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夜雪細想,公冶淨清亮的聲音便喊了起來,道:“太子妃嫂嫂,臣妹素聞墨王妃才情卓絕,今日這般盛況,不如也請她來賦詩一首,您看可好?”
太子妃一把雛鳳朝陽的團扇在手,臉上笑靥如花,道:“淨兒,你這丫頭又淘氣,沒見人家正相談甚歡,怎麽好打擾?”
公冶淨還未說話,坐在一旁的韻姑娘柔美的聲音便笑了起來,道:“娘娘,奴向來仰慕皇室貴族貴人淑媛的才情,剛才是各位雅士賦了佳作,接下來不如由各位主子娘娘和小姐們也來湊湊熱鬧,都說墨王妃才貌雙絕,不如今日趁着諸位女才子都在,娘娘便做主讓她們比一比,豈不是更好?”
太子妃用團扇拍了韻姑娘一下,笑道:“你這個鬼丫頭自作聰明,這主意豈不是連你東家都繞了進去?”
韻姑娘轉向一位美豔華貴的少婦,笑道:“哎呀呀,韻兒竟是忘了夫人了。”說着便癡癡的笑了起來。
公孫夫人睨了她一眼,風情很是妩媚,嘴角一挑,似笑非笑道:“我看,你這丫頭是越來越不知道分寸,東家也敢算計,信不信回去不給你飯吃。”
兩人的對話讓衆人都跟着笑了起來。
蕭慕魚也湊趣道:“韻兒,你這單薄的身子莫不是就這樣給餓出來的?”
聽了這話,衆人笑得更是停不下來。
太子妃一邊笑着,一邊用團扇擋了紅唇,道:“慕魚這張嘴,真真叫人恨的牙癢癢,卻偏偏又愛的了不得。”
公冶淨笑了一陣,道:“你們别想着說說就算了,本宮可等着看你們的詩呢,做不出來,可是要罰的。”
韻姑娘笑道:“自然是要受罰的,我們評出最好的和最差的,好的要獎勵,差的可就要任我們處置了。”
公冶淨清亮的聲音一高,道:“這怎麽行,誰不知道墨王妃才貌雙絕,若這樣對我們豈不是不公平。”
韻姑娘美目顧盼,看了夜雪一眼,道:“墨王妃自然要比我們都好,隻要我門中有一首能比得過的,墨王妃就要受罰,方能不負盛名。”說完,便轉向太子妃道:“娘娘,您看這樣可好?”
太子妃似是想了想,團扇擋着紅唇,笑道:“我看……韻兒的主意甚好。”轉向夜雪,笑意濃濃,道:“墨王妃,你不會掃了大家的興吧。”
夜雪清冷的唇角勾了勾,淡淡道:“不敢。”
齊無病微微靠近夜雪,壓低聲音道:“她們這是有意爲難你。”
夜雪不緊不慢的飲着酒,淡淡道:“我知道。”
齊無病朗星般的眸子閃了閃,道:“你明明知道,爲何還要去做?”
夜雪輕輕放下酒杯,道:“我有的選麽?”
齊無病自覺的又爲夜雪斟滿酒杯,淡淡的搖了搖頭,道:“那麽,你有辦法赢嗎?”
夜雪搖了搖頭,轉向齊無病,清冷的鳳眸看着他道:“謙謙君子,溫潤如玉,說的就是你這樣的男子吧,”說着,又轉向公冶淨,續道:“看來,你這樣的男子無論走到哪裏都會有桃花劫。”
“你的意思是……”
看着齊無病不解,夜雪便淡淡的解釋道:“公冶淨是因爲你跟我說話才故意爲難我,你難道看不出來。”
齊無病一怔,繼而笑道:“難道你是爲了我才應戰麽?”
夜雪聽了,清冷的眉梢挑了挑,正要開口,卻聽公冶淨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墨王妃,看你這心不在焉的樣子,可是不将我們放在眼裏?”
夜雪看了一眼正在寫詩的幾位女子,她們都因爲公冶淨的話向夜雪看了過來,夜雪隻得道:“不敢。”
“不敢?哼!”公冶淨冷笑一聲,嘲諷道:“我們都在凝思苦想,可你呢?竟還有時間招蜂引蝶。”
在場的不下幾十人,女子聽了無一不面露不齒。
而衆多男子雖然聽說過,卻沒有見過夜雪竟是這般傾城絕色,原本礙于她是墨王妃,不敢放肆,但聽了公冶淨的話之後,看向夜雪的眼神便帶了幾分暧昧。
夜雪眸光一冷,清冷的鳳眸帶了厲色掃視了衆人一眼,道:“淨公主,你一個閨閣女子可知什麽是招蜂引蝶?如果不知道,本宮便不跟你一般見識,你若明知道……”
公冶淨本就是個沉不住氣的,沒有聽完夜雪的話,便接口道:“本宮才學淺薄,但這四個字還是知道的。”
“哦,”夜雪看了公冶淨一眼,淡淡道:“本宮倒是孤陋寡聞,不如你解釋來聽聽。”
齊無病猜出了夜雪的意思,不覺便笑了起來。
公冶淨見齊無病笑她,反應過來夜雪是在暗諷她,粉面一紅,一拍桌子站起來,怒道:“蕭夜雪,你竟敢戲耍本宮。”
“好了好了,”太子妃适時的出面勸解,笑眯眯的向夜雪道:“淨兒性子急,墨王妃擔待一些吧。”
夜雪看了公冶淨一眼,向太子妃點了點頭,道:“是。”
韻姑娘也适時的出來打圓場,道:“我看諸位的詩都寫好了,不如收一收吧。”說着便親自捧了托盤,一一上前恭恭敬敬的将詩稿收起來,又一張張的排起來挂在廊子下。
太子妃一一看罷,又與公孫夫人和幾位才子讨論了一番,便道:“這第一名的桂冠,恐怕要是彙王妃的了。”
衆人都看了詩稿,表示沒有意見。
太子妃又道:“這最後一名麽……”
“太子妃嫂嫂,墨王妃的詩稿都還沒有交上來,怎麽就評出最後一名了?”公冶淨打斷了太子妃的話,說道。
太子妃團扇一搖,笑道:“你瞧本宮這記性,”笑着轉向夜雪,續道:“墨王妃,你莫不是做不出來?”
