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兒似乎怔了怔,點了點頭,又輕輕搖了搖頭。
公冶清唇角一勾,又道:“既然不怕本王,爲什麽不肯擡起頭來?”
芽兒垂頭靜默了一會,手中糾纏繩結的動作顯出緊張,卻還是緩緩擡頭,一雙大眼如受驚的小鹿一般,惶恐不安的望着公冶清。
公冶清妖冶的桃花美眸微微一怔,繼而将視線轉開,唇角挑了挑,緩緩靠近芽兒,見芽兒想要閃躲,便擡手扶住她的肩膀,薄唇靠近她的耳邊,唇形微變,說了幾句話。
芽兒閃爍不定的大眼随着公冶清唇形的變化漸漸失去光彩,臉頰羞紅的色彩也随着眼中的光彩一并退去,隻剩下駭人的慘白。
公冶清說完,唇角的妖魅更加深了幾分,就連眸中的冷意都仿佛被融化在那抹魅惑人心的笑容裏,公冶清緩緩離開芽兒耳側,扶着芽兒肩膀的手也收了回來,優雅的負在身後,海水般的聲音道:“小婢女,你還要嫁給本王麽?”
芽兒一個顫栗,仿佛才從噩夢中驚醒一般,連退了兩步,大眼看着公冶清,也不知道是害怕還是憤怒,眼淚不停的落下來,蒼白的唇瓣顫抖着,喊道:“不,不要……”
“芽兒,他說了什麽?”夜雪見芽兒突然情緒大變,鳳眸一冷,走到芽兒身邊,想要去拉她的手臂。
芽兒卻驟然将視線轉向夜雪,一把擋開夜雪伸向自己素手,大眼中含了怨恨,哭道:“都怪你,爲什麽你要逃,他要的是你,從來都是你!”
夜雪鳳眸暗沉,清冷的聲音道:“芽兒,你不要信他的話。”
芽兒抹了一把眼淚,眼中的怨恨更加深了,道:“崔夫人說的沒錯,你爲了自己逼将軍休了夫人,又将夫人送進宮裏去受苦,你連自己的娘親都利用,更何況是我這個小婢女。”
夜雪又要上前,芽兒卻後退了兩步,夜雪隻得留在原地,冷淡道:“不錯,我爲了達成目的,會利用一切,可是,芽兒,我沒有利用過你。”
芽兒厭惡的看了夜雪一眼,擦去臉上的淚,道:“是,你沒有利用我,可是你把我害得還不夠慘麽?到底還要怎麽利用你才甘心?”
夜雪鳳眸中漸漸浮現疏離,視線從芽兒臉上轉開,淡然道:“你要誤會,我也無需解釋,我蕭夜雪做事向來如此,你若覺得我害了你,我随時等你來報仇,”語氣頓了頓,清冷的視線又轉向芽兒,挑釁道:“你可千萬别讓我等太久了。”
“你……你竟然承認了……嗚嗚嗚……你爲什麽要承認?”芽兒眼淚流的更兇,含淚的大眼看了公冶清一眼,又轉向夜雪,眼中的怨恨變得有些朦胧,終于再也忍不住,哭着跑了出去。
“芽兒!你去哪裏?”
夜雪見芽兒情緒不穩,便想追出去,公冶清卻突然拉住夜雪的手臂,海水般的聲音壓抑道:“你現在應該關心的是本王!”
夜雪腳步一頓,指尖寒光一閃,轉身便向公冶清的面部襲去,公冶清美眸一沉,直直的看着夜雪,竟絲毫不躲不閃,夜雪眉頭一皺,硬生生将利刃轉了個方向,指尖擦着他的臉頰而過,幾絲烏發緩慢的飄落在腳邊。
夜雪鳳眸冷淡,收回自己的手,視線落在一邊,顯然不想再多說。
公冶清擡手抹去臉上從傷口中緩慢滲出的血珠,海水般的聲音道:“除了母妃,你是第一個在本王身上留下那麽多傷疤的女人,我早該殺了你,而不是等你一而再的傷害我,更不應該……不應該……”
公冶清将視線轉開,拉着夜雪腕子的手,卻不肯放開,薄唇抿了抿,海水般的聲音道:“你還要怎樣傷害本王?”
夜雪清冷的眉梢挑了挑,冷淡道:“我早說過,離我遠點,你卻偏要來招惹我,我怎麽可能坐以待斃?”
公冶清将視線轉向夜雪,向前一步,桃花美眸似含了水般,道:“雪兒,我隻是情不自禁想要靠近你,那天,你說你愛上了皇兄,我終于明白,我……我是對你動了心,不……不隻是動心,雪兒,我也愛上了你。”
夜雪清冷的鳳眸看着公冶清,并無半點改變,清冷的聲音冷淡道:“那是你的事,我不想知道。”
公冶清美眸一暗,緩緩放開夜雪的手腕,視線無焦點的閃了閃,又轉回夜雪的臉上,責問道:“你就這樣對本王的感情不屑一顧?本王哪裏比不上皇兄?”
