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紅燭雪帳,那個早已十分熟悉的清秀女子披着長發,雙目微笑如彎月,帶着一點壞壞地捉弄人的表情,如此之近地坐在自己的眼前,不由心中一陣亂跳,眼睛更不知放到哪裏了。
他隻得掩飾道:“殿下此話怎講?”
“雖然竹篦子上無毒,可是藏着鋼針是實,良岫今日若不如此,隻怕聖上今夜嚴刑拷問的就是我雲良岫了。我可不想爲沒做過的事承擔責任,也不想無緣無故被鞭子抽,更不想被廷杖打,那可太疼了。”
這次沐澤卻顧不得害羞和緊張了,他不由将心中的懷疑脫口而出:“難道,是太後……”
良岫伸出食指按在嘴上,做了個不要出聲的動作,莞爾一笑,道:“良岫知道沐太醫是個一心隻撲在研究醫理和治病救人上的好醫生,可是你大概從未研究過人心吧?今日我才知道,不管我雲良岫是在問杏軒還是進宮來,也不管我有無位分和封号,在某些人眼裏,我就是個障礙,就是眼中釘肉中刺,欲将拔除而後快!”
“怎會如此?”
“今日并非是良岫與她們的第一次交鋒,當然,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屋内忽然靜下來,燭火燃燒着不動不搖,卻發出輕微的噼啪聲。
沐澤突然站起身,“我這就去向聖上秉明此事,這裏可是皇宮大内、天子座下,怎能容許如此龌龊的事發生!”
良岫再一次見識了沐澤的單純甚至是書呆子的樣子,“沐太醫快請坐,惜月上茶!”
惜月爲良岫和沐澤端來熱茶。她的腳已經全好了,多虧了沐澤的精心治療。
沐澤治病并不墨守陳規,有時也會用一些民間偏方奇術,其中尤其令三個女子害怕的治療方法就是把烈酒倒在一隻小瓷碗内并用火點燃,然後用手指沾着燃燒着藍色火苗兒的酒去揉搓惜月腫起的腳踝,說是這樣可是活血化瘀。
每次這樣治療,都會引起三個女子驚呼連連,尤其是腳踝上燃燒着火焰的惜月,更是怕得要命,第一次治療時她甚至吓得緊緊抓住沐澤的胳膊不讓他把火苗撲到自己的腳上來。
而流月卻在沐澤爲惜月治療之後,抓過他的手查看他白皙而修長的手指有沒有燒傷。見他的手完好無損,直說不可能,這定是妖術。
卻正是因爲這次治療,讓惜月心中有了一些微瀾,看沐澤的眼神也有了些微的變化。
也正是因爲那段日子,沐澤奉旨每日入府爲良岫治病調養,打破了二人之間的拘謹和蓮花庵事件所造成的誤會。
良岫在沐澤的眼裏,再也不是那個蓮花庵裏故弄玄虛、裝神弄鬼的漠王妃了,而是溫柔和善,帶着一些嬌俏可愛卻不矯揉造作的女子——雲良岫。
沐澤對于良岫的這種不以爲然的态度十分不解,他不坐也不喝茶。“殿下爲何不讓卑職去向聖上禀告?難道就這樣不了了之,讓陷害殿下的人逍遙法外?”
“太醫你先坐下,喝口茶靜靜心,再聽我對你娓娓道來,如何?”
良岫越是這樣用調侃來應對沐澤,他越是不理解,甚至有些焦急。但是他并不執拗,還是坐下來,端起茶喝了一口,才發現茶竟然是微甜的很可口,尤其是在這寒冷的冬夜,又在良岫并不十分暖和的寝殿裏坐了半日。
一口熱乎乎清甜可口的紅茶喝下去,身上很是舒暢。
不覺擡頭看一眼給自己上茶的侍女,方見身旁的惜月被紅燭的火光映得绯紅的臉色,竟如春日裏盛開的桃花一般,嬌豔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