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墨僵硬的轉開視線,注視着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手,沉冷的聲音道:“本王不是這個意思。”
夜雪默了一默,道:“我忘了,你們這個時代的人,是不介意男人是否忠誠的。”頓了頓,視線轉向書桌,清冷的聲音又道,“正巧,這種不忠誠的男人,我偏偏也不稀罕。”
夜雪說着便走到了書桌前,擡手拿起一隻紫毫,飽蘸墨汁,一揮而就,又拿起來看了一遍,才走回來将那張紙放在公冶墨面前,清冷的聲音道:“蓋上你的印信。”
公冶墨冷寂的眸子掠過夜雪放在桌子上的紙,“休書”兩字,赫然闖進了眼底,公冶墨隻覺得心頭一冷,整個人便墜進了萬丈冰窟。
“大哥哥……”齊悅兒感覺到公冶墨的身體一瞬間便冷如寒冰,忍不住擡起頭,卻見他冷寂的赤眸直直的看着夜雪,心中閃過不安,試探着叫道。
夜雪也看出公冶墨的異樣,清冷的鳳眸越發暗沉,卻什麽都沒有說,隻轉身向外殿走去。
公冶墨一瞬不瞬的注視着夜雪,見她走了,便霍然起身,再也顧不得許多,大步追了上去。
夜雪走到外殿公冶墨平日批閱奏折的書案旁,跪坐在一旁,素手探到案子下,隻聽“喀拉”一聲輕微的響動,收回手時,手中便多了一個狹長的盒子。
夜雪見公冶墨追了出來,清冷的鳳眸掠了他一眼,視線便轉回了手中的盒子上,然後優雅的起身,與公冶墨擦身而過的時候,淡然道:“菩提門的勢力分布圖,我拿走了。”
公冶墨袖子下的手空握了握,沉冷的聲音“嗯”了一聲,頓了頓,又挽留道:“等等。”
夜雪停下腳步,卻沒有轉身,清冷的聲音道:“還有事?”
公冶墨走到書案旁,從暗格中取出一個布包,又緩緩轉到夜雪面前,見她清冷的鳳眸隻剩下疏離,薄唇抿了抿,将手中的布包遞到夜雪手中,沉冷的聲音道:“這是菩提令,如果……如果本王有什麽……你便可以用這個号令菩提門。”
夜雪鳳眸一閃,清冷的眉梢微微挑了挑,道:“你,這是……要将自己的命交給我?”擡眸見公冶墨冷寂的赤眸含着柔情,不覺皺了皺眉,清冷的聲音道:“公冶墨,我隻想要你一個,你呢?”
公冶墨擡手撫了撫夜雪鬓角的碎發,唇角勾了勾,道:“本王要你活着。”
夜雪鳳眸沉了沉,清冷的視線越過公冶墨的肩,看見一臉委屈的齊悅兒,腦中突然閃過一道亮光,不覺越發握緊了手中的盒子和布包,清冷的聲音道:“不許你碰她,别的,我不再問。”
公冶墨一怔,唇角越發勾了起來,赤眸閃着亮光,道:“放心。”
夜雪看着公冶墨眸中的亮光,唇角緩緩勾起,鳳眸中的冷淡疏離如陽光下的殘雪,漸漸融化,卻又突然想到什麽,鳳眸一閃,道:“不過,愛情什麽的,我們還是不要再說了。”
夜雪說完,又淡淡看了齊悅兒一眼,收回視線,便饒過公冶墨緩緩走了出去。
乾明殿外的陽光異常刺眼,夜雪隻覺得眼前驟然一暗,忙擡手想要扶住牆壁,可是,因爲視覺誤差,牆壁并不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夜雪重心不穩,腳步踉跄的走了幾步,眼看要摔倒在地,卻突然被一雙大手穩穩扶住,隻聽一個海水般優雅的聲音道:“雪兒,你怎麽了?”
夜雪将狹長的木盒緊緊抱在懷裏,定了定心神,清冷的鳳眸緩緩擡起,淡然道:“頭暈而已。”
公冶清修長的手指挪到夜雪手腕上的脈搏處,按了一會,妖冶的的桃花美眸閃了閃,道:“竟然是過于操勞,血氣虧損……”語氣頓了頓,又道,“雪兒,你……”
夜雪覺得好些,便收回手,冷淡道:“你不要瞎猜,隻是血糖有些低,沒事的。”
公冶清看到夜雪懷裏的木盒,妖冶的桃花美眸一沉,海水般的聲音立刻冷了下來,道:“這個盒子怎麽回事?”
夜雪越發小心的護住盒子,鳳眸看着公冶清,冷淡道:“公冶墨給我的。”
“不可能。”公冶清向前逼近一步,海水般的聲音續道:“皇兄怎麽可能把這個交給你?”
夜雪清冷的眉梢挑了挑,道:“他就在殿中,你大可去問一問,不過……”語氣頓了頓,又道,“他現在美人在懷,會不會見你,就不好說了。”
公冶清美眸暗了暗,道:“他跟齊悅兒在一起?”不等夜雪回答,又自言自語道:“莫非,王兄已經開始實施……”覺察夜雪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唇角勾起一抹魅惑,道:“聽雪兒的語氣,似是有幾分醋意。”
夜雪收回鳳眸,緩緩轉向别處,清冷的聲音道:“與你無關。”說完便轉身往梧桐院走去。
公冶清注視着夜雪的背影,妖冶的視線不覺轉到稍微露出一些的盒子上,墨眸一沉,海水般的聲音木然道:“這個女人,搶走了王兄,母妃,你說我該怎麽辦呢?”
