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同時看向窗紙,心裏明白,這已是第四天了。如果今日良岫還不能清醒,也不能喝水進食的話,恐怕是兇多吉少了。
同樣經曆了難熬一夜的還有問杏軒裏的兩個侍女。按照沐太醫的叮囑,她們想盡辦法想要給小姐灌進幾口水去,可是小姐牙關緊咬,根本一滴都灌不進去。
流月發髻散亂地坐在良岫床邊的地上,看着發白的窗紙,雙眼直勾勾地沒了一點神采。而惜月則麻木地用溫水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小姐不停冒着汗珠的額頭。
“小姐這回是真的難逃一劫了,那麽我的命也就到了頭兒了。”
“姐姐,我們的命都是小姐給的,小姐若不在了,我們活着也無趣。”
“惜月,你得活着,你老家還有母親,當年不過是因爲太窮了才不得已将你賣掉,好歹她生養了你一場,你怎麽能撇下她就死呢?”
流月歎口氣,又道:“我和你不一樣,我是自小被拐子拐走的,雖然有些家鄉的記憶,可是說不出出身哪裏,更是從小便沒有了父母,沒有什麽牽挂。小姐和你就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所以隻有我才能陪着小姐生陪着小姐死。”
“可是,若你們都死了,留下我一個人孤零零的,我又怎麽受得了呀!”
兩個年輕的姑娘相互依偎着坐在良岫床邊,卻在說着生死。
轉眼天亮,沐澤又一次到了問杏軒,聽侍女說昨夜未曾灌下一口水去,心裏也是涼了半截,隻得取出銀針爲良岫施針,卻也知道收效不會很大。一切都要看太子妃的造化了。
龍雲漠本來也是要來問杏軒的,誰知剛進花園,就有人趕上來說,宮裏來了位公公,說是有急事請太子殿下入宮,片刻不要耽擱。龍雲漠心裏一緊,難道父皇龍體又不好了?沒辦法,雖不放心,也隻有先撂下良岫,将她交給憐玉和王安、沐澤照應着,自己急匆匆入宮去了。
那憐玉見了良岫的樣子,知道不好,竟哀哀哭泣起來。王安勸了半日方才止住眼淚。
憐玉坐在床沿兒上,從惜月手中接過巾帕,給良岫細細地擦臉。太子妃進府已經快一年了,今日憐玉才見了她的面容。原以爲珍玉之美便是鶴立雞群了,哪裏想到與太子妃殿下比起來,竟是天壤之别。可惜如此仙姿美貌太子竟一眼未曾看過,甚至還要遭受折磨虐待,如今已氣息奄奄,真是紅顔薄命,令人不禁扼腕歎息。
越想越覺得替她惋惜替她不公,忍不住又掉下眼淚來。
身邊跟随的侍女又勸解了一番,憐玉不由得歎息連連。轉身抹着眼淚對流月惜月道:“我看殿下這光景不大好,不如趁早準備下裝裹的衣裳,沖一沖也好。”
兩個姑娘面面相觑,二人從未想到過這些,聽了憐玉的話都有些驚愕。
“夫人,我家小姐不會死的,要裝裹的衣裳做什麽?”
流月竟有些生氣,小姐那麽年輕,怎會輕易就死了,準備裝裹衣裳,這不是咒她嗎?
王安見流月柳眉倒豎雙目圓睜,知道她誤會憐玉夫人的意思了,急忙解釋道:“姑娘有所不知,這是一種風俗,若有人常年生病總是不好,家人就給他準備裝裹衣裳,并不是要咒他死,而是爲了沖一沖,或許病就好了。夫人如此說,也是希望太子妃殿下能早日康複。”
流月豈不知憐玉是好意?隻是她聽不得小姐死這個詞,這不過是逃避的一種态度而已。其實看小姐目前這個情況,也許真的該做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