨色出來丢人現眼吧?
一梅睨了眼裏頭那實在不雅的姑娘,神色有些古怪,象是想笑,又不敢笑。
那姑娘察覺屋外動靜,慢慢回頭過來,看見鳳淺,立刻皺了眉,嫌棄得象看見了一坨屎。
鳳淺看見那張臉,眼睛直接直了。
美,實在是太美了。
她一直自認,自己這張臉算是對得起觀衆的了,可是和這張臉一比,就到腳後跟了。
千巧在鳳淺背後輕輕拉了拉她的衣服,小聲道:“郡主,你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好丢人的。”
鳳淺在嘴上抹了一把,沒流出來。
飛快地坐到那姑娘面前,順手給自己倒了杯溫茶,一邊喝,一邊仍隻看那張臉,正想說,活了幾輩子,總算知道什麽是沉魚落雁。
美人不耐煩地開了口,“怎麽這麽慢,讓老子等了大半天。”
鳳淺嘴裏的茶噴了出去,噴了美人一臉,不能肯定地問,“玉玄,玉美人?”
美人的臉沉了下來,抹了把臉上的茶水,看着濕達達的手掌,這茶是從鳳淺嘴裏噴出來的,不知沾了她多少口水,往自己身上擦不樂意,往鳳淺身上擦,又得碰到她的身子,更不願意。
氣得臉青,粗氣粗氣地吼,“給老子打水來。”
鳳淺忙伸手去捂他的嘴,“寶貝,你這打扮來,難道想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是男人嗎?”
寶貝?
玉玄炸了毛,揮開鳳淺的手,“老子就知道有你的地方就不會有好事。”聲量倒是低了下來。
玉玄剛來的時候,千巧多看了他一眼,就被他的眼神淩遲過了,見鳳淺一回來就把他給惹炸了,頭皮發麻,忙跑了出去打了熱水進來,把水往桌上一放,眼角都不敢往玉玄怒氣騰騰的臉上瞟。
鳳淺急着知道止烨的情況,不敢再惹他,捧了毛巾在一邊伺候着。
玉玄伸腳把她踹開,“滾,别在這裏礙眼。”萌物世界
鳳淺深吸了口氣,爲了止烨,忍。
玉玄整張臉紮進水裏,把臉搓了又搓,搓完又讓人換了三盆水清洗。
鳳淺看得嘴角直抽,不就一杯茶,有這麽髒嗎?
玉玄把手指湊到鼻子下,聞了聞,确信沒有異味,才順手接了鳳淺遞過來的幹毛巾,剛要往臉上擦,眼角一擡,看見立在旁邊遞毛巾的人,剛好轉些的臉色又垮了下來,把毛巾丢回給鳳淺,扯起身上的長裙往臉上抹。
鳳淺低頭,看向他被掀起的裙子,一臉的囧像。
玉玄發現鳳淺神色有異,正抹水的動作停下,低頭看了自己一眼,沒發現有什麽不同,不解地瞪向鳳淺,“看什麽?”
“走光了。”
“老子裏面又不是沒穿。”他話出了口,突然想起那次在水邊,赤身果體的被鳳淺看去的情景,驚了一下,重新低頭确認自己裏頭的褲子沒松沒掉,沒露出一點肌膚,松了口氣,狠狠地又瞪了鳳淺一眼,接着擦自己的臉。
“……”
鳳淺頭痛地揉了揉額頭,這是哪個出的馊主意,居然讓這麽個二貨來扮女人。
光看臉确實象女人,可是這動作,這行爲,是女人做得出來的嗎?
玉玄擦幹了臉,把毛巾随手往桌上一丢,“說吧,你想幹嘛?”
“我要見止烨。”
“你是想他死,是不?”
“如果我可以救他呢?”
玉玄不屑地哧了一聲,沒有蝶心蘭,容瑾都沒辦法,就憑她?
“不是說帶我去看皮影戲嗎?”
“隻是說說而已。”
說什麽接鳳淺去看皮影戲,不過是個借口,然後接下來,鳳淺應該以她累了不想出去爲借口拒絕他,然後他就可以回去了。
雲末讓他來的目的,隻是安撫鳳淺。
鳳淺隻要看見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就能知道他們目前是安全的,也就不會做出什麽引火上身的事。
鳳淺知道,如果她不把底牌攤出來,玉玄絕不會帶她去見止烨。
“我能弄到沒有追蹤粉的蝶心蘭。”
玉玄好看的丹鳳眼蓦地睜圓,緊盯着鳳淺的臉,想在她臉上找到說大話的痕迹,但鳳淺神色認真,沒有半點玩笑,“怎麽可能?”
他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尋遍了晉甯城裏城外,附近的山頭都跑了不知多少遍,也沒找到一棵沒有追蹤粉的蝶心蘭。
往屋外掃了眼,譏诮道:“難道你以爲這移宮裏的蝶心蘭沒有追蹤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