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王爺擋了那一箭的雲良岫,在珍玉眼裏就變成了那窗前的瓜蒌。不論她是生是死,她都在王爺的心裏紮下了根,任誰都無法将她拔除,包括王爺自己。
多年在風月場所裏的摸爬滾打和錘煉磨砺讓珍玉太了解男人,沒有哪一個有點兒責任感的男人,會将用血肉之軀和生命來保護自己的女子忘掉,哪怕他并不愛她。更何況這個男人是王爺,這個大夏最具有男子漢氣度的漠王爺。
珍玉知道自己輸了,不管雲良岫還能不能活着回到王府,自己都已經一敗塗地!
于是,她枯坐在自己的拙琴館,将那些聽來的關于雲良岫的消息,一個一個鋪在自己腳下的石榴花地毯上——王妃回府、驗身;清江遊宴九步成詩;卧病問杏軒;夜宿太子府;蓮花庵救人性命;暴雨之夜王爺冒雨逃離問杏軒;還有,王爺療毒的同時,她也患了重病,特意請了個洛诘大夫,這個男子直入問杏軒内室……
她每日不停地翻弄這些消息,想尋找破綻,尋找到不利于雲良岫的蛛絲馬迹。卻鼓不起勇氣來面對王妃,因此自良岫回府,她一直托病不敢踏進問杏軒半步。
那日,見雲良岫自宮中見駕回府,要靠近宜康殿,珍玉便再也忍不住了,因爲宜康殿從不屬于雲良岫,盡管它也從不屬于自己。但是,終究自己還被允許進入宜康殿,雲良岫卻從未得到這個權利。見雲良岫靠近,她立刻警覺地豎起了全身的刺,就像一個保護着自己領地的刺猬,要想盡辦法将她趕走,哪裏還管什麽禮數?
雲良岫安靜淡然,卻自有一種自己所難以企及的尊貴和威嚴。不卑不亢,不軟不硬,淡淡的一笑之中,似乎早已看透了自己的心思,卻并不揭露,好像也不在意。
這一切讓珍玉,這個自恃清高的女子,有一種被剝了衣衫站在雲良岫面前的羞恥之感。這讓她情何以堪!
一個人被另一個人看透内心,這是多麽可怕的事情!而這個人又是自己最大的對手和假想的敵人,在這個人面前自己還有什麽秘密?還能隐藏什麽?還有什麽勝算?
自己該如何擺脫她?如何讓她消失?如何讓她永遠不再出現在王爺的面前,就像永遠沉入沼澤之中的人。
可是該如何做?一時也沒有個主意,因爲自己幾乎見不到她。那麽隻有在王爺這裏先做做功夫了。
卻不知爲何,王爺如此讨厭雲良岫,卻不允許旁人對他說她的壞話。每次自己話裏話外抱怨王爺病得如此之重,王妃竟一次也不來宜康殿探視王爺,根本不能盡到一個王妃的本分時,王爺總是不自覺地袒護着她,若自己說多了,王爺就會顯出厭倦的神色。自己是不是方法不對?已經變成了一個背後說人短處的亂嚼舌根的長舌婦?如若那樣,豈不是毀了自己在王爺心中清高孤傲、多才多藝、不食人間煙火的形象?這或許,才應該是最值得自己害怕的吧?
既然這個辦法是不可行的,那就不妨再換個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