韻姑娘素白的帕子掩口,笑道:“墨王妃娘娘,若真做不來,便認輸罷,我們看在齊公子的份上,定不會太爲難你。”
韻姑娘話音一落,衆人中便有人禁不住偷笑出聲。
夜雪起身,清冷的眸子含了幾分冰霜,唇角卻微微勾着,道:“腹稿是有的,隻是懶得動筆,不知道哪位願爲夜雪代筆寫一下?”
在場的男人都有些蠢蠢欲動,卻被齊無病搶先一步,道:“你若不嫌棄在下的字醜,我倒是榮幸之至。”
夜雪點點頭,淡淡道:“有勞。”
齊無病走到擺放紙筆的書案旁,夜雪便拿了一支水瓶裏插的大紅芍藥在手,柳腰款擺,柔若無骨的跳起舞來,那風姿竟與滿園盛開的芍藥一般,灼灼其華。
夜雪手中的芍藥花在齊無病面前一閃,打破了他癡愣的表情,柔潤的粉唇輕起,念道:“豔麗醉蹁跹,春末嬌容盛。含笑多情展袖盈,起舞清歌弄。”
突然琴聲一揚,隻見那個名伶雁南不知從何處找來一張琴,配着夜雪随意的舞姿彈奏起來。
夜雪纖腰一轉,又念道:“溫婉惹人憐,姿态妖娆更。花海徜徉肆意酣,雅韻悠然夢。”
夜雪動作一個定格,琴聲也跟着一揚,齊無病看着親手寫下的詩稿,溫潤的聲音又念了一遍,道:“雖然簡單,但卻生動,眼前竟似真有一株紅芍在風中搖曳生姿一般。”
公冶淨恨的眼睛泛紅,手中的杯子重重一放,怒道:“太子妃嫂嫂,她這首根本算不得詩,而且還配了舞,分明是投機取巧。”
太子妃卻擊節贊道:“墨王妃果然不負盛名,這般舞姿,這般心思,我等庸脂俗粉恐怕是比不上了。”
夜雪微微福了福身,淡淡道:“太子妃過獎了。”
太子妃拿了個空杯,從自己的酒壺裏斟滿了酒,叫韻姑娘捧到夜雪面前,道:“墨王妃,你可别說本宮小氣,這酒可不是一般的酒,不信,問問你姐姐。”
蕭慕魚的注意力一直在雁南那邊,聽見太子妃問她,便轉向夜雪,美目冷光閃了閃,道:“這是東宮窖藏五十年的陳釀禦龍醉,這世間統共隻有兩壇,一壇珍藏在北冥玄宮,另外一壇便是太子妃娘娘當年出嫁時的嫁妝,你能喝到這麽一杯,實在是前世修來的福氣。”
公冶淨豁然站起來,上前理論道:“太子妃嫂嫂,你這樣的擡舉,她根本就不配。”
太子妃搖着團扇笑道:“淨兒休要胡鬧,我們既然有言在先,自然是要獎罰分明的。”又轉向夜雪道:“墨王妃,還不領了賞賜麽?”
夜雪隻得接過韻姑娘遞上來的酒,果然酒香濃郁醇厚,再看色澤,那是一種純正的金黃,盛在白玉杯中,猶如瓊漿玉液一般。
太子妃又倒了一杯,命韻姑娘将這杯捧給了公冶淨,笑着道:“淨兒今日雖未拔得頭籌,但那首詩作也是前三甲裏的,理應給予獎勵,另外,彙王妃也是個出脫的,”說着便叫侍女奉上一個盒子,續道:“這隻五彩遊凰赤金步搖是本宮新婚之時賢貴妃娘娘賞的,跟皇後娘娘賜給墨王妃的那隻遊鳳步搖是一對,倒也配得上你的身份。”
彙王妃不敢接盒子,福了福身,道:“娘娘的賞賜太重了,臣妾不敢受。”
太子妃擺了擺手中的團扇,笑着道:“莫非你也想喝酒不成?這酒啊,本宮統共隻帶了一壺,還有一杯可是留給主人的。”
彙王妃隻得道:“臣妾不敢。”
韻姑娘紅唇勾起一抹甜笑,道:“彙王妃也太多禮了,這可是咱們太子妃娘娘的心意……還有心思呢。”
太子妃嗔笑道:“就你心眼靈通,這也猜得到。”
韻姑娘笑着低下頭,道:“韻兒多嘴了。”
太子妃笑意盈盈的眸子一轉,道:“本宮正要說呢,這酒爲什麽單單給了墨王妃和淨兒,”看着兩人,意味深長又續道,“本宮知道,你二人向來不和,今日,不如就借着這百年難得一遇的美酒,冰釋前嫌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