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看了一圈,便命人開船,雖然速度緩慢,卻很是平穩。
試航結束後,夜雪便命公孫夫人将第一樓的廚子和舞姬們以及工作人員全部送上船,開始爲饕鬄盛宴做準備。
夜幕降臨的時候,月照城的臨時碼頭便漸漸熱鬧起來,第一樓派了大批的人手在湖畔搭起臨時的帳篷,爲貴人們帶來的侍衛随從提供休息的地方,還要抽派人手照管名馬香車,事事無不盡心,不敢有半點不敢馬虎。
一時間,整個湖畔燈火明亮,恍如白晝,再加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竟是比燈會還要熱鬧幾分。
夜雪雖說精心打扮了一番,卻也未着盛裝,一身湖水藍的廣袖深衣,配了淺藍的挽紗,剛好契合她身上清冷的氣質,再加上額前裝飾的藍寶珠鏈,便讓這清冷帶了冷冽的華貴。
她迎風立在船頭,夜風拂起衣袂,仰望上去,叫人不自覺的産生一種不似人間的錯覺。
夜雪立在船頭,親自迎接手持船票而來的客人,尤其是那三十位手持大紅灑金柬的客人,他們受到的禮遇竟比大部分貴族皇室還要優厚。
“哎呀呀,小雪兒,想不到你竟是這種人。”
一個耳熟的聲音突然傳來,夜雪清冷的眉梢擡了擡,循聲望去,果然見一身月白華服,卻偏偏穿的很是随意,一臉的儒雅隽秀,卻偏偏玩世不恭的樂正染痕,正手拿桐骨素扇,搖搖晃晃的向她走來。
夜雪清冷的眉梢微微一挑,淡淡道:“我不記得請了你。”
聽了夜雪的話,樂正染痕的腳步有些不穩,愣是踩滑了一步台階,要不是他身手敏捷,恐怕會直接滾下去。
樂正染痕穩住身形,腳尖輕點,隻見白影一閃,下一秒便到了夜雪身邊,桐骨素扇趁機掠過夜雪的下颌,玩世不恭的笑道:“多日不見,你似乎清減了不少,不過……”頓了頓,道:“也更美了。”
夜雪清冷的鳳眸掃了他一眼,淡然道:“你的船票呢?”
樂正染痕用桐骨素扇壓下夜雪纖白的素手,笑道:“小雪兒,你這樣也太見外了,我們之間還需要這些麽?”
“你怎麽來了?”
夜雪清冷的眉梢微挑,正要說話,突然被一個沉冷沙啞的聲音打斷,夜雪微微皺了皺眉,淡淡道:“早日治好你的嗓子。”
夜雪說着便要去招待客人,公冶墨卻長臂一撈,攬住她柔軟的腰肢,沉冷的視線轉向樂正染痕,道:“爲什麽不通知一聲便來了京城?”
樂正染痕将桐骨素扇一合,玩世不恭的笑容略微收斂了些,從袖子的暗兜裏拿出來一張大紅灑金柬,道:“說來,這薄薄的一張紙竟能賣到萬兩黃金,這種事,我身爲樂正家的當家,怎麽能錯過。”
公冶墨冷寂的眸子看了懷裏的夜雪一眼,道:“青州那邊的事你可安排好了?”
樂正染痕擺擺手,臉上現出玩世不恭,道:“那點小事用不着擔心,說來,我對雪兒的這個豪華畫舫跟饕鬄盛宴更加好奇。”
夜雪冷眸掃了一眼樂正染痕手中的大紅灑金請柬,淡然道:“既然手持請柬,樂正公子便是我們的貴客,”試了試掙不脫公冶墨的禁锢,隻得道,“芽兒,請樂正公子入席位。”
樂正染痕滿是笑意的眸子不經意掃過公冶墨禁锢着夜雪纖腰的手,眉梢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笑道:“公冶,莫非你怕我将你的小王妃搶走麽,抱得這樣緊,小心弄傷了她。”說笑着又看了夜雪一眼,便跟着芽兒去了。
夜雪清冷的鳳眸緩緩擡起,正巧看見公冶墨冷寂的眸子中一閃而逝的茫然,不覺微微怔了怔,清冷的聲音淡淡問道:“你要抱我到何時?”
