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個僻靜孤寂的所在!
或許對于她來說真的是個好所在。
早就有人通報了進去,侍女丫鬟伺候着良岫換上衣衫,半坐半躺着靠在榻上。這一番折騰早已讓良岫喘個不停了。
丫鬟放下内室的簾子,小太監方才将洛诘讓進廳中。珠簾低垂,讓人看不清簾内之人的面容。
洛诘淡淡說道:“醫生看病,無非望聞問切,這隔着簾子病卻如何來‘看’?”
說罷一抖灰色長袍,坐在了給他備好的椅子上。
見惜月要說什麽,洛诘隻一笑,擺了擺手,“姑娘莫要跟我說什麽所謂的‘懸絲診脈’,那都是故弄玄虛騙那些不懂醫術之人的,萬不可信。”
良岫見他說得有理,便對流月點點頭,輕聲說道:“既然先生如此說,流月,把簾子打開請先生移步内室爲我診病吧!”
流月依言,将洛诘讓進内室。
良岫有氣無力地歪在榻上,看着面前這位身材修長的男子。見他氣度不凡,似有仙風道骨,雖然年逾不惑,卻隻見成熟深邃,絲毫不見老态。後來才知,他的真實年齡竟然與聖上相近,已經五十開外了。似曾相識,卻翻遍記憶的邊邊角角也不曾有這個人的身影,可是,明明在哪裏見過……
那洛诘見良岫盯住自己看,目光一閃淡淡一笑,道:“怎的,年深日久,不識故人了?”
忽然,良岫大悟,那個月光下吹奏竹箫的白衣男子,箫音淩厲,眼光犀利的男子,他在月影之中向自己伸出手,手心裏有足以融化人心的溫度。他便是那個自己在醉意朦胧中見到的男子!
那究竟是怎麽一回事?自己明明是在醉酒之後見到他的,或者說他就是在雲良玦給自己下的媚藥的藥物作用之下出現的幻覺,卻不知此世間真的會有這個人?
不僅僅是良岫驚訝,屋内的衆人,包括洛梵也感到萬分驚訝。父親與良岫何時何地見過面?
“良岫忘了嵯峨山了?”
洛诘一語提醒了良岫和洛梵,良岫自幼生活在嵯峨山,白雲觀與藥王谷相隔很近,若不是藥王谷的入口太隐蔽難尋,隻怕是說成鄰居也不爲過。
或許,洛诘見過小時候的良岫,隻是良岫不記得了。因此說是久已不見的“故人”或許還是有道理的。
洛诘不顧人們的驚異,不再說什麽,隻是坐在榻前爲良岫号脈,号了半晌才回過頭來眉頭緊皺地盯着一旁諾諾的洛梵,低聲卻嚴厲地說道:“你好大的膽子,我若再晚來上三五日,隻怕是要丢掉兩條人命!”
洛梵聞言更是慚愧,卻有一點不明,“父親,兒子愚鈍,醫術不精,可是……”
“可是什麽?”
“怎麽會丢掉兩條人命?”
“一條人命便是眼前你口口聲聲勝過親姐姐的雲良岫,另一條人命就是前宅裏每日痛得死去活來的龍雲漠。未足兩個月你便會取盡了良岫的血,她是必死無疑,而龍雲漠因良岫的死無血繼續療毒,沒了玉魄之血的壓制血蠱會趁勢反撲,來勢較之前兇猛上百倍,龍雲漠勢必生生痛死。你說,不是兩條人命卻是什麽?!”
這番話說得洛梵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自己真是太膽大妄爲了,沒有仔細問過父親竟就這樣莽撞地開始治療,如若父親未能及時趕到,自己豈不是要闖下滔天大禍!
見洛梵臉都吓白了,良岫有些于心不忍,“洛叔父,人言‘初生牛犢不怕虎’或許就是說洛梵這樣的年輕人,不畏難、不怕苦,刀山火海也敢闖一闖,但有時或許會莽撞些,遇事欠缺考慮,但這才是少年本色。洛叔父不要再責怪他,您看我這不是還好好兒的嗎?……”
或許是話說得太多太急,沒等把話說完,良岫就是一通喘嗽。俯在靠枕上半日緩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