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岫醒過神來,擡起頭對着青禾笑了笑,調整了一下情緒,深吸一口氣,道:“好的,多謝姑娘。”
“屬下不敢,請殿下随我來。”
青禾攙扶着良岫進入殿内。
雖然王爺勉強收拾好身上的衣衫,良岫依然因屋内亂糟糟的景象而吃了一驚。
王爺一貫嚴謹,愛整潔,平日裏最受不得髒亂和沒規矩。
如今這屋内的情形确實不是王爺的風格。
一時不知該往哪裏放腳,良岫隻得在離王爺較遠的地方站定,與他之間隔着一地的瓶瓶罐罐。
青禾見狀,急忙過來收拾,王爺卻制止了她,“下去吧,青禾,本王要與王妃說會兒話。”
“是,王爺,屬下告退。”
青禾隻得退到殿外候着。
龍雲漠席地而坐,背靠着床腿,原本桀骜俊朗的臉上因爲飲酒和失眠略顯浮腫。
他直直地看着良岫,目光很是複雜。
“過來!”
這語氣帶着命令不容反抗。
良岫繞過地上的那些滿地亂滾的大大小小的罐子,到達龍雲漠面前也是頗費了些功夫。
終于站在了王爺身畔,龍雲漠見良岫伸手可觸,便捉住了她的一隻手,緊緊地握着。
仰頭望着她,“這些日子你跑到哪裏去了?”
語氣裏透着憔悴疲憊,還有委屈,有些像小孩子。
良岫的手被貼在了龍雲漠的臉上,他的臉棱角分明,那麽瘦。
緊接着手臂被一股力量向下扯,讓原本難以支持的身子,随着向下撲去。跌進那個原本冰冷如今卻變得柔軟的懷抱。
面對一次又一次失而複得與得而複失,龍雲漠已經開始變得患得患失。
他用有力的胳膊緊緊将良岫抱在懷裏,也不管她是否舒服。
他隻是抱着她卻不說話。
他的這個樣子讓良岫不知所措,又不能掙脫他,隻能暫且如此。
如今的自己,已經不能與王爺如此親近了,可是王爺并不知情,自己又該如何開口?
二人就這樣相擁而坐,整個寝殿靜悄悄的,不聞一點兒聲息。
自王妃歸來,王爺便不準她離開宜康殿回問杏軒去。每日裏,除了讓府中最好的廚子給王妃換着花樣地做各種美味佳肴,就是把沐澤拘來爲良岫調理滋補身子。
流月和惜月身子早已康複,因此被允許入宜康殿伺候。
餘嬷嬷和菊煙則因爲還未痊愈被送到清閑無事的瓊華殿養傷。菊煙雖然不樂意,卻也無可奈何。
小福子暫時回到王總管處,倒是經常能看見王妃殿下。
平日裏憐玉夫人和念玉夫人前來探望說話,也必得王爺準允方可。
王爺這種對王妃的過度保護讓府中人人覺得實是不便。但是人們隻剩了高興歡喜,就是有些不便也不在意了。
當然這份歡喜并未蔓延到拙琴館,反而讓那座纏滿了淩霄花的小園子,傳出的琴聲越來越哀怨,越來越憤懑。
可是,似乎沒有人在意這琴聲中究竟包含着怎樣的情緒。
憐玉與念玉早已對那彈琴的人心存戒備,幾乎不再與她往來交談。
她身邊的丫鬟、侍女、婆子、太監,甚至廚子、花匠都換了人,她已經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盡管王爺什麽都沒說,卻比最嚴厲的指責和最刺耳的辱罵更令人難過和壓抑。
她忍住眼淚,也忍住一切,她等着,耐心地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