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是兩個提着香爐的宮女,香爐裏飄着令人愉悅的杜若香。宮女的衣着皆是珠光寶氣,面上頗有些得意的傲氣。
身邊一左一右各有一個宮女攙扶,身後則是兩個年紀略長些的婦人手裏捧着衣裳、手爐等物。
良岫看着眼前情形,覺得十分可笑,隻是從屋裏走到院門口,這幾步的距離,居然擺這麽大的排場,真是有意思。
甄懿隻在選秀的那一日與良岫擦肩而過,此後再未正式相見過,今日見了,憑空地有一種被壓了一頭的感覺。
這感覺,十分不舒服。
可是,眼前這個時時被太後姨母挂在嘴邊,囑咐自己多多提防的,叫雲良岫的女子并無十分出衆之處。
她衣着樸素淡雅,說話輕聲細語,舉止含蓄謹慎,從哪裏都看不出她是個極具威脅的女子。
可是,與她站在一起,卻有一種不得不仰視的奇怪感覺,似乎她身上有一種氣場,讓身邊人必須敬重她,讓對她有敵意的人莫名懼怕她的力量。
入宮之前,甄懿奉姨母之命,用了數月時間來研究和了解她,搜羅了所有關于她的信息,當然也包括那些似乎是子虛烏有憑空捏造的傳言。有些甚至因太荒謬而令人發笑。
什麽出生之日的異兆;克死生母的妖異;鳳随寄主、玉魄轉世的傳說;還有以身擋箭、以血解毒挽救聖上的舉動;與異族可汗和前太子的理不清的糾葛,以及釋放鳳随的傳說,等等等等。
這個隻有二十二歲的女子的波雲詭谲的經曆,确實令甄懿在無形間自覺低她一等了。
如今的她近在眼前,雖然薄紗覆面看不清容顔,可是她翠眉星眸、暗香襲人,隻穩穩當當站在那裏,一語不發地看着你,就有着說不盡的風範氣度,令人難以企及。
甄懿故意營造出來的轟轟烈烈的排場,一眨眼就如一股煙被吹得四散而去了。
留下的隻有尴尬和羞臊了。
不由自主地就先給她行了禮,口稱着殿下,膝蓋就彎了下去。
良岫還了禮,親手拉着甄懿的手将她扶起身,卻又極快地放開了手。
“還請殿下恕罪,臣妾因有身孕,聖上有旨,但凡有所行動,都要有六個甚至六個以上的人服侍着,不然聖上就會擔心,所以今日臣妾對殿下失禮了,還望殿下恕罪。”
甄懿唯一可以拿來與良岫進行一搏的就是腹中龍種和聖上寵愛了。因此,她怎會錯過這第一次博弈?
良岫卻深深看了甄懿一眼,剛剛攙扶過她的右手的拇指輕輕撚過中指與食指。
“懿嫔娘娘身懷有孕,聖上在意些是情理之中的,我又怎會怪罪?娘娘腹中龍胎乃是聖上的第一個孩子,關乎皇家子嗣,所以可一定要好好保養,不可有絲毫閃失。”
說到這裏,良岫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甄懿一眼,方才随着宮女等人的引領進了熒慧宮。
隻見宮内早已是張燈結彩,早到的各宮妃嫔都過來與良岫見禮。有的是帶着看新鮮的意圖,有的則隻是前來寒暄應付,有的卻帶着些傲慢與不屑。
良岫卻全不在意,行了見面禮之後,便怡然坐于一旁看“風景”。流月卻見自家小姐表面輕松之下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過不多時,文貴妃與念妃也同時到了,她二人首先過來與良岫見禮。
衆年輕妃嫔見文貴妃娘娘和念妃對良岫殿下都是畢恭畢敬,心裏也生了疑惑,便不敢再輕視良岫。
良岫見了憐玉和念玉二人自然歡喜,可是不知爲何,流月依舊見她面上隐隐有愁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