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公冶與百裏都是前朝的封地之王,兩人自幼一起長大,後來,皇帝昏庸,百姓揭竿而起,兩人便也反了朝廷。
百裏善戰,公冶善謀,亂世中,勇者爲王,智者爲相,兩人合作,所向披靡,短短幾年,叛軍敗的敗,降的降,他們的勢力很快便占據了大半江山。
又經過短短幾月的攻戰,很快便直入京師,兵臨城下,昏君知道自己氣數已盡,便在大殿之上領着群臣飲鸩而亡。
順理成章,百裏稱帝,公冶也成了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
就在兩人處理好戰後事宜,準備好好将天下治理一番的時候,出現了一位女子。
此女相貌隻是中上之姿,卻将百裏與公冶的心都收了去,女子最後選擇了百裏,爲了此女,百裏竟将皇位讓給了公冶,原想帶着佳人從此逍遙天下,卻萬沒想到,公冶竟不顧多年的推心置腹,要對他趕盡殺絕。
好在當時百裏留下了最後的力量,并找到了聖地那處所在,才得以保住性命,隻是他的妻子,卻被公冶搶了去,并被改名換姓,成了皇後,母儀天下,卻也被禁锢在了皇宮之中。
不久,百裏便郁郁而亡,之後,身在宮中的皇後,也爲生下了繼承公冶王朝的新主而死去。
這麽說來,繼承百裏家的孩子,與繼承公冶家的孩子,便是同母異父的兄弟,就像公冶墨與公冶清,隻是如今,公冶墨繼承了百裏家的菩提門,而公冶清則要奪下公冶王朝的皇位……
“還真是一段孽緣。”夜雪聽完故事,隻輕描淡寫的說了這麽一句。
公冶墨卻沒有說任何評斷。
其實這件事已經過去了這麽久,如今,百裏家與公冶家的孩子又成了兄弟,卻要各自回到屬于自己的位子上,說是造化弄人也好,說是命運使然也罷,一切都不會再有任何改變。
公冶墨一回到菩提門總舵便傳下了命令,要柯唯親自帶人回京,将蕭慕魚悄悄帶來,又做了一些囑咐,才叫他收拾行裝盡快起程。
夜雪原本以爲公冶墨會親自走這一趟,卻不想他竟打算留下來陪伴自己,清冷的眉梢微微一挑,道:“朝中正是多事之秋,你不回去可以麽?”
公冶墨冷寂的唇角勾起一抹溫柔,道:“本王要留下來與夜兒一起面對。”
夜雪自然明白公冶墨說的是什麽事,鳳眸中閃過落寞,緩緩靠在公冶墨肩上,道:“或許還有辦法,是不是?”
公冶墨許久不能回答。
夜雪歎了口氣,鳳眸突然閃過一道亮光,忙擡起頭,道:“對了,禁術,或許禁術中還有别的記述,我們再去聖地看一看,好不好?”
公冶墨先是一怔,接着便點了點頭,道:“好,我們再努力三天,如果三天後還是這樣,我們便不強求了,好麽?”
夜雪緩緩垂下鳳眸,沒有回答。
公冶墨将夜雪攬進懷裏,輕輕撫着她的肩,正想如何勸說時,門外突然傳來一個海水般的聲音道:“皇兄在麽?”
“是清,他怎麽會突然來這裏?”公冶墨說着便起身開了房門,當他看見門外的人時,整個人就完全僵住了。
夜雪覺得奇怪,便也跟了出來,見公冶墨如此,微微挑了挑眉梢,緩步走上前,清冷的聲音問道:“怎麽了?”
夜雪說着便向外望去,隻見一向喜歡奢華的公冶清,還是如平日一樣,頭上戴着紫金冠,額前勒着紫晶珠,腰上配着七彩琉璃佩,一襲暗紫描金的蟒袍,外面罩了件銀鼠毛的大氅,越發襯得他膚如凝脂,面似桃花,讓人移不開視線。
夜雪清冷的唇角微微挑了挑,淡淡道:“清王爺的傷可大好了?”
公冶清墜崖時,爲了保護夜雪,曾身受重傷,連他自己都以爲沒有個一年半載,隻怕不能康複,卻不想經過禦醫查看,才知道自己的傷隻短短一個月便好的七七八八,如今雖然還是不能長時間站立,卻也不妨礙行動了。
公冶清原本以爲是自己的身體好,後來問過禦醫,才知道是被照顧的好,仔細想想,他跟夜雪在深林中的那段日子,她的确盡沒有讓他吃一點苦,當時不覺得如何,如今想來,憑她一個女子做到這一步真的很不易。
見夜雪緩步走出房門,臉上還帶着一絲玩味的笑容,公冶清卻将視線轉向一旁,海水般的聲音道:“托雪兒的福,已經大好了。”
公冶清竟然能如此平和的回答自己,倒讓夜雪有些意外,清冷的眉梢微微一挑,又道:“你不在京城主持大局,來這裏做什麽?”
公冶清妖冶的桃花美眸略閃了閃,向旁邊讓了一步,夜雪這才看見站在他身後的人,鳳眸中閃過疑惑,道:“這是……”
公冶清的視線轉向公冶墨,卻對夜雪道:“她是樂正染梅。”
夜雪的身子一僵,甚至有那麽幾秒鍾忘記了呼吸,這個女人就是公冶墨愛過的樂正染梅?
