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貴妃招手讓朱燕兒到自己身邊來。
朱燕兒是個機靈的,她嗅出了不祥的氣息,可是又不得不聽從賢貴妃的吩咐。
“是……”她猶疑了一下,最終還是站起身,小步趨行到賢貴妃身畔。
賢貴妃對着她莞爾一笑,擡起手輕輕撫摸了一下自己的鳳髻,“本宮來得匆忙,這發髻梳得有些松,上面的發钗都有些歪了。你來幫本宮整理一下,如何?”
明知其中必有詐,可是朱燕兒依舊答應着,伸手去幫賢貴妃整理钗環,隻是手指略略有些發顫。
賢貴妃身材略有些豐滿,個子也偏高一些。身上的衣裙雖是常服,卻也寬松一些,并向周圍撐起,這樣穿着更舒适些,也顯得人更精神更有氣勢。
可是這卻讓朱燕兒有些爲難。朱燕兒身材嬌小,本來去夠貴妃高高發髻上的首飾钗環就有些困難,再加之貴妃身上的衣裙,自己是絕碰不得的。而貴妃娘娘又不肯坐下來。這樣一來,要想爲貴妃整理钗環不踮起腳尖兒是不行的了。
就在她準備将貴妃頭上有些滑出的翡翠牡丹花步搖再向發髻裏插一插的時候,貴妃卻忽然将頭向旁邊一偏,那根步搖竟被自己拔了出來,心中一時緊張,手上又出了汗,一個不穩步搖脫手掉了下去。
朱燕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眼前一陣發黑,徒勞地伸手去接那步搖。隻盼着它能掉到鋪着地毯的地方。
可是偏就這賢貴妃站的地方就沒有鋪着地毯!
眼睜睜地看着這支華貴的步搖從自己死命想抓住它的指縫間滑了過去,丁零一聲墜落在大理石地面上,應聲碎作三截兒。
朱燕兒的心跟着一起碎落了一地,隻有跪在地上求饒的份兒了。
沒有大發雷霆,沒有劈頭蓋臉的責罵和灌了水銀的廷杖落在身上。
隻除了貴妃娘娘身邊的掌事宮女厲聲說了句:“你這賤蹄子,怎的砸了貴妃娘娘的翡翠牡丹花步搖?這可是聖上送給娘娘四十壽誕的禮物,你……”
貴妃娘娘沒有讓她說完,擺手制止了她,“蘭芳小聲些,不要驚動了聖上,聖上龍體有恙,知道了此事恐又要動怒傷了龍體。快将那碎了的步搖撿起來藏着,别讓聖上看見。”
又對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朱燕兒道:“燕兒,若是個平常的钗環本宮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可是這是禦賜之物,聖上親自挑的玻璃種翡翠,又讓人請了國中最好的玉匠精心雕琢了三個月才成的。并在本宮的壽宴上親手爲本宮戴在發髻之上。如今本宮弄壞了它,怎麽對得起聖上的一片心呢?”
“燕兒罪該萬死!罪該萬死!求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啊!”
“傻孩子,不要亂說,哪有什麽罪該萬死?再名貴的寶石又怎抵得過一條人命寶貴?俗話說:不洗碗的人便摔不了碗,你又不是存心故意,怎就到了死罪上了?隻是現在聖上正病着,本宮怕他問起來,龍顔大怒,會苛責于你。不如你先到浣衣局去待一段時日,等過了這陣風頭兒,本宮再想法兒讓你回來。你看如何?”
别說是浣衣局了,就是現在讓朱燕兒去人人如避瘟疫一般避而遠之的冷宮當差,她也要謝天謝地了,畢竟,自己總算是保住了一條性命。
因此上,聽了賢貴妃的話,朱燕兒除了叩頭謝恩,還能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