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洞府幽深曲折,若沒有幽冥君引領,良岫還真的會找不到路。
幽冥君将良岫領到廳中,見洛诘正坐在桌前沉思,手邊的一杯茶熱氣已經散盡。
見他二人過來,洛诘問道:“良岫怎麽起來了?爲何不多睡一會兒?”
“叔父,良岫睡不着。”
“擔心鳳随?”
“是的。剛剛聽幽冥君大人說了,鳳随爲了救良岫和王爺,拔掉十根隐身金羽,毀了三萬年修爲之事,良岫心中恐懼,擔心鳳随會……還望洛叔父救他一救。”
“良岫怎知道我就一定有辦法救他?”
“良岫何苦求他!”幽冥君一邊扶着良岫坐在一把椅子上,一邊不屑地說道,“你就應該說,鳳随快死了,你愛救不救,看着辦。”
“大人不要賭氣,良岫是一凡人,雖不知洛叔父爲何會看出我臉上有鳳随,也能判斷出他的安危,但是我知道,洛叔父定非常人。也相信,洛叔父一定有救鳳随的法子。”
良岫轉向洛诘,懇切言道:“還望洛叔父救鳳随一命,隻要鳳随得活,您讓良岫做什麽我都願意。”
聽了良岫的話,幽冥君沒再說什麽,洛诘卻似乎不爲所動,道:“他不聽我的勸告,一意孤行,一心求死,我也無能爲力了。良岫,你還是回漠王府去吧,好好地與龍雲漠過後半生的日子,不是很好嗎?不要再爲那個蠢物、那個水蛭傷心傷神了!他,不值得你如此。”
洛诘的話,着實讓良岫吃驚不小——這洛诘與鳳随有何仇怨,竟然如此稱呼鳳随?鳳随何時成了蠢物了?又爲何叫他水蛭?難道就因爲他吸食自己的氣血?
“洛叔父莫要如此稱呼鳳随,鳳随很好,并不愚蠢也不是……水蛭……”
“良岫不要替他狡辯,他不愚蠢爲何明知後果還要拔掉最後一根金羽?他不是水蛭,三萬年了,他離了你的血可活得了?”洛诘咬咬牙,“若非你的犧牲,他又怎能提升自己的修爲,達到現在的境界?其實,良岫啊!他就是你身上的寄生蟲,你還不明白嗎?”
聽他如此诋毀鳳随,良岫十分氣惱,奈何洛诘是長輩,隻得強自忍耐。
洛诘見她紅了臉,低着頭不再說話,知道她生氣。歎口氣道:“我這麽說都是爲了你好啊,良岫,你救了他最終受傷害的還是你自己,他最後什麽都不會記得,更不要說感恩。”
“良岫知道洛叔父的苦心,可是,良岫與鳳随相依相伴已經二十二年,雖然算不得同甘共苦,但是卻也一起經曆了太多的風雨和坎坷。在良岫最難過最無助的日子裏,是鳳随陪伴在身邊,給了良岫活下去的勇氣和信心。尤其是,良岫四歲時被人說是妖異克死了自己的娘親,被丢在嵯峨山任我自生自滅,若沒有鳳随,良岫不敢想像自己會變成什麽樣子。您說鳳随是因我的犧牲而獲得了三萬年的修爲,那如今他也是爲了良岫而獻出了自己三萬年的修爲,這難道不能算是一種感恩嗎?”
洛诘無可奈何地看着良岫,手中的茶盞在指間輕輕地一圈圈旋轉。
“那這樣也好,你們兩不相欠,才好各走各的路!”
洛诘丢下這句話,将手中茶杯一推,甩袖而去。
玲珑小巧的杯子,在大理石桌面上滴溜溜地打着旋兒,發出清脆悅耳的丁零之聲,半晌才停下來,滿滿的一杯茶竟一滴未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