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又讓青禾與流月幫着她将雲良玦的身子頭東腳西擺正。在雲良玦頭前燃起一炷返魂香。
良岫讓流月拿過自己的藥箱,從裏面拿出一個插滿銀針的白色布包,銀針細長泛着亮光。良岫伸出白皙的手指捏住一根輕輕抽出,在銀針的尖兒上蘸了一點不知名的藥液便開始施針。不一會兒,布包上的所有的針都被插在了雲良玦的身上、手上、臉上,銀針随着她微弱的心跳在微微顫動着。
忽然,雲良玦緩緩睜開眼睛,渙散的眼神四處尋找,“雲良岫……雲良岫……”
“小姐快看,良玦小姐睜開眼睛了,她喚您呢!”流月驚喜地叫起來。
良岫正在一張木桌旁,在一個小研缽裏用一柄岫玉做的研杵研磨着一種白色的藥粉。聽見流月呼喚,便轉身過來。
輕撫着她的手臂,良岫輕聲叫道:“姐姐,良岫在這裏。”
雲良玦半晌才将渙散的眼神聚集在良岫的臉上,待她看清了,卻轉過頭去似乎不願不看到良岫。
“姐姐,可是哪裏不舒服?”
雲良玦轉過頭來,微弱地說道:“雲良岫,我自小就恨你……現在也并未改變……”
“姐姐,我們是姐妹,你爲何恨我?”
雲良玦并不回答良岫,隻自顧自地說:“爲何你是嫡女……而我……而我卻是庶出?我是害過你……害過你很多次……”
似是一口氣喘不上來,“爲何人人都對你……好,憑什麽……”
“姐姐不要說那麽多的話,省些氣力,等病好了再說不遲!”良岫無奈言道。
“我沒想到,我忍着這口氣不死,竟是因爲……想要見你……那安側妃……是我栽贓……她卻那麽容易就原諒了我!爲什麽?……換了我,換了我,我會……會恨死她……”
雲良玦說話混亂,良岫并不知道她與安側妃有何恩怨,聽庶姐如此說便猜出一二。
“我就要死了,死時并不想留有遺憾,……小時候害你是我錯了……前些日子我邀你入府,給你下了媚藥……,還……還計劃好了,将你賣到捧月樓……若不是太子發現……”
聽到這裏,良岫及流月、青禾都震驚了,若不是太子發現,後果會是什麽?這雲良玦何以做事如此無情決絕!
“我犯了罪,所以,落得這個下場,……罪有應得……我不想進十八層地獄,我不想,不想下油鍋……”雲良玦嘴裏如此說,卻面上帶有不甘之色。良岫終于明白這臨終忏悔,并非是良心發現,隻怕是地獄太過恐怖的緣故吧?
說話間,卻見雲良玦眼睛睜得大大的,呼吸也越發困難,她一把死命抓住良岫的手,“快說……你會原諒……我……”
“姐姐,良岫的原諒與不原諒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是否真的覺得自己錯了,你自己是不是能原諒自己。”
似乎雲良玦已聽不到良岫的話了,她的眼睛已經上翻,隻有出的氣沒了進的氣。良岫急忙撬開她緊咬的牙關将剛剛研好的藥粉倒了進去,又接過青禾遞過來的一盞清水,想給她灌下去。可是一切似乎太遲了,那水混合着白色藥粉從她嘴裏全都流了出來。
良岫的額上滲出了汗珠兒,對自己無力回天很是遺憾。自己的庶姐,算計了一生,要強了一生的這個女子就這樣離去了?望着直挺挺躺在簡陋的僧床上,氣息全無的雲良玦,良岫沒有傷心和眼淚,隻剩驚愕與遺憾。
桌上的油燈燃得正旺,火苗的上端不停地抖動,人死如燈滅,不知庶姐的魂魄會被帶去幽冥地府的哪一層?幽冥地府!忽然腦中靈光一閃,對呀!我怎的将他給忘了?