公冶墨冷寂的眉梢微微動了動,沉冷的聲音沙啞而低沉,顯得很是霸道,說道:“本王要抱到何時便抱到何時。”
夜雪清冷的鳳眸沉了沉,柔嫩的素手擡起,在公冶墨寬闊結實的胸膛遊走着,淡淡道:“公冶墨,我們之間,似乎與以往不同了……你莫要忘記我們各自想要的是什麽,超過了那個界限,到時候痛苦的隻會是自己。”
感覺到公冶墨的身體驟然僵住,夜雪緩緩擡起眼睑,清冷的鳳眸直視他眼底的蕭殺,續道:“我依附的,隻是你的勢力,你要的,隻是我這個身份所擁有的價值,我們之間,僅此而已。”
夜雪說完,便轉開了視線,再輕輕一掙,便離開了公冶墨的懷抱,轉向剛巧走上甲闆的太子妃,禮數周全的福身行禮,淡然道:“未曾遠迎,太子妃娘娘見諒。”
太子妃每次出席這些場合都打扮的甚是莊重,這次卻一反常态的穿了件非常飄逸的衣裙,梳了飛天髻,眉心用銀粉畫了花細,很是輕盈若仙。她手拿一把雛鳳清歌的宮扇,輕輕搖着,見到夜雪未語先笑道:“墨王妃妹妹,我們倒是有些日子不見了。”
夜雪自顧起身,清冷的鳳眸直視着太子妃,淡然道:“并沒有多久,上次見面所發生的事我還記憶猶新。”
太子妃搖宮扇的動作略微頓了頓,唇角一漾,又笑道:“是呢,墨王妃誤入了淩王爺的寝殿……哈哈,你不說,本宮倒要忘記了。”
太子妃話音剛落,夜雪便感覺到來自不遠處若有似無的蝕骨蕭殺,清冷的鳳眸不禁閃過一抹寒意,唇角緩緩勾起一絲諷刺,道:“太子妃倒是個愛湊熱鬧的,身爲皇室中人,跟市井粗婦一個愛好,倒也算親民,不愧是未來的一國之母,确實值得我等效仿。”
太子妃臉上的笑容略微有些不自然,握着扇柄的瑩白素手緊了緊,又突然呵呵一笑,道:“墨王妃過謙了,若說道操守,妹妹與市井粗婦恐怕也不相上下,我們彼此彼此罷了。”說着便将視線轉向走上甲闆的公冶淨,笑道:“淨兒,你難得來的這樣晚。”
公冶淨水汪汪的大眼睛橫了夜雪一眼,轉向太子妃時便帶了幾分撒嬌,道:“太子妃嫂嫂,要不是看在七皇兄的面子上,本宮必不會應邀的。”又轉向站在不遠處一身冷寂蕭殺的公冶墨,福了福身道:“七皇兄好久沒來看淨兒了。”
公冶墨緩緩收回落在夜雪身上的視線,冷寂的眸子轉向公冶淨,沉冷的聲音沙啞道:“這幾日朝中事忙,便沒有進後宮。”
公冶淨皺着眉,上前挎上公冶墨的手臂,道:“七皇兄,你的聲音怎麽了?聽起來好像受了風寒。”
公冶墨冷寂的眸子微微閃了閃,轉向夜雪又看了一眼,沉冷的聲音聽不出什麽變化,淡淡道:“沒事。”
公冶淨順着公冶墨的視線看見夜雪,美目轉了轉,道:“七皇兄,那個女人上次在淩王府的芍藥宴上竟然裝醉去了五皇兄的寝殿,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後來被我們發現,韻兒說看見五皇兄剛走,她就打了韻兒,”看着公冶墨越發暗沉的冷眸,公冶淨咽了咽,續道:“皇兄,這種女人,根本配不上你……”
“淨兒,”公冶墨沉冷的聲音略帶了威嚴,道:“夠了,進去吧。”
公冶淨不服氣的冷“哼”了一聲,轉身走了兩步,又回頭道:“七皇兄,你自己想清楚,早日休了這個不知廉恥的賤婦吧,我們皇家豈能……”看着公冶墨眸底湧動的暗紅,公冶淨忙收了聲,再也不敢多言,轉身快步進了船艙。
“見過墨王爺,奴家這廂有禮了。”
一個嬌軟溫柔的聲音傳來,公冶墨冷寂的眸光斂了斂,轉向身後即便是福身施禮也嬌美豔麗的韻姑娘,沉冷的聲音道:“免了。”
韻姑娘風姿綽約的起身,又緩緩擡起頭,一雙美目幽幽的看着公冶墨,似有千言萬語一般,斟酌許久,嬌軟的聲音終于道:“王爺,保重身體。”
公冶墨冷寂的雙眸略微有些波動,修長的手緩緩擡起,沉冷的聲音道:“本王帶你進去。”
韻姑娘一下子怔住,柔美的眸子從公冶墨伸出的手上緩緩轉到他俊美冷寂的臉上,不敢置信的咬了咬紅潤的唇,唇角慢慢漾起一笑柔柔的笑,雙手握住公冶墨伸出的手,擡頭看着他冷寂的眸子,道:“王爺……奴,可以麽?”
公冶墨欲要收回手,冷寂的眸子突然閃了一閃,反手握住韻姑娘柔嫩的小手,沉冷的聲音道:“本王說可以便可以。”
韻姑娘嬌美的臉微微一紅,上前一步,幾乎偎進公冶墨的懷中,柔柔的笑着道:“王爺,奴陪您進去吧,甲闆上風大。”
公冶墨輕輕點了點頭,便跟韻姑娘手牽手走進了船艙,夜雪淡淡掃了一眼,便轉向了走上甲闆的齊無病。
齊無病一身青衫,氣質雍華内斂,沉穩溫潤的眸子打量着夜雪,道:“看來,蛇毒已清。”
夜雪清冷的眉梢微微挑了挑,淡淡道:“你怎麽知道?”
齊無病唇畔緩緩勾起一抹淡笑,道:“三天前的深夜,墨王帶着你來找過我,怎麽,他沒有告訴你?”
夜雪清冷的鳳眸微微一閃,唇畔淡淡勾了勾,道:“我今日才醒來,并不知道昏迷時發生的事。”
齊無病溫潤的眸子看着夜雪,淺笑道:“其實,也沒有什麽,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說着便邁步欲要走進船艙。
“等一下,”夜雪出聲叫住齊無病,走上前,淡淡道:“公冶墨的聲音是怎麽回事?因爲蛇毒嗎?”
齊無病眼眸暗了暗,道:“不是,王爺他……恐怕是受了風寒。”
夜雪清冷的鳳眸微微一怔,點了點頭,淡然道:“原來如此,多謝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