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抛下龍雲胄,沖出了馬車。
“洛诘醫生!!”
月光甚是皎潔明亮,月光所到之處,萬物都變得光滑細膩熠熠生輝。
一位身材瘦長的男子,此刻正站在這樣的月光之下,一頂大大的鬥笠爲他遮住了光芒,暗影裏一張清隽的臉,一雙精光四射的眼。
山谷裏的風很大,很冷,吹動着他身上與月光同色的袍子,嘩啦啦地響着。
身後是一位少年和一名侍衛,二人牽着三匹馬,空氣中傳來馬匹粗重的喘息聲。
“沐太醫,正是我,洛诘。”
眼淚就在那一瞬湧上了沐澤的雙眼,他看到了良岫活下去的希望。
二人沒有多餘的客套話,洛诘快步跟随沐澤上了馬車,來到良岫的面前,洛梵緊随其後。
進入馬車的同時,洛诘看了一眼守在良岫身邊的龍雲胄,微微點了點頭,并未說話。
此刻良岫是醒着的,疼痛已經讓她無法入睡。
“岫兒,我來了,你可能說話?”
“岫兒姐姐!小梵在這裏!”
良岫努力地睜大模糊的雙眼,看出自己面前的是洛诘叔父和洛梵,她吃力地吐出幾個字來,“洛叔父……小梵,你們回來了……”
“你喝了溧疆血蠱?”
“是。”
“傻孩子!你明明知道那溧疆血蠱是無解的毒蠱,怎麽就将它喝了?”
“了結孽緣……”
“了結孽緣不一定非要用這種慘痛的方式啊!”
“洛醫生,事已至此,埋怨良岫也無用,還請洛醫生用醫術爲良岫醫治。”
洛诘擡頭看了一眼說話的龍雲胄,“請問你是……”
“本王是安都王龍雲胄,也是良岫的夫君。”
“是你釋放了鳳随?”
“正是。”
“你就是那個爲了良岫放棄萬裏江山的太子龍雲胄?”
“太子已成過去,本王現在是安都王龍雲胄。”
洛诘歎口氣,轉回頭去看良岫,問道:“岫兒,這豈不又是一段孽緣?可能了結?”
良岫沉默了,疼痛讓她的神思有些恍惚,總是偶爾會有靈魂即将脫離軀殼的奇怪感覺。這種感覺又恐懼又誘人。
“吾有大患,及吾有身;及吾無身,吾有何患?世間有我,有此孽緣;世間無我,何來孽緣?”
望着車頂上垂下的青色流蘇,良岫淡淡地說出了上面的話,卻讓在場的人的心都縮成了一團。
這分明是不祥的谶語,從良岫口中說出,竟然大家的心都涼了半截。
“岫兒不要亂說話,洛醫生來了,你的病很快就好了。”
“岫兒姐姐,小梵一定不會讓姐姐有事。你一定要打起精神才是!”
“小姐……”
“若想救良岫唯有一個法子,那就是回到嵯峨山白雲觀去,可是那裏距此路途遙遠,恐怕她連一半的路都走不到就……”
“咱們快馬加鞭,晝夜不歇地趕路如何?”
“這個辦法并不可行,就算是人能承受,那馬匹也受不了。”
“那就每到一處驿站就換馬匹,将疲勞的馬換下。本王有的是銀子,換幾匹馬算什麽?”
“王爺,就算是現在快馬加鞭晝夜不停地趕路,也需要大約七八天的時間,良岫是堅持不了那麽久的。”
“你是大夫,你是神醫,請你用最好的藥材吊住良岫的命,本王就是把安都王府都給了你也在所不惜!”
“我本就不是什麽神醫,也失去了所有的法力,安都王府對我來說毫無用處,我隻希望良岫不要那麽痛苦。”
“你不是神醫?不是神醫你故弄玄虛做什麽?!我們這麽多人眼巴巴地盼着你,你來了卻不過是打算在這裏等着良岫慢慢死去,你是什麽居心!”
龍雲胄說着從腰間拔出寶劍便橫在了洛诘的脖子上。
“王爺,不要鬧……”
病榻之上的良岫看到龍雲胄發洩一般對着洛诘抽出寶劍,急忙阻止,卻聲如蚊蚋,毫無氣力。
“我有辦法回到嵯峨山,隻是……你們……不要害怕……”
這話讓衆人吃了一驚,良岫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是她……
龍雲胄忙收了兵刃,來至良岫的床前伸出雙手緊緊得攥着良岫冰涼的手,“岫兒你不要生氣,我錯了,不該對洛醫生發火兒。我隻是太着急了……”
龍雲胄将臉貼在良岫的手上,一時哽咽難言。
“王爺,你把良岫脖子上的黑色小鈴兒拿出來,良岫自有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