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屋外院子裏梧桐樹上,早起的雀兒正在清靈地鳴唱。龍雲漠一時記不起曾經發生了什麽。
擡頭看了看床腳處,有一個人正坐在地上,趴在床邊一動不動,似乎是睡着了。隻是屋内太暗了,不能看清那人是誰。
龍雲漠躺得太久了,隻覺渾身酸痛緊繃,緩緩坐起,伸展了一下身子,床上的動靜将床邊的人驚醒,“王爺!您醒了?”說着趕緊起身過來,腳底下卻一個踉跄趴在了龍雲漠的身上,龍雲漠一手扶住她,四目相對,竟是珍玉!
大概是因爲一夜未睡,珍玉原本微凹的一雙大眼睛,竟有些腫脹,面色憔悴,發髻也有些散亂,看在外人眼裏卻是别有一番風情。
“珍玉?你怎麽會在這裏?”龍雲漠很是驚訝。
“王爺,您沒事了?您……還痛嗎?”
聽珍玉如此問,龍雲漠隐隐約約似乎記起昨日發生的事。
“本王已經不痛了,怎麽是你在這裏伺候?”
“妾身不放心,所以打發下人們出去了,妾身隻有親自在這裏伺候才會踏實。”
“嗯,辛苦你了,去休息吧,讓青禾進來伺候。”龍雲漠心中一暖。
“妾身不累……”
“你本就身子柔弱,莫要累壞了,還是先下去歇息吧!”
珍玉幾時聽過這溫存話語?心中竟微波蕩漾,桃腮微紅,說了句:“是,妾身這就去休息。”便起身出去了,青禾進來伺候龍雲漠。
龍雲漠漸漸記起昨日情景,不禁心有餘悸,不僅僅是對疼痛的恐懼,更擔心自己不經意間會傷害了身邊的人。因此用過早膳後,叮囑前來問候自己的沐澤和洛梵讓人先用繩索等物将自己束縛得結結實實。
等到看見洛梵手中小心端着的藥盞,龍雲漠猶豫片刻,終于一咬牙對洛梵道:“喂本王喝下!”
一如昨日一般,先是周身無比的舒暢,龍雲漠不知道,這是玉魄之血飲下之時給人帶來的感受,緊接着便是自心髒開始的燒灼扭曲之痛,初時龍雲漠還強自忍耐,意欲與之抗衡,但是很快就如海邊沙堡一般崩塌了,血肉之軀終是敗給了最邪惡與最純淨的兩股力量的殊死搏鬥之下。
當龍雲漠精疲力竭地沉沉睡去,一屋子人也如釋重負一般長出一口氣。
有時候,看着别人痛苦,要比自己承受這痛苦更爲難熬。
如此日複一日地折磨,已經令龍雲漠和醫治他的兩位大夫,還有龍雲漠身邊的一衆人都心力交瘁。可是随着時間的推移,一個月之後,人們漸漸地發現了一個可喜的變化悄悄顯現出來,那就是,龍雲漠疼痛的時間越來越短,昏睡的時間也越來越短。而王爺的身子和精神也越來越好了,這真的是一個值得衆人額手相慶的好消息。
這消息自然也傳到了偏僻的問杏軒,人們似乎早已忘記了那裏還住着一位漠王妃。因爲這位漠王妃似乎對王爺的事漠不關心,即便是在王爺最痛苦的時候,也不見她前來問候。人們同時也恍然,王爺曾說過不經過他的允許,漠王妃是一步不能離了問杏軒的,此事原也怪不得王妃。
此刻的良岫,也根本沒有氣力走出問杏軒了。
一個月的取血療毒,盡管每次都是取少量的血,卻禁不住細水長流,于是良岫日複一日地衰弱下去。
鳳随焦急萬分,唯一能做的就是克制自己盡量不去吸食她的氣血,放任自己越來越虛弱。身邊的侍女丫鬟整日都在爐子上炖着補血的藥膳,和大夫開的補血的草藥,每日求着甚至逼着良岫多吃一點多喝一點。可是這樣依然是收效甚微,急得惜月每日以淚洗面,流月則急得團團轉,說小姐再這樣下去隻怕熬不過三個月就會搭上性命了。
同樣焦急的還有洛梵,解毒既已開始就無有退路,取血也是有規定的量,不能随意增減。可是眼見着岫兒姐姐一日比一日蒼白虛弱,洛梵猶如一隻熱鍋上的螞蟻。現在隻求父親能早點兒趕回來,或許現在隻有父親才能救得了岫兒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