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鳳眸緩緩垂下,沉默了一會,淡然道:“不是我不答應你,而是,這個決定權不在我的手裏。”
夜雪說完便不着痕迹的後退了一步,擡手将身後寬大的風帽拉起來,蓋住容貌,轉身欲要離去。
齊無病卻一把拉住夜雪的手腕,溫潤的聲音道:“雪兒,記住,你隻有十天時間。”
夜雪的面容被擋住大半,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但聲音卻淡漠疏離一如往常,道:“我不是要考慮,而是做不到,我雖然爲了生存不擇手段,但必須是我能力所及才行,你提的要求,我做不到。”
齊無病突然将夜雪抱進懷裏,雙臂将她禁锢在胸口,道:“好,我願意退一步,你不用離開他。”
夜雪被遮擋在風帽陰影下的面容淡漠如水,清冷的鳳眸緩緩爬上冷厲,冷淡道:“齊無病,你要做什麽?”
齊無病忙放開夜雪,後退了一步,眼眸微微斂着,似是有些躲閃,道:“對不起,是我冒犯了。”
夜雪冷淡的看着他,沉默了一會,才道:“莫非,你也想利用我?”想了想,又道,“現在我的命在你手中,你完全可以直接提出要求。”
齊無病怔了怔,如墨般的眸子有些暗沉,表情略顯僵硬,他看着夜雪,有些難以置信道:“你在說什麽?難道,在你的眼中,我竟是這樣的人?”
夜雪緩緩收回鳳眸,轉身背對着他道:“你我萍水相逢,我并不了解你的爲人。”腳步頓了頓,又道,“如果你對我果真無所求,就不要再靠近我。”夜雪說完便頭也不回的下了樓。
齊無病看着夜雪嬌小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樓梯的拐角處,面色不由冷了下來,一雙墨眸暗沉如冰,哪還有剛才的半點溫潤。
夜雪随便買了兩株人參,芽兒正好趕過來找她,夜雪說有些累,便命轎子直接回了墨王府。
芽兒本就是迷迷糊糊的小丫頭,從頭至尾,不疑有他。
夜雪回到梧桐院,竟發現公冶墨正在房間等她。
夜雪鳳眸微微轉了轉,淡然問道:“什麽事?”
公冶墨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着琴弦,冷眸的餘光看見夜雪走進來,沉冷的聲音說道:“你病了麽?”
夜雪清冷的眉梢微微挑了挑,走到桌子旁邊倒了一杯茶,慢慢喝着,道:“怎麽突然這麽問?”
公冶墨修長的手指優雅的撥弄出一串悅耳的音符,閑閑道:“王妃的身體自有禦醫會照料,以後你還是不要去看外面的大夫吧。”
夜雪清冷的鳳眸深了深,冷淡道:“公冶墨,我們是不是該談一談合作的事情了?”
公冶墨指尖一頓,手掌輕輕覆在琴弦上,樂音戛然而止,冷寂的墨眸緩緩擡起,對上夜雪清冷的鳳眸,道:“夜兒,你這般工于算計,本王如何敢輕易與你合作。”
夜雪唇畔緩緩勾起一抹清冷,道:“原來你堂堂墨王,也會怕一個女人麽?”
公冶墨優雅的起身,緩步走到夜雪身邊,冷寂的眸子注視着她,沉冷的聲音道:“你的心計,從今以後,全都用在與其他女人争奪本王的寵愛上吧,因爲,本王很快就會賜韻兒爲側妃,賜錦心爲侍妾,除了她們,以後還會有很對女人進府。”
公冶墨緩緩擡起手,冰冷的指尖輕輕磨蹭着夜雪嫩滑的臉頰,又道,“你的确生的傾國傾城,可總有一天會紅顔老去,難道你不想趁着年輕,生個孩子,來留住本王麽?”
