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岫夢中忽覺周身冰冷,不覺翻了個身,呢喃了一句“好冷……”,用被子将自己裹得更緊。
梁罔帝不覺收回了手,自己現在的這個樣子,隻怕端玉早已認不出來了。
他想變回原來的模樣,卻怎麽也想不起來自己當年的容顔。記得那時自己雖比不上龍蕭的一笑傾城、一顧傾國的盛世美顔,但是對于自己的儒雅倜傥還是很自信的。
可是五百年過去了,生時被削骨剔肉,死後又被啄肉剜目,早已是面目盡毀,哪裏還記得曾經的容顔?在端玉心中的自己會是個什麽樣子,自己并不清楚。如今這樣貿然出現,這個樣子會不會吓到她?一定要以最好的一面給她看,決不能是這副惡鬼的模樣。
正當他左思右想之際,良岫醒了。
可是看到站在床邊的黑衣人,良岫并未吃驚。她的記憶在五百年和現今之間來回轉換着。望着似曾相識的這張蒼白的臉,一時沒有弄清楚自己身在何處。
“聖上……”
這一句聖上點亮了那對暗沉的眸子,“端玉!”
“聖上你爲何還不快逃走?龍蕭已經率大軍逼近都城了,再不逃就晚了。”
梁罔帝忽然明白,此世的端玉記憶還留在五百年前的那一天。于是說道:“玉兒,醒醒,事情早已過去了。都成了過去了。”
“龍蕭已經殺紅了眼,他不會放過你的,趁現在天還沒亮,我已經安排人在西城牆缺口處等着聖上呢,快走吧!”
梁罔帝見她如此,便小心翼翼試着說道:“朕不能扔下玉兒獨自逃命。”
良岫有些着急,“那龍蕭恨的是聖上,并不恨端玉,端玉留下來或許可以勸得他刀下留情不會傷害宮中妃嫔和皇子公主,還有滿城百姓。”
“端玉太不了解龍蕭,他若不能在朕身上洩憤,隻怕是要屠城了,到那時朕真的成了千古罪人了。”
此時此刻的對話,讓梁罔帝好像又回到了那不堪回首的過往。
“可是聖上,你爲何不向龍蕭說明,這一切都是騙局,什麽賜死龍府全府六十幾口人,還有派太監賜龍蕭自盡毒酒,都是有奸人陷害,意圖撼動大梁王朝的根基。還有……還有端玉與聖上……就說都是端玉勾引聖上……”
“不!”梁罔帝輕輕捂住端玉的嘴,“若說前面兩件事确實是有人陷害于朕,那麽玉兒,與你的一切都是朕心甘情願求之不得的。朕要坦然承認。”
“龍蕭不會放過你,玉兒,爲了你,朕願意将這項上人頭和江山社稷拱手相贈,隻要能讓你和朕的兒女子民活下來。”
良岫忽然笑了,“那端玉就先死在聖上前面,這樣聖上便會走了吧?”
她做了一個動作,似乎是從袖中抽出一把刀或劍,就要向脖子上抹去。可是她的手裏是空的。
梁罔帝忽然醒悟,這早已不是五百年前的那個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夜晚了。于是上前輕輕握住良岫的手腕,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把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胸口。
“好了玉兒,一切都過去了,沒事了、沒事了。”
“聖上……”
“噓……不說話了,現在都好了……”
良岫靠在梁罔帝的胸前,昏昏沉沉,雙眼半睜半閉,喃喃低語,“都是端玉的錯,端玉害了聖上,若聖上有不測,端玉會親手埋葬聖上,會追随聖上而去……贖罪……”
“朕知道,你終究是不愛朕的,你隻是在爲自己贖罪,可是,端玉兒,你何罪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