夜雪回到梧桐院,便打開木盒,盒子裏及仔細的收藏着一張破舊的羊皮卷,夜雪将羊皮卷取出,湊到燈下仔細觀看了一番,見上面畫着複雜而又詳細的路線,有些地方,還用一些顔色不同的奇怪符号标示着……
夜雪鳳眸沉了沉,這圖,好生奇怪,看這标示組成的形狀,怎麽那麽像……
不,這個時代,怎麽會有那種東西,一定是巧合。
夜雪找了一張羊皮,仔細複制了一張羊皮卷,這張跟原件幾乎看不出什麽差别,隻是把上面的路線和标示全都做了改變。
夜雪将複制件放在木盒中,卻将原件妥善收藏起來。
辰時剛過,梧桐院内卻一反常态的吵嚷起來,夜雪皺了皺眉,緩緩睜開鳳眸,靜靜的聽了一會,便明白過來,微微挑了挑眉梢,淡漠道:“這個崔錦心,還真是個急性子。”
說着便慵懶的起身下床,随手拿了件披風披在身上,趿着鞋走去開門。
聽到動靜,院子裏立刻安靜下來,所有人的視線不約而同的轉到夜雪身上,小桐最先反應過來,福身道:“王妃日安。”其他人也都紛紛施禮請安。
夜雪雖然聽到她們在嚷些什麽,卻還是冷淡的問道:“何事喧嘩?”
衆人全都低下頭,不敢直視,小桐隻得上前,道:“擾了王妃休息,是我等失了禮數,還請王妃責罰。”頓了頓,又道,“可是,崔錦心欺人太甚,她竟然私自斷了給梧桐院的供給,奴婢們氣不過,才在這裏吵嚷,要一齊去找那賤人理論。”
早晨薄寒,夜雪拉了拉身上的披風,淡淡道:“如果領不到份例,我們剩下的口糧能用多久?”
小桐道:“娘娘有所不知,咱們梧桐院比明月閣還不如,每個月的份例都是可丁可卯的給,好在王妃一向節儉,饒是如此,這幾個月省下來的口糧也隻夠維持咱們一院子人七天不挨餓罷了。”
夜雪靜默了一會,鳳眸微微一閃,正要說話,卻聽到崔錦心軟媚的聲音道:“喲,這一大早的,都站在院子裏做什麽?”
小桐靈秀的眸子驟然轉向緩步走進院門的崔錦心,冷聲道:“崔錦心,你還敢來!”
夜雪眉梢微微挑了挑,淡然道:“不得放肆,崔錦心這名字也是你叫的麽?”
“王妃……”小桐轉向夜雪,見她一臉淡漠的看了自己一眼,不覺有些委屈,緩緩低下頭,道,“奴婢隻是看不過。”
夜雪鳳眸掠過小桐,轉向崔錦心,唇角勾起一抹清冷,道:“聽他們說,你斷了我這的份例,”頓了頓又道,“不管怎麽說,我名義上都是這墨王府的女主人,你這樣做,是不是該給個合理的說法?”
崔錦心用帕子擋着紅唇笑了笑,道:“名義上的女主人,哈哈……你還真是後知後覺,這兩日,王爺的心全都在齊家小姐身上,人家齊家小姐,又是王爺的舊識,齊家小姐必然會嫁進王府來的……”
“你算什麽?王妃麽?真是笑死人了,王爺娶你,爲的不過是你蕭家的兵權,你卻傻到逼迫蕭将軍休了你娘,又轉而将你娘送進宮去讨好賢貴妃,我也不怕告訴你,别以爲你有賢貴妃做靠山就沒事了,王爺才是你的夫君,他不要你,你在這王府裏,便什麽都不是。”
夜雪靜靜的聽着崔錦心說完,唇角勾了勾,淡然道:“這跟你斷了我的份例有關系麽?”
崔錦心冷哼一聲,道:“我什麽時候說要斷了你的份例,隻是說,晚點親自給你送來。”
崔錦心說着便擡手示意跟在身後的仆婦将手中的東西一一擺在夜雪面前,續道,“你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王爺一個人的月俸要養活上百口子人,實在有些吃力,如今,這府裏又要準備齊家小姐的喜事,便隻能在幾個院子的份例上省一省,梧桐院又一向是個開支大的,所以,從你這一項上省下來的錢,就足夠喜事的費用了,娘娘一向賢惠,想來也不會有什麽異議吧?”
夜雪鳳眸掃了一眼放在面前的生活用品,這些東西多有殘次,而且份量也隻夠兩人用,不覺皺了皺眉,鳳眸轉向院子裏爲數不多的幾個下人,靜默了一會,又轉向崔錦心道:“既如此,我也不需要這麽多人服侍,你将她們都帶走吧。”
崔錦心一怔,沒有想到夜雪這麽爽快,原本想好的計策沒有用到,臉色便有些不好,涼涼道,“娘娘果真識大體,知道準備婚禮缺人手,既如此,我也就不客氣了。”
“娘娘,小桐不要離開娘娘。”小桐聽了夜雪的話,忙跪倒在地,拉着夜雪的衣襟哀求道。
崔錦心見狀,便向躲在人後的小梧使了個眼色,小梧眼神有些猶豫,卻還是上前,跟小桐跪在一起,哀求道:“小梧本就是梧桐院的守院丫頭,小梧不要離開梧桐院,更不要離開王妃,求娘娘不要趕奴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