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良玦幾乎被這一下震暈過去,卻不防一根枯瘦的手指按在了自己的唇上。唇上一陣冰涼。那種黏在唇舌間的無形力量一下子消失了,隻覺口舌間一霎時十分清爽,雲良玦,可以說話了。
“大人,那葫蘆,被幽冥君奪去了……”
“先回答本王前面的那個問題,你偷了本王的葫蘆到問杏軒來做什麽?你打算取了誰的魂魄走?”
見雲良玦忽然住了口,不再說話,梁罔帝心下自是明白得很。
“你果然是要害良岫,你這黑心爛腸的婦人,看本王今日滅了你!”說着張開大手向她撲了過來。
雲良玦見狀,直着嗓子嚎叫起來:“救命!救命呀!”
那梁罔帝目露兇光,欲對雲良玦下死手,情急之下,她便喊起了救命,卻不知這叫喊能喚來什麽!
“這是有人要替本君懲惡鋤奸嗎?二位鬧的這動靜可是不小,攪了本君好夢!”
背後傳來帶着醉意的冷笑聲,梁罔帝轉過身來,隻見幽冥君手中拎着一把酒壺,正倚在書房的門框上,笑微微地看着書房内的二位。一股酒氣撲面而來,卻目光炯炯。
幽冥君冷若寒潭的的兩道目光裏毫無笑意,仿佛要穿透梁罔帝枯瘦的身子。
梁罔帝不由心頭一顫。
“你不必瞪着本君,本君知道你,前梁末帝梁罔帝——梁伯翀,我們終于見面了,你讓本君找得好苦啊!本君沒有猜錯,果然你就是那個幕後主使。”
不是廢帝,不是亡國之君,而是末帝,梁罔帝知道幽冥君口下留了情。
幽冥君從門框上直起身子,搖搖晃晃地踱進書房,看似無意地逼近梁罔帝。後者卻向後輕輕挪了幾步。
“你好歹也是個男人,怎地也來這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嬌羞之态?快把帽子摘了,讓本君好好看看你的尊容。”
不等梁罔帝反應,幽冥君擡了擡左手的兩根手指,一股風襲來,掀開了梁罔帝梁伯翀從未在人前摘下來的風帽。
第一次,幽冥君看到了他的真容,第一次看到他的還有椅子上的雲良玦。
“你的葫蘆在本君這裏,就是不知你有無本事将它拿回去。”
幽冥君并未因第一次見到梁罔帝而在情緒上有何波動,可是一直坐在一旁的雲良玦卻無法淡定了。
她從未想到,自己深深懼怕的、厭惡的、避之唯恐不及的惡鬼,竟然是前梁的亡國之君梁罔帝。他那永遠隐藏在黑色風帽之下的竟然是一張溫文儒雅、面白如玉的書生的臉!這張臉上透出的淡淡憂郁,對于雲良玦來說簡直是緻命的誘惑。
雲良玦,一個自幼便把自己僞裝成淑女的宰相府大小姐,骨子裏卻是十足的貪婪好色之徒。當初未出閣時便耍了種種心機手段勾引得太子到手,如願嫁入太子府後卻未享一日人間歡樂,可謂日日抑郁、年年愁悶。
死後又因見了尨降而頓生再活一次的欲望,想方設法要移魂附體與尨降共赴愛河。如今,知曉了梁罔帝的身份,又目睹其容貌,一時忘了自己目前的處境,還有即将到來的結局,竟然又動了苟且的心思,将眼前的厄運看做了桃花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