如果是這樣,她似乎明白,公冶墨爲什麽會愛上自己了。
原來,樂正染梅也有一雙清冷的眸子,隻是她眸光閃爍,仿佛不知該落到哪裏,看上去像是受到了驚吓,顯出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
夜雪清冷的唇角緩緩勾起,鳳眸上下打量着樂正染梅,淡淡道:“果真是個我見猶憐的美人。”
說完便轉向公冶墨,卻見他也看向自己,清冷的眉梢微微挑了挑,道:“你作何打算?”
公冶墨沒有想到夜雪會這樣開門見山,冷寂的赤眸微微一暗,又轉向樂正染梅,沉冷的聲音卻對公冶清道:“先安排染梅住下吧。”
樂正染梅驟然擡頭,一雙清冷的眸子隐隐含着某種複雜的情緒,一瞬不瞬的望着公冶墨,略顯蒼白的唇緊緊抿着,許久,卻恭恭敬敬的福了福身,道:“多謝王爺。”
公冶墨看着樂正染梅向自己施禮,冷寂的赤眸沉了沉,卻緊抿薄唇沒發一言,隻靜靜的看着她施禮,起身,然後跟着公冶清離去。
夜雪也望着樂正染梅的背影有些怔愣,清冷的聲音自言自語道:“似乎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嗯?”公冶墨沒有聽清夜雪的話,出聲詢問,冷寂的赤眸也轉向夜雪,見夜雪微微皺起了眉,便伸手将她攬進懷裏,道:“夜兒,别擔心。”
夜雪清冷的眉梢微微一挑,道:“如今,我連自己的性命能不能保住都不知道,哪還有心思去擔心别的。”說着便向前走了兩步,卻又停下,道:“如果我能活下來,你便隻能是我的,我若死了,你是誰的,跟我又有沒關系?”
夜雪說完,便擡步向門外走,公冶墨忙跟上去,伸手扶住夜雪的腰,冷寂的唇角勾着一抹不易覺察的笑,道:“你若死了,本王自會陪你赴死,這是你選擇夫君的一個條件,難道你忘了麽?”
夜雪清冷的鳳眸閃過一抹暖意,想起之前自己說過的話,如今看來,卻是太過任性,而且那時的自己并不懂愛情,以爲那樣被人對待便是幸福,其實,真正的愛了,便不會去計較那些,因爲,可以愛,便已經滿足。
不過,聽公冶墨這樣說,夜雪還是小小的開心了一下,因爲這句話,讓她覺得自己已經不再是孤身一人。
兩人再次回到菩提門的聖地,開啓祭台機關,走進那扇巨大的石門,來到那間古代的實驗室。
當夜雪再看到石壁上的記述,心裏隐約覺得似乎抓到些什麽。
禁術有些像那個時代的換血,但卻比換血要玄妙,禁術需要祈禱,需要儀式,而且還需要祭品。
所謂的祈禱,便是施術之人,與被施術之人都要誠心希望被救治之人能夠活下來。
儀式,則是圍繞着被施術之人席地而坐的五人必須爲内力深厚的高手,并且與被施術之人有些淵源,所謂的淵源,便是緣分,因爲今世果前世因,隻有有緣相識的人,才能啓動那個特殊的磁場,從而爲被施術之人改變命運。
而祭品,便是啓動禁術的引子,因爲借助了祭祀的力量,所以這祭品便隻能爲烈酒或者鮮血又或者是生命之泉。
夜雪發現,這三種祭品,最好的便是生命之泉,其次是牲畜之血,再其次才是烈酒,而生命之泉是什麽,上面卻沒有詳細的記述。
當夜雪看到施術禁忌時,心便冷了下來,其中有一條,孕婦禁用此術,若要啓動此術,便必須将胎兒堕掉,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夜雪下意識的護住自己的腹部,難道,真的别無選擇了麽?
正在翻閱竹簡的公冶墨,見夜雪如此,便上前将她擁進懷裏,沉冷的聲音道:“要怨就怨我吧。”
夜雪将臉頰貼在公冶墨的胸口,淡淡道:“我不怨,隻是不舍。”
“夜兒……”
夜雪在公冶墨懷裏蹭了蹭,又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我都懂的,你放心,我不會做傻事。”頓了頓,看了一眼架子上的書籍,又道,“你查的如何了?可有什麽線索?”
公冶墨将一本古老的竹簡在夜雪面前打開,指着上面的記述,道:“這裏有生命之泉的記載,可是,卻越發讓人迷惑。”
夜雪順着公冶墨的指示,見竹簡上有這麽兩句話:大地之伊始,育萬物之甘露,爲生命之泉。
夜雪清冷的眉梢微微一挑,道:“難道是雨水不成?”
“雨水?”公冶墨略思考了片刻,道:“如果是雨水,菩提門中的先祖應該早就發現了。”
夜雪點了點頭,道:“看來,線索還不夠。”
接下來,兩人将實驗室中的文字記載都翻閱了一遍,直到天亮才從聖地出來,但得到的信息卻不多,除了那兩句,便是後來在一張羊皮殘卷上有那麽兩句話:生命之泉涸,我等将何去?命運已降臨,唯鮮血爲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