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接旨!”
國師再專橫跋扈,也不敢公然不接太上皇的旨,隻得下了軟轎,跪下接旨。
“召國師即刻回京,不可有半點延誤。”宣旨公公宣完旨向國師行了一禮,“請國師即刻随奴才上路。”
“現在?”國師怔了一下。
“是,這是太上皇的旨意。”太監做出爲難的樣子,“國師請上車。”
國師心裏‘咯蹬’一下。
這架式象是要把他立刻押解回京,甚至不給他時間處理身邊事務。
國師架子大,尋常太監他不看在眼裏,但面前這位風塵樸樸的太監,卻是太上皇的親信,他平時在太上皇身邊油走,沒少得這個太監幫忙,他不能不給這個太監三分面子。
加上,太上皇的這個舉動太過突然,是以前從來不曾有過的。
他直接出事了,“不知道是什麽事,要老夫這麽急着回去?”
“這個奴才就不知道了,國師面見了太上皇,自然知道。”公公雖然得過國師不少好處,但他不傻,知道自己正經主子是誰,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
他說話雖然客氣,但帶來的護衛軍卻有上千人,明擺着,國師肯乖乖回去也就罷了,如果不肯,押也要押他回去。
國師臉色變得有些不好看,“老夫還有件重要的事要辦,公公能不能寬限一天,辦完這件事,老夫立刻随公公回京。”
“太上皇也知道國師事務繁忙,不過這件事,實在太急,所以太上皇讓國師把手頭上的事全權交給皇上代辦。”
“交給皇上?”國師心一沉,這些年就算虞皇怎麽跟他争,但太上皇從來沒有讓虞皇插手過他的事。
“是,太上皇是這麽吩咐的。”
“太上皇可知道老夫要辦的是什麽事?”
“奴才不知太上皇知道不知道。”
國師暗罵了聲老狐狸,半句口風不肯露。
越是這樣,他心裏越是不安。
不過魔族小子的事,豈能交給虞皇?攝政王妃
但見護衛軍死死堵住門口,沒有讓步的意思,隻得道:“老夫去交待幾句,就随公公一同回京。”
“國師請便。”這個要求,公公不能再攔着。
案子,國師本不在意,他要的不過是那魔族小子。
交待自己的親信盯緊金竹,絕不能讓金竹跑了,一旦有機會,暗中把金竹綁了,送回虞京。
隻要把魔族小子弄到手,不怕釣不到那條大魚。
國師離開,鳳淺長松了口氣。
千巧等國師的人走的一個不剩,腿一軟,差點坐倒在地上,“真是吓死我了,郡主怎麽能這麽淡定,如果不是太上皇突然來旨,今天可就要出大事了。”
鳳淺笑笑,額頭上也微微滲出汗珠,好在賭對了,否則還真不好收場。
她這麽做不過是選擇了相信雲末,相信未必知的信用。
雖然無顔此去不是一定能查出什麽,但他答應了她插手這件事,就一定不會袖手旁觀。
如果真的一無所獲,他也會給提前通知她,讓她另想辦法。
但她從頭到尾,沒收到過無顔任何讓她另想辦法的通知。
昨天的密函,信中說‘甯州會和’,如果她今天脫不了身,又怎麽可能和他甯州會和?
所以鳳淺賭今天無顔一定有所行動。
至于無顔會做什麽,她猜不到,那麽在沒有任何動靜的時候,她隻能隻有拖和耗。
和國師耗,拖延提審的時間。
結果她賭對了。
國師連金竹的影都沒見到,就被太上皇召了回去。
國師不在,而虞皇在,衙門再蠢也不會招惹面前的這尊大神。
她一心保金竹,而金竹的罪證本來就不足,有她和虞皇的這層關系,衙門絕不敢給金竹胡亂定罪。
金竹的案子也就會暫時擱下。
别說這年代,就是現代的案子,十幾二十年沒能破的都多去了。
鳳淺突然間,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松了一圈,舒服得輕噓了口氣。(射雕雙穿)回首向來處
翻了個杯子,倒了杯茶,“坐下喝口水。”千巧這丫頭吓得不輕。
千巧關了房門,沒有其他下人看見,不會有人在背後說她沒有規矩,才在桌邊坐下,端了茶就喝,剛才她強裝沒事,實際上心一直卡在嗓子眼上,早口幹舌燥。
“郡主知道太上皇會有聖旨來?”
“不知道。”
“那郡主剛才爲什麽一點不害怕?”
