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吧!”
龍雲漠對着跪在地上的憐玉道。
憐玉緩緩起身,請聖上到屋裏坐。
文華宮的屋子裏暖和,不想良岫的屋子每次去都是冷森森的。也問過良岫緣故,她的回答也是古怪,說是爲了修行,因爲苦修之人不能讓生活的環境的太舒适,不可吃得過飽,不可太溫暖,不然就無法保持一個清醒的頭腦,所以她常常吃素,穿着也樸素,屋子裏總是很清冷。
就是這樣,她還說自己的生活太舒适了,是不符合一個修行之人的标準的。
這些都和她的性子頗爲近似。而自己,卻常常透過她樸素的外表,看到她那一顆璀璨的華光四射的心。
“聖上請用茶。”
憐玉的話打斷了龍雲漠的思緒神遊。
接過她親手奉上的熱茶,龍雲漠自己也覺得奇怪,爲什麽不論在哪裏,都要聯想到良岫身上去。
看到衣着華麗、風流妩媚的珍玉,會不自覺地與樸素淡雅如蘭如竹的良岫進行比較;看到琴藝超衆、嬌憨俏麗的甄懿,就會憶起那夜在山頂涼亭隐隐約約聽到的良岫的琴聲,和幾乎失控的夜晚;看到憐玉這裏的溫馨雅緻,又會想起良岫的清冷空明……
自己一定要将身邊所有的女人都與良岫比較個遍才肯罷休,卻總是發現在她們身上缺少的、自己欣賞的東西,良岫身上都有。
可是她們都有的,良岫偏偏卻沒有,那就是——一顆愛自己的心!
失落或許就來自這裏,痛苦也是如此。
憐玉見龍雲漠半晌也不說話,也隻得陪着他沉默喝茶。
待一陣花香襲來,龍雲漠醒過神來,道:“什麽花香,這麽好聞?是你宮裏的水仙嗎?朕聽說你宮裏的水仙是最好的。”
憐玉搖搖頭淡然一笑,道:“不過是些水仙而已,沒有什麽出奇。”
“聽說貴妃擅長養花?”
“臣妾種的花都是極其普通的,不需要費太多心神。隻是長得旺一些,算不得擅長。”
“帶朕去看看。”
“是!”
文華宮的院子比别處略寬敞些,不知之前住在這裏的是誰,院裏竟有佛堂和一處暖房,這都合了憐玉的心意。
或許,這也是聖上的刻意安排,他是知道憐玉信佛,且喜歡養花,再有就是,文貴妃母家姓文,又頗有文采,才特意将文華宮賜給她住的吧?
既然聖上要去暖房看看,文貴妃也隻得遵旨。
花房裏溫暖如春,濕潤如夏,花草不是很多,卻長勢很盛,水仙是最多的。
乍看上去都是一樣雪白的花瓣和金色的花蕊,細細瞧去,卻發現竟各不相同,品種足有十幾種之多,竟比禦花園裏的水仙品種還要豐富。龍雲漠一問才知,有的品種竟是文貴妃多年培育出來的。
龍雲漠見了甚是驚喜,他将每一種都仔細看了,最喜歡的是一盆花瓣上有絲絲縷縷金黃色脈絡的水仙花。
憐玉告訴他這花是今年種時新發現的一個品種,還沒有起名字。她想這或許是應了聖上今年繼承大統登基爲帝的花瑞,所以才會出現這帶着金黃色的水仙花。
本來想把此事告訴聖上,請聖上爲它賜個名字。可是,聖上如今一心在甄懿的身上,爲了甄懿懷孕的事又是喜又是憂,哪裏會有心情管什麽花草的事?加之自己與聖上難得單獨見面,自己若在衆人面前對聖上說起,恐會被人誤會爲讨聖上歡心的做作之舉,因此便一直沒有對聖上提及此事。
就算是今天他來了,自己也沒打算主動告訴他。
如今見他問起,便實言相告。龍雲漠也沒想起要起什麽名字,但是看表情是歡喜的。
暖房裏一個小太監正在裏面澆花,見聖駕親臨,竟慌不疊地跪下行禮,吓得連手裏的水壺都丢在了地上。
銅壺叮叮咚咚地在地上滾着,小太監唬得磕頭不疊,擔心自己驚了聖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