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甯一座奢華的院落中,一個管家打扮的中年人恭敬地等在院中。
直到晌午,一個鬼魅般的人影,輕飄飄地落在他面前。
他一身深紫的松身長袍,上頭繡着繁瑣的沉金火焰花,雍容華貴,長發沒有束起,随意地披散垂在腰間,與那身深沉華麗的袍服沒有絲毫格格不入,反而多了幾分随意。
相貌極其的俊美,眼底深處那團濃得無法散去的陰晦之色讓人有些不寒而戰。
管家打扮的人看清來人,忙跪了下去,“來福恭迎國師。”
雲夕略點了下頭,“起來吧。”
來福起身,不等雲夕問話,主動道:“鳳淺已經如國師所料,提前離開甯州,再過個把時辰就可以到達晉甯。”
雲夕‘嗯’了一聲,“人都安排好了嗎?”
“都已經安排好了,絕不會出現任何纰漏。”
“好,吩咐下去,一定要盯緊了,不能有半點大意。”
“是……隻是屬下不明白,鳳淺已經打算啓程回北朝,并沒有前來晉甯的意思,爲什麽國師還要懷疑紅秀坊的事與她有關?”
雲夕冷笑了下,這就是他們的聰明之處。
“以他們的能耐,一定會發現蝶心蘭被人做了手腳,自然會想到是我們做的,他們想不暴露身份,自然不會讓鳳淺前來晉甯。可是如果鳳淺到了晉甯,見他們遲遲不能得手,不會不急。人一急就會亂了分寸,做出一些不該做的事。到時候,我們就可以跟着鳳淺這條線,把他們給挖出來。”
“可是,或許不是他們幹的,鳳淺也根本不需要來晉甯。”
“如果真是這樣,她來晉甯走一趟,對我們不會有任何損失。是不是他們,等鳳淺到了晉甯,自有分曉。”
鳳淺需要他身邊那幾位補足陽氣,并鎮住邪物,才能象正常人一樣活着,那幾人的氣息互補,缺一不可,少了一個,平衡就會被打破,邪物就可以乘虛而入,鳳淺也就活不成了。
所以,那幾位,不管哪一個,一旦有事,最緊張的就是鳳淺。
殺鬼婆的人必被鬼婆所傷,被鬼婆所傷,尋常人類即死,隻有靈獸才有可能活下來。
靈獸中了鬼婆的毒火,隻有以蝶心蘭爲藥引才能根治。
如果這時候有人采摘蝶心蘭爲藥引,那麽用藥之人,必是靈獸,而且就在附近。
他等這一天等得實在太久,久得有些不耐煩。抗日之我爲戰神
鳳淺如願得順利到達晉甯。
如曹公公所說,皇太後去了泡藥沐溫泉,還沒有到達晉甯。
一般皇帝外出休養,都會帶上一堆大小老婆。
皇帝會住進永甯殿,大老婆自然住在和永甯殿緊挨着的祥和殿。
但往往出來遊玩,給皇帝侍寝的都是小老婆,所以就出現了另一間低調不起眼的小院落錦秀閣,錦秀閣離永甯殿不遠,方便皇帝傳召侍寝的妃子,但皇後是個有心計的,不願那些妃子借皇帝外面的機會不擇手段地you惑皇上,于是在移宮動宮的時候,私下讓人把這間錦秀閣建在了離祥和殿不太遠的地方。
這樣一來,錦秀閣有什麽動靜,很容易傳到祥和殿皇後的耳中。
那些妃子隻敢規規矩矩的侍寝,哪敢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來you惑君心。
這次皇上是陪皇太後出遊,把大小老婆全留在了宮裏。
皇太後到了晉甯移宮,自然會住進代表身份的祥和殿。
而鳳淺是來陪皇太後的,所以被安置在離祥和殿最近的錦秀閣,方便太後傳喚。
在皇太後沒到達晉甯前,鳳淺就成了閑人。
晉甯的蝶心蘭果然象傳說中一樣,多得如同野草。
進了晉甯境内,就不時地能看見路旁有成片的蝶心蘭。
進了城,凡是有土地的地方,都不時會看見蝶心蘭的影子,哪怕民宅的屋頂上有一小撮泥,都能長出一株蝶心蘭。
這樣多的蝶心蘭,魂殿的人居然能做到滴水不漏,實在不可思議。
蝶心蘭雖然多如野草,花卻極美。
而且蝶心蘭本是晉甯的一道獨特的風景,所以在移宮裏也常看到成片的蝶心蘭,就連鳳淺所住的錦秀閣也不例外。
花多,控制起來困難,但也正是因爲花多,你無法判斷哪裏的花沒有被人做過手腳,也更難發現對方的人藏在什麽地方。
這就意味着機會和風險并存。
晉甯以蝶心蘭出名,每年到晉甯看蝶心蘭的遊客比比皆是。
鳳淺自從下了馬車,一路賞花,毫不避忌。
這裏蝶心蘭出名,你來了這裏不看蝶心蘭,才不正常。
鳳淺不知道暗裏有多少雙眼睛盯着她不時輕撫花瓣的手,她有好幾次手指拈了花枝,象是要采摘蝶心蘭,眼角餘光就看見身後宮女中有人露出警惕和欣喜的眼神,雖然那些異樣隻是一閃而過,但怎麽逃得過她的眼?被秒殺