“我雖然不知道太上皇會來聖旨,但覺得今天的提審一定會被人攪局。”
千巧想不明白,鳳淺卻是微微一笑,把玩着手中茶杯,不再說下去,她現在最好奇的無顔做什麽,會讓太上皇這麽急着召國師回去。
一梅敲門進來,低聲道:“京裏鬧翻天了。”
“哦?”鳳淺眉梢輕挑,卻并不驚訝。
“昨晚所有與國師有過結的大臣都收到一封馬蛋村的死亡名單,條條證據都指向國師,在這同時有十幾個人捧着狀紙跪到丞相大人的府門口,自稱是馬蛋村的幸存者,狀告國師。”
馬蛋村的村民不是全部被屠殺了嗎?怎麽又鑽了十幾個幸存者出來?
鳳淺飛快地看了一梅一眼,難道是無顔弄出的假證人?
國師何等精明,如果無顔真這樣做的話,恐怕要弄巧成拙。
“這些消息,你是從哪裏得來的?”
“是皇上的留在京裏的親信傳來的消息。”
鳳淺點頭,一二三四本是母親給她的,母親通過一梅,把消息傳給自己,再正常不過。
“那些人真是馬蛋村的幸存者?”
“确實是。”
“哦?”鳳淺迷惑地皺了皺眉。
照金竹的說法,那晚上,馬蛋村的人确實被殺幹淨了的,而國師的人爲了掩蓋事實,把馬蛋村不知翻過多遍,确認再沒遺漏,才離開,這些人是怎麽活下來的?
“是這樣的,地方官爲了迎接皇上的這次出遊,重新翻修這座移宮,但地方官得知皇上要到常州的時候,已經沒有太多時間,那麽短的工期要完成翻修,隻有一個辦法,找以前修這座移宮的老師傅帶人整修,因爲隻有他們才熟悉這座移宮。”
“難道說,這些老師傅中有人是馬蛋村的?”無鹽春事
“是的,由于皇上爲人一向低調,不喜歡鋪張浪費,地方官爲了讨好皇上,讓皇上住得舒服,又不能讓皇上知道他們花了重金,所以這件事,是偷偷行事,暗中派人去各處請老師傅回來,并讓他們自帶工匠,這樣就不會不該知道的人知道。因爲工錢出的高,馬蛋村又是極窮的,凡是家中人口多的,又有十三歲以上,三十歲以下男子的,都應征出來翻修這院子,院子翻修完了,他們領了工錢,一同趕回馬蛋村。”
“這麽說,他們并沒有親眼看見國師的人屠村?”如果隻是事後聽人說起,他們供詞,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他們親眼所見。”
“如果他們看見國師的人屠村,卻躲着不出來,事隔這麽久,才出來作證,說出來的話,也未必讓人信服。”
貪生怕死的人,被人一吓,就能翻供,以國師在京裏的勢力和地位,可以有上百種辦法讓這樣的人倒戈,這樣的人不可用。
“他們當時确實是想上去救家人的,但馬蛋村四周是山,他們回村,要翻過一座山,他們到山上的時候,就看見村裏燈火通明,遠遠看見有人正在屠殺他們的村民,等他們趕下山,村民們已經被殺的一個不剩,那些劊子手正在處理屍體。他們當時就想沖出去拼命,給自己的家人報仇。由于對方的人太多,他們沖上去拼命,也是白白送死。于是他們領頭的人,也就是帶他們出去的老師傅強攔下他們,強忍了下來,暗中打聽那些劊子手是什麽人,爲什麽要殺他們的村民,等打探明白了,再想辦法報仇。”
“那爲什麽這麽久,他們都沒有出來報官?”
“國師的人把所有線索抹去,就象人間蒸發一樣,去的無影無蹤,他們找不到人,又斷了線索,偏又不肯死心,所以一直在附近徘徊,直到前幾日,有人找到他們,說有辦法幫他們查到兇手。在那個人的指點下,他們真捉到了一個屠殺他們村民的人,得知那人是國師的人,于是連夜赴京,求丞相爲他們伸冤。人證物證都有了,朝中大朝聯名向太上皇遞交了彈劾書,彈劾國師。太上皇大怒,當即召國師回京。”
鳳淺的眼睛慢慢眯起,嘴角勾起一絲笑意,果然如此。
國師派人回去再次清除線索,隻有參于了屠村的人,才能知道哪些地方可能遺漏線過,所以前往馬蛋村的人,是屠殺馬蛋村村民的屠夫之一。
不料這個去除抹罪證的人,被馬蛋村的幸存者認了出來,反而成了國師的罪證。
至于指點他們的人,隻能是無顔……
無顔雖然沒把國師的罪證給她,但同樣助她保了金竹,所以無顔做到了自己承諾的事。
隻是,這樣一來,确實給雲末添了個大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