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清冷的鳳眸沉了沉,淡淡道:“我怎麽敢壞了娘娘這步費盡心思的妙棋,更何況性命攸關,夜雪别無選擇。”
賢貴妃唇角緩緩勾起一抹得意,道:“諒你也不敢,”頓了頓,話鋒一轉,又道,“不過,你讓本宮等的太久,這叫本宮沒有感覺到你的誠意。”
夜雪鳳眸微微一冷,清冷的聲音道:“雖然叫娘娘久等,我終究是來了,更何況,她畢竟是我的母親,我如何舍得拿她來換解藥……”
“夜雪……”
“母妃。”公冶淩突然開口打斷了兩人的對話,溫潤的聲音道:“母妃,請您也不要太爲難雪兒了,江夫人畢竟還是進了宮,不是麽?”
賢貴妃擡眸看了公冶淩一眼,道:“本宮這個兒子倒是向着你,既如此……”賢貴妃頓了頓,又道,“本宮倒也不爲難你,隻一件事,你若做成了,本宮便對你再無疑慮。”
夜雪清冷的鳳眸緩緩擡起,直視着賢貴妃,淡然道:“事到如今,我也别無選擇,既然娘娘有了決定,不妨直說。”
“本宮就是看中了你這份伶俐跟膽識。”賢貴妃内斂的眸子閃過滿意,續道,“其實,也不難,你去殺一個公冶墨身邊的得力助手便可,人選随你挑。”
夜雪冷清的鳳眸緩緩垂下,略一沉思,便有了決定,又緩緩擡起,看着賢貴妃冷淡道:“可以,不過,崔錦心與韻姑娘兩人要交給我來處置。”
“她們?”賢貴妃内斂的眸子微微閃了閃,道,“好,隻要你給本宮斬去公冶墨的一隻臂膀,這兩人随你處置就是。”
夜雪唇角勾起一抹清冷,眼睑緩緩垂下,擋住鳳眸中閃爍的殺意,福了福身,道:“還請娘娘多多眷顧家母,夜雪感激不盡。”
夜雪一路出了皇宮,卻見柯唯在宮門守着。
柯唯見是夜雪,便上前施禮,夜雪微微點了點頭,清冷的聲音道:“事情都辦妥了麽?”
柯唯道:“屬下這邊一切順利,不知王妃進展如何?”
夜雪見左右無人,清冷的鳳眸便浮上一絲陰沉,冷淡道:“她叫我殺一個人,向她表決心。”
“王妃,這……”
夜雪清冷的唇角緩緩勾起一抹冷淡,道:“不錯,她這是要将我逼上絕路,如果折了公冶墨的羽翼,我從此便隻能效忠于她,再也無法回頭……說來,真是一招好棋。”
夜雪從皇宮回府後,便一直躲在自己的房間,不吃不喝,卻叫人送了許多膠泥、顔料、文房四寶進去……
“她還是不許人進去?”公冶墨見服侍夜雪的三個侍女都守在門外,沉冷的聲音問道。
芽兒、小桐、小梧三人聽見公冶墨的聲音,忙低下頭福身施禮,聲音裏除了恭謹還有壓不住的畏懼,道:“奴婢見過王爺,王爺日安。”
公冶墨冷寂的眸子輕輕掃過三人,眸光在小梧身上微微一停,便轉向夜雪緊閉的房門,沉冷的聲音道:“夜兒,開門。”
“進來吧,門沒有鎖。”
聽見夜雪清冷的聲音從房内傳來,公冶墨便推開了門,緩步走了進去。
夜雪回眸看了門口的方向一眼,鳳眸突然一冷,迅速扯過一塊白绫蓋住正在精雕細琢的東西。
公冶墨赤紅的眼瞳驟然一收,沉冷的聲音道:“剛才,那是什麽?”
夜雪示意守在門外的芽兒關上房門,便拿起布巾仔細擦着手上不小心沾染的血紅顔色,清冷的聲音問道:“你剛才看到了什麽?”
公冶墨冷眸中閃過疑惑,走到白绫覆蓋着的東西旁邊,擡手便掀了起來,待看清那東西的時候,赤眸中閃過震驚,不覺後退了半步。
“看來,足以以假亂真。”夜雪纖柔的手指撚起一隻花枝俏,粘了顔色小心的做着細節描繪,淡然道:“連你都覺得驚訝,看來我的手藝見長了。”
“一眼的話,确看不出是假的。”公冶墨見夜雪清冷的鳳眸滿含專注,嫩白的玉手不疾不徐,動作娴熟的做着細節的描繪修補,仿佛面對的是一件高雅的藝術品,而非一顆面容猙獰,鮮血凝固的死人頭。
“這麽說來,你現在已經看出來了?”夜雪離遠一些,鳳眸審視着自己這兩天辛苦付出的成果,淡然道:“我卻看不出還有什麽破綻。”
公冶墨冷寂的赤眸斂了斂,沉冷的聲音道:“原來,你想以假亂真……”略沉默了一會,又道,“雖然冒險了些,卻不失爲一條妙計。”
夜雪放下手中的毛筆,繞着自己雕塑的人頭轉了一圈,清冷的聲音道:“那麽,你會配合麽?”
