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人的内丹不足以讓他恢複元神,所以這惡魔才把他囚在這裏近二十年,以他爲餌設法誘他的孩子前來,取他孩子體内靈丹。
他早将生死看淡,隻求自己孩子能平平安安地長大,豈能讓這惡魔如願?
雲夕對他的漠視早已經習慣。
服用靈獸内丹,需要極大的損耗,他現在的身體,隻能承受一次這樣的損耗。
所以他必須收集齊足以讓他恢複元神的靈獸内丹,一次性服用。
内丹離開宿體,長時間不服用的話,會失去功率。
留着他,不過是用他的身體養珠。
他肯收回元魂,招來那頭小靈獸固然好,如果不肯,他自會另想辦法捉到那頭小靈獸。
這幾天事事不順,雲夕心情極差,沒心情和這頭靈獸耗時間,冷哼了一聲,退了開去,拉攏簾子,走向另一塊幔簾。
揭開幔簾,裏頭放置着一個冰玉床,床上躺着一個相貌極美的蛟人。
應該說是一具蛟人的屍體。
那蛟人緊閉着雙眼,相貌完美得挑不出一絲瑕疵。
如果不是臉色略顯灰白,就象活的一樣。
雲夕擡手輕撫上他冰冷的面頰,那溫柔的舉動和與太上皇一起時完全不同,那是打心底透出來的柔情愛意。
“我接近你雖然是爲了水明珠,但我對你是真心的啊。我得了水明珠,你與我一起離開,有什麽不好?你卻要離開我,去娶不愛的女人爲妻,坐那你不願坐的皇位。你可知道,你那樣做,真傷了我的心啊。”
他明知道他無知無覺,也聽不見他說的話,仍自言自語地說了下去。
“其實即便是你娶了那個女人,我也不會在意的,她生下你的孩子,我也會當成自己的孩子來疼,隻要你能陪在我身邊,怎麽樣都好,你又何必躲開?”
“人類貪婪,你卻甯肯相信人類,也不肯信我一點,如果你肯信我一點,又怎麽會鬧到如今的地步。”
“現在蛟人國沒了,你可以一直留在我身邊,我……很開心……”
“隻要恢複了元神,以我之力,一定可以讓你活轉過來。到時候,我們一起稱霸天下,讓這些卑賤的人類永世爲奴,你說好不好?”
“虞星說是我同樣縱容了無顔……或許,我對他是真的心軟了……他好張臉和你越來越象了,我看着他那張臉,不忍心下手……”黑客之城市獵人
“我每次看見他,都在想,是不是那孩子當年并沒有死去。可是,事後我細細問過宮裏的探子,他被孟廷嬌帶走的時候,确實穿着那身衣裳。我還把在血肉殘渣裏撿到的免死牌,給了東臨皇的親侍确認過,确實是東臨皇在逐他們母子進冷宮裏,給他的。”
“如果他不是你的孫子,一個人類長成這模樣,和你還那麽象,真是稀罕……對着這麽張臉,我怎麽下得了手?這樣的我,是不是很奇怪?”
雲夕依在冰玉床前絮絮叨叨,直到過了四更,才重落下幔簾,從密室裏退了出來,重新在太上皇的身側躺下,又有誰會想到,這龍榻之下,竟還有那樣一間密室。
他躺了一陣,等心緒平靜了,才撐起身,細看太上皇的臉色,知道藥效過了,她即将轉醒。
手指輕梳太上皇的發根,唇在太上皇額角輕輕吻下。
太上皇慢慢轉醒,抓住正從自己發間退開的手,“要出宮?”
“嗯。”
“今天不留下嗎?”
雲夕道:“我想出去走走。”
太上皇知道這次的事,對他的勢力打擊不小,他對她生了怨氣,“出去散散心也好。”
雲夕毫無留戀地翻身下榻。
太上皇看着他高大的背影,黯然神傷,她不是不想事事順着他,但他心太大,如果不這樣,等他夠強大的時候,就會毫不猶豫地離開她,再不看她一眼,“什麽時候回來?”
“少則一個月,多則半年。”
他的傀儡被幽禁,短時間内,他再不能以國師的名義做任何事,留在這裏不過是浪費時間,倒不如借這機會,四處走走,見一見該見的人,做一些,一直想做,卻不得空做的事。
“半年嗎?”太上皇心髒陡然一緊,他竟要去這麽長時間。
她老了,沒能找到藥引,不能象他一樣青春永駐,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有多少個半年可活,可是他一去,竟要半年。
“你怪我?”