如果這點都看不出來,她上一世十幾年的訓練,長達三年的卧底算是白做了。
鳳淺笑笑,隻是把鼻子聞過去,聞了聞花香,就放開了手。
在這一瞬間,鳳淺同樣沒有漏掉她們眼裏的失望。
進了錦秀閣,鳳淺隻留了自己的人在身邊服侍,把移宮裏的宮女全部退去,跟在她屁股後面的那些眼線,自然也被攔在了圍牆之外。
鳳淺獨自坐在小院子裏的小秋千上,彎腰摘了一朵腳邊的蝶心蘭在手中把玩觀賞。
玩了一陣,象是無聊,把那朵蝶心蘭的花瓣一片一片扯下。
這時,千巧從屋裏出來,“郡主,浴湯備好了。”
鳳淺應了一聲,把花心揉碎,連着花瓣一起棄在了地上,進屋而去。
她的身影剛剛消失在門後,一個身影極快地在秋千旁落下,把鳳淺扯爛的蝶心蘭一片不漏地拾起,又極快地消失在圍牆上,除了風卷起地上落葉,象是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過。
鳳淺站在窗後,從窗格縫隙裏看着在牆頭消失的人影,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真是滴水不漏。
她相信在暗處,還埋伏着許多這樣的高手。
别說蝶心蘭上有跟蹤粉,就是沒有,有這些人跟着,她就是帶了一片花瓣,也躲不過對方的眼睛。
第二天,奢侈的寝室裏,從錦秀閣離去的那人向獨自下棋的雲夕行了一禮,把被鳳淺扯爛揉碎的蝶心蘭雙手捧了過去,“她就摘了這朵花。”
雲夕把那些零零落落的花瓣一片一片的拼合起來。
花瓣雖然被揉得皺了,花心也爛得不成樣子,但終究是一朵完整的花,半點不少。
雲夕臉色不變,“這一天,她都做些什麽?”
“昨晚她進了屋子就沒再出來,早早睡下了。今天早上才又在院子裏坐了一陣,但顯然對蝶心蘭失去了興趣,連看都不再去看一眼。”
“她的丫頭們呢?”
“也沒有人采摘蝶心蘭。”
雲夕有些意外,拈着棋子手停下,難道真的看走了眼?
不應該。
下午,北皇和皇太後到達移宮。我來自過去
但皇太後平時貴養在後宮,缺乏運動,坐了兩個時辰的車,就累得不願動彈,吃了些點心,又洗了個澡,再睡了一覺,直到吃晚飯的時候,才召了鳳淺過去,由鳳淺陪着用膳。
自從昨天進了錦秀閣就沒全任何動靜的鳳淺,在前往祥和殿前,突然叫來一梅,慎重吩咐,“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一定要聯系上容瑾或者雲末,我要見他們。”
一梅吃了一驚,周圍不知埋伏着多少敵人眼線,她們的一舉一動全在人家眼皮底下。
鳳淺這時候去見容瑾他們,豈不是引狼進洞?
鳳淺見一梅僵着不動,知道自己猜對了。
雲末雖然安排她先回北朝,不讓她涉足蝶心蘭事件,但不表示他從此對她不管不顧。
他要遠程照看她,就得知道她的情況,或者她有什麽時候的時候,她身邊能有人及時的通知他。
所以鳳淺認爲,她身邊的某人一定有和雲末聯系的辦法。
千巧是和雲末一起從虞國來的,一起的時間最長,按理千巧該是可以和雲末聯絡的人。
但千巧不會武功,聽覺視覺都無不如練武的人。
在敵人的眼皮底下,由她來負責聯絡,風險太大。
所以這件事,也就落在了功夫最好,心最細的一梅身上。
鳳淺能肯定那個人是一梅,還有一個原因。
就是止烨需要蝶蘭花爲藥引的事,是由一梅口中說出來的。
一梅能知道這件事,并把這件事告訴鳳淺,隻能是得到了雲末的認可。
一梅功夫好,又得到了雲末的認可,那麽負責聯絡雲末他們的人,也就一定是一梅。
雲末吩咐過一梅,如果不是鳳淺有危險,絕對不能與他聯系。
說白了,就是不讓鳳淺被牽扯進蝶心蘭的事件裏。
一梅爲難,“雲公子他們是秘密前來晉甯……”
“怕我去找他們,把他們給暴露了,是嗎?”
一梅默認。
“你照我的話做就是。”鳳淺口氣漫漫,卻不讓人有半點讨價還價的餘地。
“奴婢不能。”一梅第一次違逆鳳淺,她是來保護鳳淺的,如果止烨他們任何一個人出事,都可能造成鳳淺舊病複發喪命,爲了鳳淺的安危,她隻能選擇違逆鳳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