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時路,人馬喧,去時人啊,歸期何在?
等有何懼?盼又何愁?
隻怕,吾等人兒斷去可盼之期;
更恐,去時路,歸,去時魂。
冬日的大雪,一夜,将整個京城覆蓋在一片白茫茫中,蕭瑟的白布在屋檐下孤單單的随風飄着,不過一會兒就沾滿了白雪。
上層棺木停放在正廳,棺木的四周均是一片白。
棺内,一隻桃花簪,一套連關朗穿過的衣裳,一條繡着紅豆的絲帕。
一功将成萬骨枯,将未成,骨早已枯了無數,在那雍州邊境,多少亡魂歸不得家,多少家人像陸家這般,伴着沒有屍骨的喪事。
“紫菀姐姐,姐夫走了,你要節哀,還要照顧好你和關朗姐夫的孩子,肚子的孩子,是姐夫唯一的骨肉。”白安瀾哽咽着扶着好幾天未曾說過一句話的陸紫菀,好在,顧忌肚子的孩子,該吃便張嘴,該喝便吞咽。
所有的動作,機械的根本就不像一個有血有肉的人,誰看了不都是摸一把心酸的眼淚卻又毫無辦法。
“媳婦,今天,真的像做夢一樣。”
“這就掀!”
“媳婦,你今天,真漂亮!”
“以前也漂亮!今天更漂亮!”
“媳婦你放心,以後,我一定會對你萬分好,不讓媳婦受一點委屈的!”
新婚夜他那傻憨憨的傻笑和開心的笑還曆曆在目,那一夜說的話,還在耳邊回蕩,那一夜嬌羞探索的溫存還猶如在懷。
那一夜的紅,卻刹那間,被白色霸占,霸道的鋪開在她的眼前。
誰曾想過,她要他回來,親手将桃花簪插回她的發間,誰曾想過,她生辰時候他親手磨刻出來的桃花簪子,最終,卻成爲他的遺物,成爲代替他屍身下葬的葬物。
臨别前,他的要求,她全部都答應了,她乖乖的在家裏當他的連夫人,什麽事情都不管,乖乖的在京城等他回來,等他摘下今年秋天的紫菀花做成花環送給她,她什麽都答應了他,可是,爲什麽,她就要求她平平安安的回來,他卻不能做到呢?
“紫菀姐姐,别跪了,棺材要釘上棺蓋出殡了。”白安瀾輕聲的在陸紫菀的耳邊說着,伸手去将她從地上牽了起來。
“撤掉!把所有的東西都撤掉!我不信!我不相信關朗哥會就這樣丢下我和孩子離開!”陸紫菀忽然發狂的撕扯着身邊所有的白色,那麽刺眼的顔色,多麽令人憤怒的顔色。
“紫菀姐姐,你冷靜點!”白安瀾大驚。
“他沒死!他不會死的!我是她妻子,我肚子裏還有他的孩子,他若真的走了,一定會托夢給我們的!他那麽疼我,不會舍得就這樣不告而别的!”
撕拉的聲音一聲聲想起,房梁上的白布大塊大塊的被拽到地上,靈堂,頃刻間亂成一團。
“紫菀,關朗都已經去了一個月了,這喪事,早就該辦了,早該讓他的亡魂找到回來的路,不辦喪事,你想讓關朗的亡魂得不到安息嗎?”何春梅哭着訓斥着。
“紫菀姐姐,姐夫真的走了,你要振作起來,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你們的孩子陪着你啊,孩子就在你肚子裏,它會一直陪着你的,關朗哥在天上,也會一直看着你的!”白安瀾和何春梅緊緊的将陸紫菀的手壓制住,若再讓她破壞下去,這喪事真是辦不下去了。
“走了?真的走了嗎?不要我和孩子了嗎?”陸紫菀就像個迷途的孩子一般,睜着淚眼朦胧的眼睛,看着靈堂上的靈牌無助的搖着頭,“那把我和孩子一起喪了吧?關朗哥一個人在底下,會孤單的,讓我和孩子下去陪他,一家人隻有在一起,才不會孤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