公冶墨赤紅的眸子閃過寵溺,沉冷的聲音不覺暖了幾分,道:“有本王在,你想做什麽便做什麽就是。”
夜雪微微一怔,鳳眸緩緩轉向公冶墨,清冷的唇角不覺勾起一抹笑意,道:“如果我要鬧個天翻地覆也行麽?”
公冶墨赤紅的冷眸一沉,沉冷的聲音命令道:“不許質疑本王的話。”
夜雪清冷的鳳眸有些閃爍,緩緩垂下眼睑,撿起被公冶墨扔在地上的白绫,小心蓋住那駭人的藝術品,不經意道:“可是,我做不到全然信任……”
不等公冶墨說話,夜雪語氣一頓,便轉了話鋒道:“我想,明日進宮去見賢貴妃之後,她必然會派人暗中打探,到時候便叫柯唯放出去一些蛛絲馬迹……”
夜雪靠近公冶墨,低聲将自己的計劃說了一遍,又道,“你看,可還有什麽漏洞?”
公冶墨冷寂的赤眸微微斂了斂,靜默了一會,沉冷的聲音道:“你最大的漏洞,在門外。”
隔日,夜雪一大早便進了宮。
賢貴妃向皇後請安回來,便見夜雪捧了一個方盒子等在頤景宮門外。
夜雪見賢貴妃由宮女攙扶着下了軟轎,便上前請了安。
賢貴妃掃了夜雪手中的盒子一眼,雙眸内斂,聲音慵懶道:“随本宮進來吧。”
賢貴妃一路進了偏殿,由宮女服侍着在雪錦軟絲榻上坐了,又淨了手,漱了口,遣退殿中服侍的宮人,慵懶的聲音才道:“本宮以爲要等些日子才會再見到你,想不到你這麽快就來給本宮請安了,說吧,也叫本宮知道,你給本宮帶來的究竟是個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夜雪将手中的盒子放在賢貴妃的軟榻旁邊,鳳眸緩緩擡起,清冷的聲音道:“貴妃娘娘,你要知道究竟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隻需看一眼這盒子裏的東西便明白了。”
賢貴妃垂眸看了盒子一眼,又擡眸看了看夜雪,見她一臉淡漠,便有些不明所以,于是伸手極随意的将盒蓋一擡,卻驟然看見一雙睜得老大的眼睛直直的瞪着自己,賢貴妃驚叫一聲,迅速向軟榻另一邊躲去……
賢貴妃微微穩住心神,不覺怒起,卻再不敢看盒子一眼,擡手用袖子擋着視線,呵斥道:“大膽蕭夜雪,你竟敢驚了本宮的銮駕!”
夜雪絲毫不理會賢貴妃的驚恐,走上前将盒蓋再次打開,遞到賢貴妃面前,清冷的聲音道:“貴妃娘娘,你好好看看這是誰。”
賢貴妃雖然驚恐,但想起剛才的一眼,不覺心中一沉,穩了穩心神勉強放下手,猶豫着将視線轉回來。隻見那盒子中滿是血污,而這血污之中,竟有一張慘白猙獰的人臉,他雙目圓睜,滿面血污,卻依稀能辨認出五官原本的輪廓,更何況,還有那一頭銀白的長發……
令人作嘔的血腥味直鑽進鼻腔,賢貴妃将臉轉向一邊,揮手嚷道:“快将這駭人的東西拿走!”
夜雪清冷的鳳眸閃過光亮,緩緩将盒蓋合起,捧在手中,清冷的聲音淡然道:“娘娘可看清楚了?”
賢貴妃雖驚魂未定,卻也有了幾分鎮靜,視線再次轉到夜雪手中的盒子上,唇角不覺緩緩勾起一抹陰冷,道:“想不到,清傲的百裏歸,竟落得這般下場。”說着,那抹陰冷便顯出幾分嗜血來,低聲道:“辜負了本宮,你原該不得好死!本宮根本無需内疚……”
夜雪眸光一閃,清冷的聲音道:“娘娘,你說什麽?”
賢貴妃意識到自己失言,眸光斂了斂,緩緩将身子靠在軟榻的扶手上,道:“夜雪,你是用何種手段殺了百裏歸?”
夜雪清冷淡漠的神情不變,淡淡道:“如果夜雪說了自己的手段,今後在娘娘面前,豈不是再沒有了矜持?”
“哼!”賢貴妃發出一聲低低的嗤笑,眼中閃過明了,聲音恢複了幾分慵懶,開口,卻道:“你放心,本宮絕非言而無信之人,隻要你一心向着本宮,本宮不但會讓你活得很好,還能保你此後平步青雲,本宮相信,很快,你便會母儀天下。”
夜雪又去見了江氏,聽她對自己埋怨了一番,便安慰了幾句,并囑咐她安心在宮裏住着,不必挂念自己,這才離宮回府。
又拖了兩日,夜雪的身體越發虛弱,不但整夜咳嗽,還會随時随處的睡着。
夜雪在房間睡了許久,覺得氣悶,便叫芽兒扶着自己到水榭散步,走到水榭的時候,夜雪覺得有些累,又覺得最近天氣轉涼,自己受不住水邊的寒氣,便叫芽兒回去拿披風,自己則走上廊橋,往水中央那個有門窗的聽風亭子裏去歇息,順便避一避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