夜雪鳳眸冷淡,道:“公冶清,感情這種事沒有比不上比得上,我愛他就是愛他,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去喜歡别人吧。”
公冶清美眸漸漸冰冷,看着夜雪靜默了一會,道:“你說的不錯,這的确是本王的事,不管你要不要,本王的心都已經在你身上,”語氣一頓,又道,“以後,本王的婚事也無需你費心,你不要再來逼本王娶别的女子。”
“若不是爲了芽兒,我才不會管你要娶誰。”夜雪說完便不再看公冶清一眼,徑自出了乾清殿。
夜雪前腳剛出殿門,大殿裏便想起碎裂之聲,砰砰乓乓,響了許久。
夜雪一路尋找,卻沒有尋見芽兒的身影,詢問守門的侍衛,隻說看見一個大眼睛的姑娘跑了出去。
夜雪出了清王府,見烏蓮疾風車等在門外,便問護車侍衛,道:“你們不是要去接王爺下朝麽,怎麽還在這裏?”
“夜兒。”侍衛尚未回答,一個沉冷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夜雪轉眸便看見公冶墨坐在車裏,修長的手挑開窗紗,正看着自己,清冷的聲音便問道:“你派人跟着芽兒沒有?她跑出來就不見了。”
公冶墨見夜雪一貫淡漠疏離的表情顯出些許擔憂,冷寂的赤眸沉了沉,沉冷的聲音道:“卻不曾見你爲本王着急過,那小婢女未免也太得你寵愛。”
夜雪清冷的眉梢挑了挑,轉身道:“你先回王府,我不放心芽兒孤身在外。”
“你的事,本王豈會不放在心上。”公冶墨歎了口氣,沉冷的聲音無奈道,“上車吧。”
夜雪聽了公冶墨的話,稍稍放心下來,踩着馬蹬上了車,見公冶墨對自己伸出手,便交出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心,溫暖幹燥的觸覺讓她有些放松,忍不住靠在公冶墨身邊坐下來,淡淡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公冶墨伸手将夜雪攬進懷裏,沉冷的聲音道:“本王深知清爲人,放心不下,便過來接你。”
夜雪在公冶墨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着,淡然道:“公冶清性情異于常人,他做事總是超出我的掌控,叫我措手不及。”
公冶墨攬着夜雪的手臂緊了緊,靜默了一會,沉冷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道:“本王以前總覺得,你對清,有些不同。”頓了頓,臉頰蹭了蹭夜雪光滑的前額,續道,“可是,上次你中了媚毒,卻還是從清的畫舫上逃了出來,可見,你對他并沒有私情,隻是那天,如果不是本王及時趕到……”
公冶墨說着,手臂忍不住又收緊了一些,道:“夜兒,本王……”
“好了,我不想談論這個。”夜雪清冷的鳳眸微微一閃,打斷公冶墨的話,淡淡道:“就算再來一次,我還是會跳船,這種事關乎師門尊嚴,跟你無關。”
“師門?”聽夜雪這樣說,公冶墨赤眸中有一絲失望閃過,瞬間又被壓在了冷寂之下,沉冷的聲音道。
夜雪略想了想,在公冶墨懷裏換了個姿勢,清冷的聲音道:“我出身盜門,盜即是偷,即是投機,即是謀略,我不愛與人交集,便學了偷術,隻懂得謀術的一些皮毛而已,可是,即便如此,身爲盜門中人,也絕不能犯下被人下藥奸污這種低級錯誤,雖然如今身在異世,我也是甯死也不能讓師門蒙羞的。”
公冶墨赤紅的冷眸沉了沉,道:“原來,盜門竟是這樣的。”眸光一閃,又道,“你隻是略懂謀術,心思便如此透徹,手段便如此高明,如果是專攻謀術,那将是怎樣的好謀略。”
“其實,盜門中最高的修習不是謀術。”夜雪擡手撐住額角,鳳眸斜睨着公冶墨,淡然道,“是諜術。”
“諜術?”
或許是許久沒有提及師門,夜雪鳳眸中閃過懷念,清冷的聲音道:“在那個世界,間諜,就是你們說的細作,可是一門很高深的術法,不是有句話說‘竊鈎者誅,竊國者侯。’所以,盜門最高的術法便是偷國家機密,是謂間諜。”
“那麽謀術呢?偷的又是什麽?”公冶墨又問道。
夜雪道:“我門中,修習謀術者,多在商界,偷的,自然是利。”頓了頓,又道,“偷術、謀術、諜術對應的便是金錢、利益和機密。”
公冶墨擡手撫了撫夜雪鬓角的發絲,沉冷的聲音緩緩道:“夜兒,本王還想知道一件事。”
“什麽事?”夜雪慵懶的半合起鳳眸,淡淡道。
公冶墨冷寂的眸子沉了沉,薄唇湊近夜雪的耳邊,輕聲道:“告訴本王,那個跟本王相像的男人是誰?”
夜雪一僵,鳳眸驟然擡起,清冷的聲音道:“你怎麽知道他跟你相像?”頓了頓,鳳眸轉向公冶墨,見他赤紅的冷眸深沉如寒潭,續道,“隻是眼睛像而已。”
公冶墨隻覺得心頭刺痛,氣息一冷,道:“他也是赤眸麽?”見夜雪點了點頭,公冶墨想起夜雪動情時總喜歡撫摸自己的眼睛,語氣便又冷了幾分,暗含殺意,道,“夜兒,你愛上本王,難道是因爲本王這雙眼睛?”
公冶墨袖子下的手下意識的握緊,如果夜雪的回答是肯定,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當場剜去雙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