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椅子上,兩條結實的長腿搭在一旁的桌子上。
“你真的是漠王妃?”
“是。”
少年剛剛給良岫換了個姿勢坐着,明顯是想讓她更舒服一些。
這種毒很奇怪,身體不能動,雖然沒有多少知覺,但是感覺卻不是很難受。
“本汗看着不像,據本汗所知,像你們這些貴族女子,都是被人伺候慣了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遇到今天這種情況,隻怕隻剩下哭哭啼啼了,哪裏懂得這些?”
這些話聽在良岫耳朵裏,不像是懷疑查問,倒像是聊天。
“也許我就是個貴族女子中的異類呢?”
少年的眼光裏透出不解,“這話怎麽說?”
“我雖爲宰相府嫡女,可是并不在宰相府長大。我如何長大……其實想起來,大概與可汗差不多……”
“哦?”
“我這樣說可汗一定不信,但卻是事實。可汗可知大夏西北邊陲之地的嵯峨山?”
聽到嵯峨山,少年将腿從桌上放下來,湊近些道:“本汗怎會不知?那裏離本汗的部落不過八百裏,隻是那裏山勢險峻、氣候酷寒,環境很是惡劣,就像一道天然屏障難以逾越,因此本汗不曾去過那裏。有時天氣好的時候,站在山包上可以遠遠望見嵯峨山雪峰的影子。”
良岫心裏偷偷地歎息,幸虧嵯峨山陡峭險峻,不然的話,不知要被西域部族侵擾多少次呢!
“我就是在嵯峨山長大的,可汗由此可知,我是在一種何樣的環境裏生活的。因此,我必須學會很多生存的技能,不然是無法在那個地方生活九年的。”
少年點頭,他贊同良岫的話。西部邊陲的氣候環境與他生活的大漠不相上下,生存之艱難可想而知。
“我因臉上的這塊胎記,自小便被人咒爲妖異,甚至有人說是我克死了親生母親。于是自四歲起便被父親丢在嵯峨山任我自生自滅。可汗你說,我能夠活下來隻憑着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能行嗎?”
“還是因爲這塊古怪的胎記,九王爺對我厭惡痛恨,原本聖上自我一出生就賜婚,将我嫁與九王爺龍雲漠。十三歲那年聖上下谕旨讓九王爺與我成婚,他卻一拖拖了八年。後來的事可汗應該也有所耳聞,我爲何住在那麽偏僻冷清的地方,皆是因此。”
“如今,還是因爲這胎記,被可汗深夜下毒擄來這裏。幸得可汗雖年輕卻是個正人君子,良岫才留得清白與性命。既然傳說我是鳳随寄主,得鳳随者得天下。那我臉上的這個胎記應該是個吉祥尊貴的印記,能夠給我帶來平安富貴。可是事實卻恰恰相反,它給我帶來的,除了痛苦就是災難。所以說,什麽鳳随寄主,什麽得鳳随者可以得天下,都是那些充滿貪欲的小人所造的謠言而已,可汗你覺得可信嗎?”
這一番長篇大論,雖然目的是爲了勸服少年不要輕信他人蠱惑,其實也是良岫的心聲。對于“得鳳随者得天下”這樣的傳言,良岫從不相信。縱觀曆朝曆代帝王,其中不乏明君聖主,又有哪個是靠這個登上帝位一統天下的?在良岫眼裏,這就如同是一個笑話。
對良岫的肺腑之言,少年并不愚笨,确實令他不得不冷靜下來考慮。
自己這三個月很少有機會思考和分析,遇到的人、發生的事,确确實實處處透出古怪與不正常。自己被沖昏了頭腦,一路橫沖直撞走到了現在,卻在良岫的勸導下頭腦漸漸清晰。
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