夜雪鳳眸怔怔的望着公冶墨,最近的相處她已經見慣了他的憤怒,卻忘了他本性中的陰邪……
夜雪下意識的吞咽了一下,她感覺得出,公冶墨對她的态度突然完全變了。
公冶墨收回自己的手,優雅的負手而立,冷寂的眸子暗沉如一汪寒潭,他靜靜的看了夜雪一會,才轉身道:“本玩今晚還是去韻兒哪裏吧,你身上的藥味,叫本王感到厭惡。”
夜雪看着公冶墨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突然覺得心口有些堵,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
“小姐,你還好吧?”芽兒聽到夜雪的咳嗽聲,便進來服侍,見夜雪扶着桌子彎腰不停咳嗽,忙上前爲她輕輕拍着後背。
夜雪咳了許久才停下來,原本略顯蒼白的臉微微泛上一抹潮紅,夜雪接過芽兒遞上來的布巾,默默擦拭幹淨,淡淡道:“你叫人準備一下,我要沐浴。”
“可是小姐,你還沒有用過晚膳。”芽兒爲夜雪輕輕撫着後背,說道。
夜雪擺擺手,面色略顯疲倦,道:“去吧,今天有些累。”
“小姐,要不叫禦醫來看看吧,你這兩天一直在咳嗽。”芽兒又勸道。
夜雪緩步走到花窗下的軟榻上,慵懶的躺下去,冷淡道:“芽兒,我要沐浴。”
芽兒隻得閉了嘴,自去準備,不一會便叫婆子們擡了浴桶進來,梧桐院的人都知道夜雪沐浴的規矩,一切準備好後,便全都告了退。
夜雪退去身上的衣服,将自己整個人完全浸入水中,便覺得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于是自己的心也跟着迅速平靜下來……
沒過多久,夜雪突然覺出一絲異樣,睜開鳳眸,驟然起身,眼前水幕落下的片刻,她似乎看見有黑影一閃,水聲漸漸平息,四周很是安靜,然而,雖然很淡,夜雪還是嗅出空氣中似有一絲竹子的清氣。
兩日後,崔錦心如願以償做了公冶墨的侍妾,賜住籠月軒。
崔錦心依照禮儀,第二日便來梧桐院向夜雪請安,當時,夜雪正在用早膳,聽了小桐的禀報,便淡然道:“請她進來。”
崔錦心蓮步姗姗的走進客廳,姣好的容顔被修飾的越發整齊,隻是,衣服的款式雖然換了,圖案卻依然還是白梅紋飾。
夜雪清冷的鳳眸淡淡的看着她,任由她對她行了大禮,才閑閑道:“原來崔姑姑想做的是王爺的侍妾,想來,原是本宮誤會了。”
崔錦心微微揚了揚頭,雖然夜雪沒有叫她起身,卻自己站了起來,優雅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子,笑道:“好在王爺一向知道錦心所求,王爺說過自會給錦心一個交代,自不會辜負了錦心的一片心。”
夜雪唇角緩緩勾起一抹清冷,纖細的指尖輕輕撫摸着茶盞光滑的邊沿,突然冷聲道:“你竟敢給本宮下毒。”
崔錦心不由的一怔,眼眸中掠過一抹異樣,卻又突然鎮定下來,道:“王妃,錦心不懂你在說什麽。”
夜雪唇角的笑意越發深了,不理會崔錦心的故作鎮靜,冷淡道:“十七重天,其實并不難解,你的這份心思算是白費了。”
崔錦心雖然面上很是平靜,袖子下的手卻早已握成了拳,聲音不由得帶了一些緊張,道:“什麽十七重天,錦心不懂。”
夜雪緩緩擡起頭,清冷的鳳眸帶着冷厲直視着崔錦心,冷淡道:“本宮早就說過,無心争寵,可是崔姑姑卻處處爲難,甚至不惜下毒迫害,”頓了頓,又道,“到了今日,若本宮若不還以顔色,豈不是助長了爾等的氣焰。”
“你,你要做什麽?”崔錦心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一滴冷汗順着額角緩緩滑下,蒼白着臉道,“雖然我如今隻是個侍妾,卻也跟在王爺身邊十七年了,你說我下毒害你,就拿出憑據來,否則,就不要血口噴人。”
夜雪鳳眸一閃,将身子靠在椅子的扶臂上,閑閑道:“本宮開個玩笑,崔姑姑莫要動怒,如果本宮真的中了毒,哪還有此等閑情逸緻跟你說笑,”冷眸一擡,續道,“你說是不是?”
“你……”崔錦心已經分不清夜雪那句話是真那句話是假,怔愣了半天,突然福了福身,道,“奴,告退了。”
夜雪靜靜的看着崔錦心極力保持着來時的風度,一步步出了梧桐院,便起身回了房間,這才允許自己劇烈咳嗽起來。
入夜後,乾明殿。
公冶墨靜靜的批閱着奏折,侍女緩步行到殿門口,福身道:“啓禀王爺,梧桐院派人送了東西來。”
公冶墨筆端微微頓了頓,沉冷的聲音淡淡道:“呈上來。”
“是。”侍女應諾着,低頭行到公冶墨面前,畢恭畢敬的将手中用帕子包裹着的東西呈到公冶墨面前,直到公冶墨接過,才退出了殿門。
公冶墨認出這方帕子,正是當日用來包裹了林海兒的首飾和信件,被送到夜雪手上的那方,冷寂的眸子不由的顯出一絲暖意,便打開來,見裏面是一封信。
公冶墨拿出信,展開來,發現卻隻是一張白紙,冷寂的眸子突然閃過一抹暗紅,猛地将白紙揉成團扔到一邊,待要提筆繼續批閱奏折,卻無論如何都靜不下心來。
冷眸不由自主的緩緩轉向被扔在桌案下,揉成一團的白紙,終于還是起身出了乾明殿。
公冶墨剛剛走近梧桐院,卻見一個人影鬼鬼祟祟的從裏面出來,正要沖上去抓來問一問,卻不想左肩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公冶墨下意識的做出反擊,卻一擊未中,隻感覺掌風擦着那人的衣角而過,未等公冶墨再次出手,那人便出聲道:“公冶墨,是我。”
“夜兒!”公冶墨沉冷的聲音略帶疑惑,道,“怎麽回事?”
夜雪上前,示意他不要多問,伸手拉住他的手腕,低聲道:“我們跟去看看。”
公冶墨和夜雪一路跟着剛才那人,竟到了水榭的廊橋上,廊橋上還有一人,似乎已經等了許久。
夜雪皺了皺眉,廊橋周圍都是淺水,并無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如果貿然接近,一定會被發現,隻得停下腳步,躲在水邊的假山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