“無論星兒做什麽,我都不會怪星兒。”他系着衣裳系帶,連頭也不回。
“夕兒,别怪我。”
“都說了不會怪。”他回頭過來,笑了一下,灑然走向門口。
太上皇飛撲下床,想伸手拉住他,讓他别走,别離開她,她無法忍受沒有他的半年。
他明知她追了過來,卻裝作不知,徑直往前走,開門而去。盛世反穿手劄
太上皇抓了個空,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突然心裏生出一種無力感,莫名地慌亂。
鳳淺困不得不行,但躺下後,心裏卻總覺得不踏實,怎麽也睡不着。
望着頭頂奢華的床幔,難道這間‘留居’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鳳淺對自己的直覺從來沒有懷疑過,翻身下床,推開窗,寒風夾着扯絮般的雪撲面而來。
窗外除了風吹樹葉的聲音,偶爾能聽見一兩聲咳嗽的聲音,尋常得再尋常不過的夜晚。
睡在外間的千巧忙起身,點了燈進來,見鳳淺隻穿着單衣站在窗邊風口,吃了一驚,“郡主,你這是怎麽了?”
“沒事,隻是睡不着,想出去走走。”
“走走?”千巧望了望窗外的風雪夜,有些懵,這鬼天氣,誰還願意往外走。
鳳淺‘嗯’了一聲,也不解釋,穿了外袍,邁出門口。
千巧忙喚了一二三四跟在後面。
鳳淺慢步而行,不知不覺,到了雲末的住處。
雲末仍是習慣性地選了與她的房間較遠的安靜小院。
換成長樂府,這個時候,雲末多半在書房看當天的出入賬目。
但出行在外,那些事情也就暫時擱下,此時他屋裏黑呼呼一片,也沒點燈,看來是已經睡下。
千巧見鳳淺遠遠望着雲末緊閉的房門,體貼問道:“天怪冷的,奴婢去通報一聲,郡主今晚就宿在雲公子房裏吧。”
“不用了。”鳳淺收回視線,垂頭轉身。
小郎……诏王……雲末……
她和他到底算是什麽?
夫妻?仇人?還是該是陌路人?
千巧偷看向一二三四,身後四人也是一臉茫然。
郡主病了那一場之後,和雲公子的關系就變得很奇怪。
不管是郡主,還是雲公子,兩個人都似有意,又似無意地避着對方。
換成以前,郡主走到了這裏了,不管雲公子是不是睡下了,她都會毫不猶豫地闖進去。
一股冷風吹來,灌進脖子,千巧冷得一哆嗦,“太冷了,郡主回去吧,身子才好,别又受了風寒。”
鳳淺雖然有種不好的感覺,但一直走到這裏,都沒有感覺到任何危險的信号。桃運狂龍
自嘲自己真是欠揍,他那樣對她,一旦有事,她卻第一個想到的他。
既然雲末沒事,那麽這宅院裏剩下的就隻有無顔和惜惜。
鳳淺遠遠看見無顔的院子燈火通明,院門已經落了木栅,守在門口的小厮正繪聲繪色地描述着‘留居’送給甯王的美嬌娘,模樣如何漂亮,身子又是如何的柔如無骨。
甯王和長樂郡主有婚約在,二人一起,甯王卻公然留宿其他女子,這是打長樂郡主的臉。
千巧臉一沉,上前喝罵,“你們胡說什麽,什麽美嬌娘?”
小厮見是鳳淺身邊的大丫頭,吃了驚,回頭,又看見鳳淺竟站在身後,吓得忙低了頭,隻恨不得把頭埋進胸口裏去,“沒……沒什麽……”
鳳淺和無顔的婚約不過是形式所迫,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再說她自己一堆的侍郎,和雲末更是說不清道不理的關系。
這樣的她,還能要求和她隻是形式上婚約的無顔守身如玉?
雖然無顔在和她一起出行的路上,毫無顧忌的風流快活,确實打她的臉,但打臉的事,何止這一件,她非要一一計較,不用等别人來氣她,她自己就先氣死了。
“千巧,回去吧。”
“可是……郡主……”
“走吧。”
彼此互不相幹,愛做什麽做什麽,這樣挺好。
如果非要把臉皮撕皮,隻會彼此不自在。
鳳淺沿着來路回走,但沒走幾步,蓦地停下。
他們自己帶來的人不會有問題,但‘留居’送給無顔的美嬌娘……
想到方才的那抹不安,鳳淺飛快轉身,快步走到院門前,冷聲道:“開門。”
小厮目目相觑,甯王正在裏頭風流快活,鳳淺進去,還不正好捉殲在床?
鬧起來,鳳淺和甯王該成親的還是成親。
到頭來,倒黴的是他們這些下人。
“開門。”鳳淺的聲音冷了半拍。
一二三四見郡主臉色有異,上前直接推開守門的小厮,把門打開。
鳳淺急急進了院子,守在屋門口的小五看見鳳淺帶着丫頭風風火火地趕來,吓得‘騰’地一下跳了起來,“郡……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