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他穿着白色常服,胸前的五爪金龍龍頭上銅鈴般的圓眼正惡狠狠地瞪着自己,那鋒利的爪子和張開的血盆大口中尖利的獠牙,似乎随時都會向着自己撲過來,将自己吞噬。
良岫一陣恍惚,似乎這樣的場景自己曾經曆過。也是這樣冷酷的聲音,也是這樣面目猙獰的金龍。可是那是什麽時候?那個人又是誰?
忽然金龍變得越來越大,幾乎貼在了自己的臉上,恐懼讓良岫變得渾身冰涼,她止不住地打着寒戰。
龍雲漠将她抱在了懷裏,這是他三個多月以來第一次看見她。沒人知道自己有多想她,那日她渾身濕淋淋地倒在自己的懷裏,氣息全無就像個死人,自己隻覺天旋地轉、心幾乎碎了。聽了金的話,周身顫抖着将她的身子扳過來面朝下,不住地拍着她的後背,空出她腹中的水。
她就像個殘破的布娃娃,頭和手臂無力地垂着。可是兩處箭傷,還有兩處手腕上的割傷不住地刺着自己的眼睛。不得已,自己将身上的衣衫脫下來蓋住她的身子,也蓋住了那些因爲自己而來的傷疤。
從那日起,他逃也似地離開問杏軒,一路上便打定了主意,從此不再見良岫,免得自己再傷害了她。将她留在問杏軒其實也是保護她的最好的辦法,不然,自己真的不知道以後會做出什麽事來。
登基的這段日子,千頭萬緒,事務繁雜,其實即便是如此,心裏也并未忘了她。隻是沒有人提起她,他也假裝世上本無此人。
可是這個可惡的珍玉,竟然想方設法地害雲良岫,讓這個名字不得不再次擺在自己的面前,讓自己逃無可逃、躲無可躲,不由自主地開始想她。
同時他也認識到,即便是将她留在問杏軒不參與到明争暗鬥、血雨腥風的宮廷中來,她也依然逃不掉别有用心之人的傷害。
聖賢皇太後的心思他豈有猜不到的道理?她不止一次地向自己說起她姐姐家的女兒,齊國公家的小姐十六歲的甄懿如何如何美貌、端莊、多才多藝。這次急不可耐地選秀,皇太後的目的隻有一個——甄懿入宮。而入宮的目标就是如今正空缺的皇後之位。
甄懿入宮,皇後之位正虛席以待,可是這裏面有一個無法逾越的障礙,那就是雲良岫。
雲良岫是自己做王爺時先帝賜婚明媒正娶的妻子,無論怎麽說,她都應該是皇後的第一人選。有雲良岫在,甄懿封後幾乎是不可能的。那麽,接下來皇太後會做什麽?
第一,勸自己将雲良岫休掉。這一點,自己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如果休棄不成,第二步她會做些什麽,自己還真無法确定。
如今,就連個小小的珍妃都能騙得掌管問杏軒銀米的權力,讓手下人故意克扣銀兩及生活必需之品,讓良岫主仆三人生活陷入困頓之中,更何況是皇太後?
若說珍玉隻是因爲女子的嫉妒之心,而故意爲難良岫,隻是讓她生活上不方便的話,那皇太後若是出手,便是要置良岫于死地了。
問杏軒離自己太遠了,萬一真的發生了什麽,自己是鞭長莫及。甚至自己會永遠被蒙在鼓裏,連究竟發生了什麽都不會知道。
皇太後雖然以賢德著稱,可是,在關系到她自身利益的面前,不知道她的賢德還會剩下幾分。
今日讓良岫入宮與皇太後一起監督選秀,便是向她宣告後宮之主,并非無人。雖然并未被封爲皇後,雲良岫依然是那個有權力掌管後宮的女人。再有一點就是,自己想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